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第九节

一见到狄南堂,田夫子就有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wWW、qUAnbEn-xIaosHuo、cOM龙百川定下的种种策略,无非是出于他的脑子。到目前来说仅仅是有点小乱,权力交接的大碍已经祛除,龙青风,龙青水的生命还能保全,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这应该是天衣无缝!可半路里竟杀出个姓狄的,不但得到龙青云的信任,每一措都比自己更周密,一来便劝龙青云打消杀鸡儆猴的打算,反驳说: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就动手,乱内部人心,授外人口柄。计较的余暇,两人并肩走在青石路上。狄南堂见对方一直不怎么给自己说话,带着歉意和这关内闻名的学者说:“田师是不是因为晚辈的出言不逊而不高兴!”

田夫子叹了一下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想不到关外还有你这样的人才!”

“先生只是不太清楚关外的形势!”狄南堂说,“这里没有凝聚人心的力量,人们只凭感觉判断是非,眼里也只有自家人,倘若为了大局牺牲谁的性命,他们会觉得不如和外人好起来!所以,要杀人,只能有绝对要命的理由,不然会生乱。”

田夫子捉摸到可能,有点惭愧地说:“愧不敢当!”

两人寻了家简铺,一起用了些饭,又回去商量两桩摆在手边的事情。

前则是一起突发的劫狱事件,而后者是与某部猛人交恶,对方扬言要来进攻防风镇。

就第一件事不提?

可颜部叫嚣的背后有那么简单吗?这个部族只是猛人草原边上的小部族,不像蔑乞儿拖拖部这些大部族那样,可以有几个万人队。他有什么资格南下打仗?是不是内含了什么征兆?

狄南堂和田夫子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田晏风这就试探一样征询他的意见,笑道:“我看狄兄是胸有成竹了,何不说来听听?”

狄南堂想了一下说:“不管猛人多少人马来攻,都不能让其它镇人插手我们自己的事,我看尽快处理家事,通报辽阳,让衙门给我们其它四镇动不了,必要时还能调动其它各镇,要求朝廷援助的筹码!”

“我同意!虽然朝廷不至于出兵协助,但肯定会要别镇听任龙爷调动。”田夫子合了心意,大声叫好,“随即整砺军民,奖励有心杀敌者随队出战,征调几万人打个大仗,等着朝廷嘉奖。”

龙青云让龙家几个人问点疑问,就计较起细节。众人商议之后,天色已经不早,宴请外镇来客——独孤公子的酒宴已在明月堂安排。有人来通知龙青云,说镇上豪门大多到齐,独孤公子也已经到了!龙青云便带众人入席。

明月堂是三层高的土楼,出入之地尚有挽袖大汉举火引灯,映满通红之色。当地土领仍在出入,大量的亲族武士勒马抓缰,等在外面。龙青云见他们带了人,怕席上争执干仗,一到就让人收取马匹兵器,而后又冲几个又到的豪杰叫喝:“老子让你们来,你们都她娘地带兵器,打算跟着老二老三戳老子吗?”

一干粗人都吓了一跳,不乏有和老二老三牵连颇深的主动先交兵刃,以示清白。

很快,又有一行八人去马近前。龙青云老话一扔,就给为首叫独孤跋的年轻人一个抱礼。

此人正是马塔镇少主独孤跋,穿着黑色披裳,眉宇深峻,一看就知道是极有头脑之人。但他一下应付不了龙青云的亲近,手舞足蹈地乱了步骤,极不自然地被龙青云拽去土楼,入了上席。

龙青云见他们已是后到末客,便以两手压去嘈杂,举杯开席。

嘈杂杂的声音一挫,龙青云就温温洋洋地夸奖:“几年不见,独孤老弟越发俊朗,为这个也要喝一杯!”

独孤跋何尝不知道龙青云话外有话,只赞他外表,但也不得不出言谢过,用旁话回头敲打:“听说龙阿伯病重让位给你,我是知道青云兄能力的,为老伯别具慧眼,同饮!”

这话更绝,人都知道龙青云以前出了名的纨绔,话中之话更尖刻。众人无不知其话明了地指出龙青云必将保土无方,顿时停下仅有的声响,变得一片鸦然。龙青云仍能微笑如旧,仅探一探脖子,轻吁问他:“不知道独孤公子是看我阿爸的病,还是看防风的土地?”

说完他的笑声就从“哼哼”响到“哈哈”,连眼角纹里都漾起一片的豪情。独孤跋正应付前三杯的水酒,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当即呛了一口。

大厅里也只有独孤跋大声咳嗽和龙青云的笑声。

这虽是一个姿态,但也能表露人的气宇。比拼上的胜出立刻扭转了龙青云在某些人眼中的印象,那些和老二老三牵扯很深的豪门大户纷纷在两人面上看来看去,比较的却是四个人。独孤跋偏席的文士义不容辞地为自己主子解围,打断龙青云的笑声说:“龙爷!这就是您的待客之礼吗?当真是时时提防!”

“提防?!我要提防了,就不当贤弟的面整理家务了?”龙青云化解他的针砭,反让他方有作贼心虚之敏感,接着便一挥手,说,“上人头!”

一名武士大步从外面进来,捧了一个布裹并在众人面前打开。

果是一枚断茬半干六阳魁首,人血已涸,但大家都清楚地认得,他正是前日放任劫狱之人,百夫长马多骏。

“良匠善木,必经裁夺;人主治信,须惩恶扬善。我龙青云容不得人劫狱乱为,更容忍不了失任之人。我杀此人,不因别的,是他玩忽职守,咎由自取。”龙青云变色怒道,“劫狱的人现在还逃在外面!有人说是老二、老三的人,说他们是想救自己的主子。我看不是!你们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王家家主吃不下酒菜,突然跪上前说:“大爷,此事和我王重阳无关!”

“你是我的舅舅,继母之兄,众人怀疑你也不无道理!”龙青云口气缓和许多,转过来问,“独孤贤弟,你怎么看?”

王重阳面上俱是汗水,抬头看向独孤跋,心知肚明。

独孤跋故作镇定地说:“我看也不是,若没有拉线引牵,数十人难以一心!”

“是呀,但此事绝非舅父所为。他老小时候常常抱我在腿上,说:你大了还知道亲你这个不亲的舅舅不?!”龙青云走上前搀扶起王重阳,又说,“他是我兄弟的亲舅舅,却也更胜我的亲舅舅。可别人为什么这么做呢?就是想陷害我舅舅。他老人家在西镇的威信没得说,此举即挑拨我家,又挑拨两族,不能说不毒!我敬我舅舅一碗酒,合心一力,早早把嫁祸他的贼人给砍掉。”

武士捧着人头沿宴席让众人看,走了一周,又捧着人头前去让独孤跋去看,独孤跋还能受住,他身后的文士却当众吐了。

王重阳激动地喝下一碗酒,在皮袖子上擦擦嘴,突然厉色指向独孤跋,吼道:“当我不知道么?!青云!就是他干的!我想保你两个弟弟的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却想让你杀了你弟弟,做为人不齿的事,而后代为讨伐。”

独孤跋一下变了色,按剑而立,大声说:“你血口喷人!”

“我舅舅喷你一口血又怎么样?”龙青云又霸道又无赖地问,“你他娘的一个小辈就不能忍忍?”独孤跋只好又坐下,端起一碗闷酒喝尽,接着就要告辞。

龙青云也不拦他,只是回头给众人说:“这家伙没有一点度量!”

大家等他走后就开始议论,即使是收了别人钱的被别人拉拢的,也无不恶言相加。龙青云一转口气问他们自个是不是被拉拢或被送予金钱,无人不抵口否认。龙青云心知肚明,笑道:“金钱既然送来,不要白不要,只要不忘青虎商会以前是怎么想方设法断大伙财路的,小心不中别人的圈套就行了。”

大家也都开怀,似乎把一开宴的血腥抹得一点也不剩。

几番酒中相拼,更吐男儿胆色。龙青云已是摇摇欲坠,自知正事不提,迟些便没了引子,这就拍了拍手,等场中出现了一大群能歌善舞的女子后说:“金钱,美酒,佳人,都是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想保住他们、获得他们都要去和敌人作战。可颜部的猛人说了,潢水以东的人都是一群猪羊,他们只要走一趟,就能从我们手里把它抢走!现在,他们要的都在你们面前,看你们怎么选择。”

众人被激得激奋,只静一刻,情绪却前所未有的高涨。他们言语慷慨,无不用熊熊的怒火来坚定这一战。只见一个矮身的汉子站起来,一脚就踏断自己面前的案几,鼻子几乎喷出火来。随后,又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举着腿粗的胳膊,用压倒众人的音量吼:“完虎骨打是个英雄,但他早就被长生天召到他老人家那里了。老子家马肥儿子多,就要等着他来撒野!”

田晏风从未见过这么轻易就鼓动的战争。他算是开了眼,此刻不吐不快,只是想捞个人问问,一转眼就看到狄南堂那。狄南堂知他觉得草率,已先一步解释给他:“这里,战争就是男人的灵魂。田师权且留住想法,否则必被人轻视。”

当晚,众人走出了这门,战斗的喊声刮了出去。几天后,大街小巷都贴满田晏风的告示——杀敌一人,赏金一枚。

一个金币可以买上一头小牛,这种驱战之法极大地刺激了当地男儿。街心有一处名为“花鹰”的通货铺刚到一批兵戈甲杖,自从天一亮,知道中原兵器优良人们——从少年郎到大叔大爹都排在外面购买,牵着牲口换。

飞鸟带着飞孝几个来排时,前面已是一条人龙,他们也只好跟着人龙游动,时不时地和旁人一起冲插队的人叫嚷。正排着,一个惊讶的声音响在他们耳朵边:“阿鸟!你也来买兵器呀。”

飞鸟一抬头,是龙琉姝和几个少年。

龙琉姝和几个同族师兄往来渐少,身边的人和飞鸟也稍有生疏,但大个儿的龙血和他依然熟悉如故。见是他在问,飞鸟就给一付迷醉的样子,托出自己的内心:“散兵杀敌一人得一金币,俘获之物自得,一姓之人累计额上还有奖励,将来发给家长,怎么能不去呢?”

龙琉姝比划了一下,轻笑说:“就你?!听说前些日被我妹妹揍的好惨!这样吧,你们就在这排队,替阿姐阿哥买些好用的兵器。阿姐阿哥就许你们一起去,打起仗也好护住你们几个。”

飞鸟后面就是飞孝,牛六斤和马义,一听自己的丑事被揭露出来,差点就要溜走,这便还了个怒目,给飞孝几个说:“别理她,这个阿姐最喜欢笑话人。别看她说是保护我们,还不是一见敌人就喊:阿鸟,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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