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门口的地方看了看,大门没开

于是愣头愣脑地问这个小寸头:

“这位大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小寸头斜着眼睛,傲慢地望着我笑了笑。

我看他身穿一件灰色的紧身破旧道袍,背负青钢剑,可以说是杀气凌厉。

“区区子母凶,也敢为祸。”

我顿时醒悟,没理会小寸头的说辞,转身看向陶红,她已经退到了房间里边的角落,手臂上出现伤口,是被小寸头刚才作法所伤。但是好在她的肚子还是鼓鼓的,说明腹中的孩子没有被波及到,只是她这时的眼神变得凶戾,完全没有刚才的慈母柔情。

陶红死死盯着小寸头,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但是也就这样,她也从未放弃过鱼死网破的决心。

我看到陶红那爱子心切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的不忍心。

我思索片刻,退到小寸头旁边小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道士吧!其实,我觉得她挺可怜的,被人害死之后,连孩子也一块遭殃。要不我们……”

我原本是想要求这小寸头放过她的,但是这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知道,“子母凶”有多可怕。

小寸头听我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我想说什么,冷眼瞪了我一下,没作声。

我只得埋头站在一旁。

小寸头一个身步移动,身体竟然闪出了几步,更加靠近陶红的位置。陶红却是被吓得又退了几步。她双手护着肚子,脸色转为恐惧。

小寸头心性坚定,丝毫不为所动,竟然是一步一步往陶红的位置靠近。而他每移动一步,陶红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陶红竟然对我说道: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全身一凛,但很快就把头低下去,那种矛盾的心情真的很折磨人。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

陶红又是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身体往前走了,靠近小寸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要做什么?”

小寸头睥睨众生的眼神扫射而来,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这位大哥,放过她吧,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再收她也不迟。”

却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小寸头竟然是一掌朝我劈来,把我打出几米远的距离。

这家伙出手很重,竟然是打得我差点昏过去,前方只听到一阵打斗声响,可我没来得及清醒地看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头没那么昏了,这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声响……

“啊”

随后,我只感觉有个笨重的小东西落到我怀里,血淋淋的。

我抬头向前方看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寸头的青钢剑已经刺穿了陶红的身体。

道门法器出手,陶红的身体逐渐化为灰烬,但在她消逝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嘴角的一丝微笑。

我亲眼看着陶红的身体烟消云散,连魂魄都没有留下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为小寸头的辣手无情呆住,也为陶红最后那一抹微笑呆住。

没过多久,小寸头却是陡然转身,见他用尾指扣扣鼻孔,手里提拎着的青钢剑寒芒烁烁,锐不可当。没有沾染一丝血液,也没有附着一丝怨气,大概是道门无上至宝的关系。

而在这时,我的视线从他手中的法器开始往上转移,直到他原本轻松自如的神情变得有些冰冷,再到火热的双眼变成寒霜一般的双眸。

这时的他如同一只随时要将人吞噬的猛兽,却是硬生生把心中那股狠劲憋在心头。

他突然仰望夜空,长出一口气,清冷月光静静洒在他的身上

那小寸头眼中的轻蔑如此明显,不放眼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之内。但下一刻,我却惊骇万分,因为他的目光所注视的位置,竟然不是我。

而是,我怀中的这团莫名而来的血淋淋的小团物体。

我这时候才留意到,在我怀中还有这么一团东西,刚才只顾着看向眼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婴儿,小如半截手臂大小的婴儿,一身的血迹,还有满脸别扭的五官。

这果真是一个新生的婴儿,是谁的?怎么突然到我手里来了?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陡然闪过刚才陶红死去之前所带的微笑,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婴儿的来历。

原来陶红刚才,不是被小寸头杀死的,而是她自己刨开了肚子,将婴儿丢到我怀中之后,然后冲到小寸头的剑下送命的。

这是为什么?陶红竟然留下这个孩子给我?

这时小寸头已经快要走到我面前,青钢剑在他的背后,青色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

我望见他的眼神,充斥着杀意!

我顿时醒悟,这个孩子是行尸所生,是世间的一个祸害。但同时也是陶红临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她大概是相信我会好好保护这只小行尸。

小寸头带着杀意缓缓靠近我,我咬牙下了一个执念,将这只小行尸抱在怀中,向后退去。

小寸头刚才一直没有看我的眼睛,我这一举动,却是让他向我望来。

“你要做什么?”小寸头撅撅嘴巴,像个痞子流氓一样不屑地看着我问道。

我一边退一遍摇头说道:“他亲娘已经死了,他才刚出世,不会伤害别人的。你就放过他吧!”

我言语中充满了哀求,就像之前陶红哀求我一样。

虽然陶红是行尸,但我知道,陶红是受害者,她是被害成这样的,所以我发自内心地认为陶红是无辜的,而她生下来小行尸也是无辜的

可这个小寸头大概不会这样觉得,大概在他眼中,一切鬼怪,都是祸害。

小寸头脸色一沉,原本戏谑的脸变得深沉,他放言说道:

“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何人,我再说一次,把他交给我,不然小爷我连你一块灭了。”

我也是情绪失去控制,破口大骂道:“草,你还有没有人性,这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呀,我不管他是什么小行尸,反正他才刚出生,你下得了手吗?”

可惜我这话没有一丝作用,这小寸头似乎有些来历,他心智的坚韧绝非寻常人可比。

但是我这么一说,他的态度还是有些转变的,他摇头叹息说道: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行尸,行尸是无法怀孕生孩子的,能够生下来的小行尸,必然是天意注定。现在不除掉,等他长大了,可就天地难容了。”

我内心挣扎无比,他说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我还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强辩道:“既然是天意注定,也就是说上天有意这样安排,你……你什么剥夺他的生命?”

说话之间,我已经退到了墙角落,退无可退,但双手却是拥抱得更加紧。

突然之间,在我怀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之声。

“哇啊……哇啊……”

我和小寸头都是为之一振,就仿佛是我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样,我喜极而泣,说道:

“看到没,你看到没,他哭了……他哭出来了,这是活生生的性命呀!你忍心吗?”

可惜怀中的婴儿啼哭并没有让小寸头回转心意,他依然要持剑卫道,一把将背后的法器出鞘,竟然是一剑朝着我怀中刺来。

我转念之间,来不及闪避,只好一个转身,背对着小寸头,护住怀里小行尸。

我原以为冰冷的青钢剑会刺穿我的身体,然后我和这只可怜的小行尸一起命丧黄泉,因为我知道小寸头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半晌过后,我并没有发觉自己身体有什么伤痛,我猛然回头一看他不在我身后,居然在远处的独自伫立,面对我如这安详,却见他脸色微微苍白,眼中竟有一分哀伤,还有一丝惊惶。

这个小寸头,与我静静相望。好一会儿,他冷冷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术法,竟然伤不了你?”

他问的是我?我是什么人?我是陶永啊!

小寸头摇摇头,好像是甩掉了一个念头,转而恼道:

“蠢货,这是一只极煞至阴的小行尸。跟他呆在一块,你没过多久就会死的。”

我哪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转身,找到房内的门口果断带着这只小行尸逃跑。

“你……你给我站住……蠢货……”

小寸头在房内里面不停地咆哮。

出门之后,门口已经有三个人在苦等了很久,除了姜月言和村医老成,连村长陶邦也在这里。我赶紧躲到陶邦身后,指着此时已经站在门口的小寸头,忙说道:

“村长,快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疯子要杀人了。”

村长陶邦笑呵呵地说道:“这哪里是疯子呀,这不就是我从镇上请回来的高人啊!”

“啊?”

听此一言,我和姜月言几乎是下巴掉到地上了。这世外高人,在我们的印象当中,不就是仙风道骨那种老人家吗?这小伙子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何德何能?

不过看他刚才的出手,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这个时候,我发现怀中的孩子竟然没有哭,这小行尸难道不怕太阳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