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三天过去,寿辰过后就是年下,人手大量进入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怀疑。WWw、qUAnbEn-xIaosHuo、cOm倒是姓宋的官员寻了借口要钱,一大笔给不起的钱。当然,他也不算是空口便要,而是许诺李尚长员外郎的官衔和一处屯田的军户。

既然几天后主从地位便就地颠倒,李尚长自然懂得空口先诺。但樊英花却在蛛丝马迹中断定,姓宋的不但察觉到他们即将用事,也有了他心,不然也不会开口就是那么大的一笔款子,闭口就是屯田的军户,应该立即拉他入伙,否则夜长梦多。李尚长确实听从了女儿的建议,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威信拉拢对方,便以秦汾的书函夜召宋涛。宋涛果然至,见秦汾哭得泪人一般,秦汾留他侍驾,当夜率众提前入郡。

郡中的事情成功在即,顺利得难以想象,即刻就是寿筵起兵之日。山上的人都一拨一拨调走之际,飞鸟的日子还算好过,他被关在一个狗窝大的柴房,日日都有杂面馒头和菜汤,做梦也没想到秦汾已经离开了,更不会想到,他渐渐出头有日。

就是这样要紧的日子。一大清早,樊英花就带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蓉儿过来看他。

一个汉子打开门,拉出飞鸟。而烧饭的婆婆不知道是羞辱他,还是心疼他,竟从烧饭锅里夹了块骨头,以叫狗一样的声音叫他。众人无不哄笑,汉子们纷纷说:“狗仔!婆婆给的,拿上吧!”

飞鸟用一只手遮住亮光四处看,用一手接了骨头,以牙齿剃上面的肉和脆骨,丝毫不理众人的嘲讽。他在心底念过“忍辱负重”四个大字,便以一个雄壮野人的姿态在众人面前走过。虽然,他很想问问这是去哪,可是怕自己猝然发问损害了随遇而安的形象,便没问,心想:难道秦汾这小子竟然不知道我在这里“忍辱负重”,我都要疯了,竟然还要吃没肉的骨头。

他瞄了一眼害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差点要丧命的樊英花,心中暗想:现在是你的天下。等将来换作我占上风,看我怎么修理你,听说先奸后杀是最无耻的,我便先奸后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上便浮现出自我满足的笑容,陶醉于敌人那时的求饶。

她要是求饶,我也不放过她,最起码也要陪我睡觉,飞鸟心想。他不由自主地在光骨头上猛啃两下,刚想对准樊英花抛去,便连忙收手,很克制地将骨头给身旁的大狗。

不一会,男人们竟找来了脚镣。但看粗大的铁链子,飞鸟就心中发毛,心想:要是我脚一插进去,还有拔出来的时候吗?于是上前一步,一脚踩住链条,献了一遭的笑,便要反抗。樊英花却制止住大汉,说:“不用啦。我不怕他逃!”

飞鸟也不谢她,见她叫自己上车,立马就爬上最近的那辆。让他意外的是,樊英花竟然一人上来。两车前后行出村,奔了一会后,她伸手过来,在飞鸟伤口上摸了一把,柔声问:“是不是恨我恨到骨头里?!”

“怎么会!”飞鸟闭着眼睛说瞎话,心想:莫不是她爱上我了?毕竟我长得……。正想到这,他一弯腰,看到身上沾着的黄痕,知道那是狗尿,顿时来了点自知之明,心想:想不到她也能使美人计?!

樊英花却整脸含了微笑,又说:“我只是试探一下你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其实我心里明白,你是明明可以逃走的。为什么不逃?!”

飞鸟一愣,心想:这也是。但他立刻便说:“孤零零的一个人翻山越岭。我宁愿死也不敢跑。”

樊英花看着飞鸟的眼睛,目光并不含厉色,但却像深入人心的锥子。飞鸟呵呵怪笑掩饰,却知道这个女人不当他是怕山高路远不敢走的人。

“你做梦都在想她,宁愿死也不愿放弃?对吗?”樊英花如花一般微笑,又一次柔和地说,“我有过像你一样的年龄,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爱真的能让人纯洁,高尚,无畏。”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感觉到几分肉麻,便停住不语。

“她不会是找我爱她吧?!”飞鸟张口结舌,心想,“万一她讨厌了。半夜喊人把我掩到雪地里怎么办?”

樊英花看飞鸟不开窍的样子,一低头暗下嘀咕一句说:“我倒做妈妈一样给他叨唠这些。”

“什么?”飞鸟色迷迷的眼睛立刻勾住她的目光,等待她继续。

“好吧!我们就开门见山!”樊英花一改口气,也是忍受不下自己的装模作样,说,“我帮你得到她。你帮我获取国王的信任和倚重,我要兵权,爵位。”

飞鸟这才知道自己想偏了,连忙问:“谁?得到谁?”接着假装糊涂地说:“军犬?在哪,咬人不咬人?”

他的样子太假了。但樊英花还是以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窝,简明扼要地回答他:“你的许美人。我的建功立业!”

飞鸟沉默不语。他更不知道李尚长无意中和宋,武两族持平,将来必然维持出一种平衡。这样,起兵后的李,宋都不能单手把持权力,一定程度上的任免非要国王支持不可。若国王觉得樊英花可以胜任某某职务,李尚长自然不反对,那么宋涛反对也没有用。也只有在这样的奇妙关系里,樊英花才回头想到她这里的一颗棋子。

秦汾身边无人,即使他心中再恨狄飞鸟,无可奈何时也会想到这一颗棋。樊英花提前想到这一环,不能不算高明。但飞鸟却不知道。他甚至差点要问:我要许美人干什么?那个贼婆差点害了我的性命。

“女小姐!”飞鸟想了一下说,“可怎么保证?!万一我们以后翻脸,相互对着干怎么办?”

“除非,你不要她的命了。”樊英花冷笑说。

“那我怎么约束你呢?”飞鸟反问。

“你可以在必要时娶我为妻,只要你不递休书,我一辈子都是你们狄家的人。这怎么样?”樊英花说。

她若无其事,但飞鸟却在心中打雷。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表面看来冷艳若桃花,想法却让人半点摸不到。她难道只想拿到权力,难道不怕——?想想也是,这也是她要占得便宜,毕竟我英明神武,高大英俊嘛,飞鸟游动着眼睛,四下乱看着安慰自己。但樊英花已经不再理他,叫停马车,换车而出。

刚出了马车,她就想吐,不由用手在鼻子边扇来拂去,便再不掩饰,随口询问:“这家伙身上是什么味?!”但随即,她就从飞鸟身上的气味中解脱出来,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此处山路稍微开阔,两面坡度不大,生有植被,正逢森森迷雾未散之时,绝对是一个理想的埋伏地。樊英花并没有看出什么。她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仅仅感觉到有点怪,可四出看了一看,却又没看到到底是什么不妥。正是她要登上后面的车再走的时候,几只锐箭先后射中身后的马车。

听得车中的婢女娇叫一声,樊英花花容失色,悲喊了一声“蓉儿”,便拔剑抢至车前。这时,飞鸟所乘的马车也被重弓射透,发出穿开蜡纸一样的声响,他连滚带爬地逃出来,看双手无物,只好往车下钻。

这时,十余骑在侧后的坡地里飞掠而来,数十名图成彩面的强人也林立斜坡,呼啸而下。飞鸟连忙爬出来,看车夫死,连忙抽出他的刀,刺在前车马股。在马车猛地向前奔驰,他回跑到樊英花身边。樊英花虽然痛失爱婢,但也知道不可停留,两人相互看了几眼,暂时放下恩仇,肯定携手共渡。

后车的车夫尚没什么时,他一见飞鸟放走了前车,立刻一策马缰,大叫一声:“小姐快上!”

樊英花也知道前面的山路定然已被堵死,不敢登车,但也不理这个送死的车夫。飞鸟本想卸匹马骑,见车已拦不住,便殿车而追,从敌骑丛中吊过一马。敌人伏击区本靠前,见马车突然不行才分出人手移动向后,先射了后车。如今两车先后驰过,将敌骑空间挤压很密,飞鸟夺马虽速,但还是被敌人划过一道。

看到滚滚的人从前方斜冲过来,他顺马狂行,也只能想从后面出围。只加了一鞭。两骑抽马急赶接近,奔追在侧后一点。眼看在敌人的兵刃击打范围之下,飞鸟突然掀马而起,劈杀一人后,跃上亡主之马,乘其势不歇,杀到樊英花前不远。正拦截樊英花的十多人,不愿他横行无忌,一下冲到跟前,两人翻滚斫马腿。飞鸟怕他劈了马腿,又不愿意吊身砍杀,便拉马而起。战马偏离原向,直直向樊英花冲去,惊得拦截之人纷纷避让,让他有机会拉过樊英花出逃。

众贼不舍。殿后而追,却因离庄过近,最终无功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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