没过一会儿,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个女人的声音,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一寒,这不是张刘氏,也不是幺婶。只听她对我说道:

“小弟弟,你抱着只公鸡站在烟馆门口干什么呀?”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尤其**,就像是古代青楼叫卖的老鸨子。但不管怎样,原谅我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快吓尿了。好在我知道养父不会害我,于是冷静了几分。我注意到她提了烟馆两个字,又想到养父交代的事情,只得哆嗦着嘴唇问道:

“我……我要找……张民秀。”

那**女人拿着手绢一类的东西在我脸上扑了一下,依旧骚气棽棽地说道:”哎哟!你要找张举人啊,他正飘飘欲仙呢。你是他谁呀?我好通报去!”

我只能胡诌道:“我是他……他表弟。”

“哦!表弟呀!你等会儿,我帮你传达

!哎哟!”

我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期间有很多人在我身边来来往往,大都是看热闹的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哈声哈气的痨病鬼似的男子叫道:“谁找我?”

我想这人就是张刘氏的丈夫张民秀了,看来是可以睁开眼睛了。我睁眼定睛一看,这周遭的场景让我有些恍惚,我周围不是祠堂了,而是在一间烟馆门口的巷道,两边窸窸窣窣有些摊贩在叫卖,而我养父他们也不再我身边,面前只有张民秀一个人。

当然了,还有我手里的这只系着红绳子的公鸡。

虽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信眼前的事实,我只好按照养父的吩咐,阻止张民秀吸福寿膏了。

福寿膏这玩意儿就是古代的毒品,吸了之后有瘾难戒,张民秀这模样跟个痨病鬼没啥两样,估计中毒已深。他会听我这个十岁的小屁孩去戒烟?他可是连老婆都卖掉的人啊!

张民秀见没人找他,又想溜进烟馆去。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一热,往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张民秀砸了过去。

“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你别跑……”

我赶紧撒腿往别处跑去,希望引开张民秀。谁知道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跑了没几步,还没我跑得快不说,竟然就停住了。我愣愣看着他,他就像一个地痞流氓,装逼似的指着我威胁两句调头就回去了。

卧槽,这哪是个举人啊,简直就是个废物,难怪张刘氏恨了他一百年。

我只能继续跟着他过去,又到了烟馆门口。里面昏暗无比,大白天的跟个鬼洞一样,门口还有人把守着,我一个小屁孩他们肯定不让我进去。

正当我智拙无力的时候,一个男子被轰了出来,被两个大汉往门外一推,就像软柿子一样摔到了巷道里边。

我定睛一看,这特么不就是张民秀?

张民秀哎呀一声之后在地上躺了半天才爬起来。

他起身之后注意到我,往地里吐了一口痰之后骂道:“看什么看,小屁孩,笑话本举人我没钱抽大烟是吧?”

我没应嘴,就是只跟着他,看看他要去哪里

。一路上张民秀都是软绵绵的,走路东倒西晃,嘴里还不停叨叨说:

“他奶奶的,什么世道,我堂堂一县举人,天子门生,竟然不给我抽大烟。”一句激愤之后他又无奈说道:

“唉!现在房卖了,地也卖了,能卖的都卖了,恐怕这日后,是一口烟也吸不上咯!”

听到这里我如同被电击了一下,我突然想到,张民秀现在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卖老婆了。如果再不阻止他,那我养父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而且张刘氏的冤屈也得不到化解。

我脑子一转,冲上前对张民秀说道:

“叔叔,我有钱!”

张民秀眉头一皱,将信将疑地说道:“你有钱?你个小屁孩能有钱?”

我萌萌地点点头,告诉他是真的。

“你有钱也不关我的事呀!反正我没钱!”张民秀突然打了个哈欠,这烟瘾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我假装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这些钱都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产,我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花,要不,我把它丢了吧!”

“诶!别别!千万别丢!小弟弟。”

张民秀蹲下来摸着我的头说道:“小弟弟,你有钱不知道怎么花,叔叔我可以教你呀!”

我萌萌地问道:“真的?叔叔你知道怎么花钱?”

“我……我当然知道。”张民秀已经兴奋得不行了,看来是上钩了。

我胡乱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头说道:”我的钱都放在那个山上边。”

“啊?”张民秀一听说要爬山,心已经凉了半截。我赶紧拉着他往那个方向走

。他边走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烟馆的方向。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半山腰,张民秀累得满身大汗,实在是动弹不得了,只好瘫坐在地上,解开衣襟,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不走了,不走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笑着说:“叔叔,你的身子骨怎么比我还差?”

张民秀不屑地说道:“比你差?比你差那是现在,本举人以前的身体,那壮实得很!”

我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吸福寿膏呀?”

说到这里,张民秀似乎面有惆怅之色,他半晌才说道:“我也是跟了一群狐朋狗友,才遭了这福寿膏的罪。他们骗我吸,等我上瘾之后,才发现他们根本没吸。唉……”

我又说道:“那你可知道,你老婆有多伤心吗?”

“老婆?”

“额!就是张刘氏。”

张民秀一听我提起他张刘氏,眼泪刷的就流淌出来了,一个大男人竟然抽泣着说道:

“我愧对我夫人,就在刚才,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我险些铸成大错。”

我正声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把你夫人给卖了?”

“啊?”张民秀一听我一语道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顿时错愕万分。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把公鸡举到头顶说道:“这个你就别管,总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样做,你夫人做鬼都会恨你的。”

张民秀一听,撒腿就跑,快速冲下山去。而在张民秀的身影越走越远的时候,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直到慢慢睁开眼睛,再次回到了祠堂,看到养父和幺婶他们在我旁边。

“爹!我刚才遇到张民秀了,我让他别再吸福寿膏了。”

我养父摸着我的头和蔼地说道:“爹知道,你做得很好

。刚才我和张刘氏,都已经看到了张民秀的悔过了。”

我抬头看向张刘氏,却发现陶老幺的身体虽然站着,但已经不再是那个花旦的仪态,看来张刘氏已经走了。

我向养父问道:“爹,张刘氏已经去投胎了吗?”

我养父说道:“还没有,她在你手里的这只公鸡里边。”

“啊?”一听这话,我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般,将手里的公鸡给丢开。公鸡落地之后呱呱叫了几声,逃窜到远处。

我养父说道:“别怕!她已经诚心要做个好鬼魂,就等着时日到了之后可以投胎转世。”

我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可以投胎转世?”

我养父摸着我的头,似有深意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喂一滴血给这只公鸡,等到它生出一颗鸡蛋来,就表示她已经去投胎转世了。”

“公鸡下蛋?爹你没开玩笑吧?”我瞬间崩溃,如何才能让一只公鸡去下蛋呢?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令我觉得我养父的奇思妙想实在是太过丰富,可一转眼的功夫我又意识到,养父的话肯定没错,这里面自然有玄机不能道破。

现在陶老幺体内的两只冤鬼都已经赶出来了,虽然一只成功驯服,另一只莫名其妙的凶鬼逃走了。可陶老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把伤势治好就没事了

但是这才没消停多久,祠堂门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着实把我吓得半死。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的胆还没吞回肚子呢。

我见养父没表示什么,应该不会有危险,索性就去祠堂门口开门,我倒是想看看哪个不肖的玩意儿,这么晚了来祠堂砸门。

这一开门,立在门口的一个庞大物体,正是幺婶和陶老幺的漂亮女儿陶小清,这姑娘算是继承了她老娘的体格,还有她老爹相貌了,果然是亲生的。

“阿永,我爹我娘呢?”陶小清气喘吁吁,面带沮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