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狄南齐的猜测就已经被证实,但立刻他也知道,对方的奸猾和厚脸皮远在他的猜测之外。WWw!QuANbEn-XiAoShUo!cOM

对方的主力确实是在河对岸,巴伊乌孙已经不耐烦,开始试探。就在一天内接了几次小规模的有意无意之仗后,那个巴比格又出现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哥哥按盟约来助战,并责问狄南齐为何出现在这里。当时狄南齐刚接到中部的慢进的战报,只以为此战要拖些时日,也有些急于求战,先是声讨巴比格出卖盟友,接着许诺说自己愿意后退三十里,决一死战。

谁知他夜里后退的那天,敌人也很挑时机地夜里过河,避过了斥候向牧场军杀去。

击水半渡失败的计划失败,狄南齐苦战了一夜,方才把敌人击退,自己也急忙撤退。接着,他把大军屯在鬼谷旁边,静观动静,却想不到来不及怎么休息人马,又受了袭。牧场虽然因为良好的素养,死伤不多,但一些来不及宰杀煮掉的牛羊却丢给了对方。当日,人马不得已退到一处无名的地方去休息,其实也是被赶进去。这是一片死谷,连地名都在地图上找不到。

事情也有些明了,应该是有内奸在军中。狄南齐即使心中有数,但却也不敢有异动,接连的打击已经让众人的士气低落到极点,内奸之说,此时更不能说出口的。

这是一片数里长,逐渐升高的平地,旁边是一处狭长的沟谷,一条跳跃的泉流在乱石中穿过,边上的乱石中有土的地方生着低矮的灌木和小树。

狄南齐为了稳定人心拒不承认是被赶过来的,但他也知道不多的食物和自己欺骗的极限连在一起,只要事物一吃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傍晚,他郁郁地在溪水边吃了些东西,洗了把脸,突然想起飞鸟和飞孝,便问旁边的一个小伙子:“鸟少爷和孝少爷呢?还有龙家的俩小姐,你让他们过来!”

飞鸟和飞孝都浑身是伤,能从马刀下活命不能不说是牧场武士死命守护的功劳,但这也击中了狄南齐心中的脆弱处,让他自个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亲随应了一声,这就出去请了,他独坐在那里,琢磨起地图来。

不一会,飞孝和龙妙妙就来了,也只有他两个到。

“飞鸟呢?琉姝小姐呢?”狄南齐奇怪地问。

“他屁股受伤了,不能骑马,也不能快快地走!”飞孝说,说完后,他很随意地过来看狄南齐的地图。龙妙妙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去看。

“什么?这些天,从你们汇合主力到退到这里,他跟着马队慢走赶来的吗?”这种境地,狄南齐不得不为飞鸟假装可怜而生气。

“还不是我姐姐说的!”龙妙妙哼了一声说,接着指住地图上一个地方问飞孝,“这个是什么?蜻蜓吗?”

“到一边玩去!这打仗的事,能任女孩子插嘴吗?”飞孝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让她去一边去。

“你!!”龙妙妙皱起嘴巴,两眼凶恶起来,但还是知道两人的实力有差距的,便叫喊说,“我问你了吗?”

狄南齐用手指头戳戳飞孝白布中的伤口,在飞孝龇牙咧嘴中说:“你小子能看懂吗?”

“我怎么不懂,这不是勒线图吗?”飞孝边用手摸边说。

勒线图主要以河流曲枝进行基本描绘的地图,以草线勾出,辅助其余山,谷等地。根据“制图六体”,“分率”,“道里”,“方邪”等都不能很好地描绘,可以说是最难懂,最难一掌握的地图。狄南齐惊讶不已,觉得他在说谎,便顺手点了几个地方让飞孝认。飞孝一一点明,表示自己觉对认识。

飞鸟在龙琉姝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一走近就听到飞孝大谈此仗该如何打,不由吐着舌头偷笑。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龙妙妙可找到一个出气包了,爬了乱石,拧住飞鸟就垂打。

狄南齐正训着“狗屁娃子”,更正飞孝的看法,这时不禁愣住了,怎么也不明白飞鸟为什么遭殃。龙琉姝一边阻拦一边问:“你这是在干嘛?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龙妙妙被自己姐姐拦住,却依然撇嘴狠叫:“我看到他就生气!”

狄南齐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他们又闹什么矛盾,劝解了一会说:“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闹来闹去的。为的是让你们跟在我身边,见见怎么打仗!”

飞鸟躲在龙琉姝身后,不停地对着龙妙妙指狄南齐,急切地说:“叔叔有话说呢,一块听听!听听好不?”

“马上就要和众人议事了,我让你们一起听听。此战无论胜败,对你们来说都是经验!”狄南齐不得不严厉地说。

“三叔怎么知道一定输?”飞孝问。

“诱而无果则立战!”狄南齐说,“可见那个巴伊乌孙是个厉害的角色。何况我军中有奸细,军机一次一次被泄露出去,如今逃往这里,其实是被困围,外面的通道一定被少量的佐罗族人把守!”

“又议论什么?揪出奸细?!”飞鸟看向自己的三叔,腻忽忽地贴了上去,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那你说呢?”狄南齐没好气地说,“就是怀疑有奸细,才要勤更换军令的!最好是尽快摸到我们在哪,都有哪些路出去。”

“三爷!”两个牧场武士按刀而来,走得很快,“猛人在闹!”

“闹好呀!我们正缺吃的呢!”狄南齐一改在孩子面前的温和,狞笑一下,站起来便带人前去。

“干嘛?!”飞鸟一把抱住他问。

“去,一边去!”狄南齐站住,解开飞鸟的手。

“我知道你去杀他们!”飞鸟抽*动了一下说,“你不觉得他们闹得蹊跷吗?你以为他们是奸细吗?我知道有一条路,别人挡不住的路,不用省粮食,不用杀马。”

“是吗?”狄南齐答着,停也不停。

“真的!”飞鸟有跑过去抱住他,执拗地说,“你先看看!”

“看什么?”狄南齐喉咙里低吼一声,欺骗性地转过来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驱赶他们从来时的路杀回去而已,也仅仅是开路。这一战不能让巴伊乌孙的人走脱!”

“这里!”飞鸟不管他的话,指住溪流说,“三叔你看!这上面多处都是石头,下面一定无多少淤泥,而且此水是往坡高方向慢流,可见不会碰到瀑布崖。只要我们在上游堵了溪流,就可涉浅流而出!”

狄南齐突然嫌飞鸟的声音过大,赶快压低声音说:“傻了吗?你!小心奸细!”接着他回头,看住两个牧场武士,游看几下,突然眯起眼睛说:“性命悠关,你们两个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集合起你们两个的人过来,我挑选人动手堵泉。到时你们监督别人先走!”

狄南齐虽然不敢相信任何人,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保密了。他提前让大家好好休息,直到下半夜中才突然堵了泉水,号令众人在趟水而出。

黑夜中监督虽然困难,保密仍然不太成功,但是考虑到巴伊乌孙应该在往东行进的路上休息。即使他得到奸细传出的命令,那时自己也已经出现在他后面了,反而对整场大仗有好处。

所以狄南齐并不怕,点足三百名精锐,跟自己先行,打算有什么情况先行应付。

人马不敢慢行,在幽深而有余水的通道中不敢点起半点灯火,踏出清脆的回音。

天名时分,队伍都出了这未名的死谷,跳到草原上。这里竟然有一处营地,想不打搅他们都不行,狄南齐带三百人瞬间袭击了营地,接着向俘虏们打听路途。

得到想要的东西,狄南齐在飞鸟缠闹下突然发起了慈悲,没有杀掉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党那人的古纳达人。他边四派游骑斥候,边把不能再作战的人和一小半的武士留下,又征集了营地里的马匹,带其余的人一人两匹马,沿路东行!

以轻装马队袭击另一队也轻装前行的马队是相当困难的,统帅必须是那些对地形相当熟悉,对敌人行路能力相当地了解,对敌人轨迹非常地明了的人。狄南齐并不完全具备,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谷中溪流穿过,反成了一处近路。

但他已经断了东部腹地之战的消息,也只图这样才能挽回自己的劣势,避免奸细。当天,斥候骑垮了十余匹骏马,终于找到了巴伊乌孙并在固定路径上给他汇合。巴伊乌孙离包兰只有四百多里,离此处一百余里,可谓正是时候。

狄南齐当即出发,一人两马,换乘追击,是否及时追得上,能否夜中袭击,他心中也无底。敌人也是轻装,夜中和衣休息,游骑四放,成功几乎并无可能。但他却有另一种考虑,那就是只要他接近而不败,就能给巴伊乌孙以震慑。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天,腹地游牧人联军全线溃败,而且是说不出理由的败。

早晨,龙青云让马队占了高处,各族人在推举的指挥人——惊典惕儿格的率领下,猛扑反攻,打算打掉这只犯险的孤军,众部族合力轮流出战,形势紧急。

当时,龙青云身边诸人都怕此军被吃掉,但龙青云却出于对狄南堂盲从般的信任,并不救援,只是将正军按计划,非常缓慢地压了上去。高地之围反而很快被解除,众多游牧人恐慌起来,派人到靖康边说什么“有本事你们后退多少里,我们打!”

龙青云不理,继续推进。由于坡地被占,兵力展不开,惊典惕儿格只得强令让一些部族到前面迎敌,让一部分部族在后面迎敌。但是很可惜,他再无力指使众人,众人都纷纷说着义正辞严的道理,却谁也不肯第一个迎敌,直到他们连这次迎敌的机会都没有了,只好仓皇后退。

公证地说,只要他们能一心,恐怕迂回包抄的可能都有。

这一退,果然便是一败。很多部族想都不想就各自逃跑,也有一些部族在纷乱的撤退中遣使者去靖康军营投降。龙青云不敢急追,而是忙着下达军令,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

掳掠者死!

**者死!”

为此他还亲手拿了一把剑出来,自刺了一剑,以示为将来自歉,表明将来犯者当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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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制图六体,是晋代制图学家裴秀提出的绘制地图的六条原则。

“分率”,用以反映面积、长宽之比例,即今之比例尺;二为“准望”,用以确定地貌、地物彼此间的相互方位关系;三为“道里”,用以确定两地之间道路的距离;四为“高下”,即相对高程;五为“方邪”,即地面坡度的起伏;六为“迂直”,即实地高低起伏与图上距离的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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