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水也要一同前行,说是打猎自己也行。Www,QuAnBen-XIaoShuo,cOM花流霜虽是有着其他心思,但见他早早收拾妥帖,也没法不让人家去的。她安排些家事,这便让风月带着两人出城。家中马匹都被飞鸟取走,她也只得雇车。

至玉门关到长月,从东到西。其间足足四百余里,全是高拔野原和渐变的峰峦起伏。到了如今的季节,眼前河川凋零,黄草连天。这里大部分土地都被圈成王家围场,又称下扶苑,正以为这个原因,这里人迹更是不现。

出了古城西门,花流霜只觉得天高云淡,远山蜿蜒。出于自己的游猎经验,她知道自己在某些地方误会飞鸟了。这里林子很稀,草因水足而比草原长得多,有的地方足是盖过牛羊,野生动物更是丛生,是打猎的好地方。

这也让她心中豁然,不奇怪飞鸟爱得连家都不愿意回。

三人雇了辆车上路,一路上看到有贵族少年骑马携刃,趁秋行猎。马车并不难走,向西南方向行了足足数里的路,才接近飞鸟那里。此时,天已近午。三人让马车回去,步行上去。

这一大块都是山势带起的高地。飞鸟所在的山包相对比长月城的地势还要高一点。西庆攻长月自平原投看,应该是误以为此地能俯瞰长月,从南方向这里争过这一高地,飞鸟能拣来破兵车就说明当时有一场战争在这里角逐。但是可惜,大棉人上去后方知道,这里只是相对南面的平原高得很。

包山下有几个人正在挖黄土,他们边挖边甩着嗓子唱歌。

这歌声因是方言而猝然难懂,却听得人血脉扩展,那长腔直挺挺儿,时而在高处回环,时而像旱地里拔起的春雷,透着一种原始的粗狂。这与放地不同,那里的歌儿悲回苍劲,有着萧萧然的慷慨气,低缓无仄;与游牧人的歌儿也不一样,那里的歌儿如同草原蓝天,空旷高远,虽有起伏却不突兀;和山族的歌更不一样,他们的歌儿虽然迅拔,但是简短明快,断于无声停顿,像打击乐器,是一种蕴涵于大山的神秘节奏。

“夫人!这些都是少爷的人!”风月说。

花流霜点头表示明白,正要上去,却又看到旁边有几名贵族少年纵马。突然,他们怒气熏熏,直奔这边,瞬间到来。

一人先遣,冲上来对着大水就是一鞭子。

大水虽然大怒,却不敢还手,只是高问:“干什么?”

平行而来的人随即围上,大声责问:“是你们挖的陷阱么?!偏要挂块白布,说是陷阱!”

他们都是贵色戎装,最先冲过来的是一名铠子甲的少年,肩头的虎头牙很长,马匹高大,手中马鞭带有银色的光芒。

大水从脸到胸被他打了重重一鞭,火辣辣地头痛,摸脸一下,入手竟起了脊檩。几人都觉得是飞鸟所为,不过却觉得对方怒气得毫无道理。风月笑呵呵地说:“既然告诉了是陷阱,还不是为了让人注意?”

“混帐!小爷们哪知道是不是骗人?”那名虎脑的贵族少年又是怒责。

“是呀!”旁边有个清瘦的少年接过来说,“哪有陷阱要先告诉别人的?这也能打猎?!分明是为了害人!”

风月和花流霜看后面又有人赶来,还拖了匹瘸马,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花流霜轻轻一笑,正要说话,却被风月抢了。风月似乎不懂,装出奇怪的样子问:“虽说陷阱不是我们设的。不过写了东西确实和能不能打到猎无关,毕竟人能看懂,野兽看不懂!打猎还能打人吗?”

几人听不出是讽刺,但看花流霜暗笑,顿觉不妥当。一名兽大怒,一鞭子又打了去,说:“笑什么,爷找到后,非剥掉他的皮。”

花流霜侧身避开,只是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几位不能和我们误功夫,再找找看!”

后面的人也纷纷而来,为首的是个受伤的骑士,身上带着尘土,头上紫色探枝冠的金属都撞歪了。他应该是这一群少年的领头人,止住问众人说:“是不是他们下的?”

“范少,他们说不是!”一个少年回答说。

为首那个虎头少年尤是怒气,但也不纠缠,只是一摆手说:“再找!”

说完,几人放马冲那几个整地的男人过去。花流霜为了消事,也无意阻拦,便如此叫几人上山,边走边看。走了大约二三百步,到了斜坡中央,看到那边两边不知道在一起说些什么,少年们动了手。

一名被打的男人拿角号吹起,呜呜之声四闻。

风月叹息一声,无奈地给花流霜说:“这下有好戏看了!若说小鸟他们是匪人,真是无法推脱。”

话音刚落,山包上有大鼓响起,只是鼓应该是箍得不紧,隐有闷声。花流霜不得不认可风月的话。正说着,包上烽烟又起,两人傻眼一样看着,只有大水却嘴巴一咧,叫了一声:“小鸟莫不是要打仗?!”

十数名少年也愕然,只是看住那烽烟升起的地方。

“他性子温,应该不会给这些人干架!”花流霜说,她更像是劝自己,但速度不自觉加快,往土山包上跑。若是冲突起来,争执到衙门,这是说都说不清楚的,别人都是贵族,安你个匪,那是轻而易举的;更严重的是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朝廷设的烽火台,否则难免让人判断为军情。

到了上面,破庙前方堆得到处都是泥土,干草,还吊了几口大锅。几人来不及细细观摩,只注意到三个孩子和一个男的,孩子中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他们正点柴火,让烽烟更大。

“停下,停下!快灭掉!”花流霜大叫着冲上去,一把拧倒那男人,然后掂起一把木枝磨出的棍子把柴火挑散。

“朱温玉,你干什么?疯了不是?”风月也大喊,接着推大水灭火。

一个被忽视的孩子突然去抱花流霜的腿,口里叫着:“哪来的婆娘!”

花流霜不防,但即刻把他踢开,恐吓说:“想死不是?”

但三个孩子不顾一切往前护,连被风月拉住的朱温玉也争执说:“你要害我受罚不成,我好不容易才受到赏识,呆在庙里管粮食,看孩子!”

三个孩子见自己身小力薄,最终挡不住火灭去,便站着不动,呜呜哭骂。

“这是少爷的阿妈,我家夫人!”风月连忙说。

那朱温玉这才作罢,叫几个孩子住嘴,到一边去。

“他又去打猎了?”花流霜的怒火突突按不住,毫不客气地教训说,“我儿子年纪小,你们都安什么心?”

“这都是大王的意思!”朱温玉说。

大王?只有占山为王的人才自称大王。花流霜脸色数变,几乎晕掉,慌忙问他:“哪来的大王?!”

大水最先发现二挂旗帜,他不识字,却不知道是什么,却见气氛不对,也没敢问。等到朱温玉一指,花流霜这才看到迎风飘摆的四个歪字——“混世魔王”,接着又看到另一个,上面写着“雪花公主”。

风月见花流霜的眼睛快把自己吃掉,慌忙上去取,嘴巴里解释着:“我一直不让他挂,昨天不是回家了吗?”

大水边问边帮他取,却见三小孩又叫,就回头骂。

旗帜好不容易取了下来,风月知道飞鸟要完蛋了,替他说点好话说:“是飞雪玩游戏的时候要做公主,飞鸟才封她为“雪花”的,他自己觉得只有大王才能封,就让所有人都给他想名字,最后就得出了‘混世魔王’。就是那小子取的!”说完后他就指指朱温玉。

朱温玉见识了花流霜的严厉,心中早已恐慌,又觉得有些委屈,慌忙也给自己开脱:说:“飞鸟公子要我取名字,取不出来不让我睡觉,我把好名字都讲了,像‘神圣’,‘鹰翔’,‘虎威’,‘永乐’,他都不满意,我实在没办法,才胡说了一个,他反高兴地写了下来。”

虽说他解释得不是花流霜想要的,但花流霜也知道这是飞鸟自个的主意,怪不得别人。这便边往大殿里走,边将教训之意再提上一些。

庙宇中被隔开,后院里的房子也被重新休整。她来不及细看就听到外面有人声叫嚣,只当是飞鸟回来了,立刻出来,打算迎头教训。

四五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和两个有挣扎之色的妇女在外面趴着,一群贵族少年正在教训朱温玉。而朱温玉护着三个孩子惨声大叫,左右挡鞭子。

花流霜只是默默地看。反是大水忍不住,大声说:“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哼,不关你们事就不要管,妈的!不给眼色看,你们就不知道谁叫爷!”一少年暴喝。

风月先生给花流霜交换下眼神,高声叫着息怒,说:“他们也是无心的,打也打了,就算了!”

“这事怕你们也脱不了!”虎头少年大声说,“不然怎么从里面出来?我端了你们的匪窝,也好让你们知道,大靖康还是有朝廷的。”

背后受伤的范姓少年也许是出了气,倒劝阻说:“算了!”

花流霜想不明白他们打猎掉到儿子挖的坑了,或者被儿子设计的兽圈缚住,这和靖康朝廷有什么关系!这一会,她觉得自己对飞鸟的怒意少了几分,连自己也觉得奇怪。

“算了吧!”她也说。

“口气不好!别以为我们当你是女人,就摆谱!”一名冬瓜脸的少年说。

“只要你们都跪下来,说声对不起就算了。”为首虎头少年做出一付可以谦让的样子,“这样行吗?”

正是花流霜也想宁事的时候,一名男子宁着头大声说:“休想!”

话音刚过,又是一鞭子下去,就是一起血肉。

花流霜诧异,她突然想起这个男人好像最早去过二牛家,一付又奴才又窝囊的样子,万万料想不到,他如今竟然这么硬气。

放地最是看重烈性的男人,花流霜突然觉得自己认可了这些人,开口息事说:“对不起了,他们都是我儿子的户众!我丈夫也在朝廷做官,请你们高抬贵手,好吗?”

“算了!这下人家道歉了!”那范少又说。

“马呢?你的马恐怕残了!”又一名少年怂恿说,“那可是一匹名马,我要了许多次,你都不愿意送我!”

“是呀!”众少年纷纷附和。

“要是不嫌弃,将来让我儿子赔你们一匹!”花流霜说。

“他赔得起吗?现在什么都贵,一匹普通好马少说也要千金之上。”一名少年问,“看你的衣服也赔不起!”

“我儿子他赔得起,他有几匹好马!”花流霜说,“不行叫他去给他叔叔要,你们改日来找他就是!”

“到时在这里能找到他的人吗?”少年们自觉也只能如此了,便说,“到时可不要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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