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赵过、牛六斤等人来到黑驼山时,那座山矿果已荒废多日。WWw、QuanBen-XiaoShuo、cOm

堆放矿渣的山谷中还有少许人留下。

这些老少都有“黑”铁的背景,要在高显拉走十三家大工后赚上一笔,眼瞅着冬天没能如意,个个都跟老猫瞄食一样,乍一眼看到飞鸟赶来的几匹瘦马、几头牛,就霸王式地给上五、六斤没过火的块铁,摆了不换也不行的架子。

大伙就着一座被雪压塌的工棚里那几尺高的雪台子,摆了大碗酒谈生意,谈着谈着,刀子就抽了插到面前。坐鹿巴对面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年纪虽已不小,腮帮子上却还滚了年轻人男人才有的横筋。他发觉自己灰白的头发被瓦进棚子的风荡动,就用粗大指头勾了勾,缓和一样来说服:“来一趟不容易,马也别牵走了,牛也留下吧。我再给你几斤铁精,你回去勾勾火,也能用!”

接着,他威逼一样伸出头,用鼻孔“恩”地一问,就走到飞鸟身边,把台子上的雪一抹,解了腰上的小袋,抓出一小撮,放在飞鸟的面前。

什么铁精?飞鸟一看在面前蹦的颗粒,就知道那是铁渣。

他左右看看,石春生对面坐了个黑青年,鹿巴的背后蹲了俩狍子头大汉,连路勃勃身旁也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一个或几个看一个,因而心里更加有数——他们压根就是拿了强买强卖的势头,只因为讨假还价的鹿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铁”白痴,这才没有贸然翻脸。

既然对方有心吃掉自己,自己更不必手软。

他按掉心中的一丝愧疚,黑着脸骂要不换了的赵过说:“你懂什么?这种铁精做的箭头最厉害,射人身上就活不成,比铁贵!既然要为咱阿爸报仇。非得多多地要。”

说话地那老汉脸上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奸诈,“那是”、“那是”了一阵,拿出吃亏吃到底的样儿说:“既然是给你阿爸报仇,我也就不赚你钱,全给你铁精。你想要多少?要是不够,可以先欠着,打完仗再还!”

飞鸟看看他,心说:“铁渣勾火,质劣不说,一去就没了三分之二。你他娘的真当我是白痴!”连忙感激地喊声“阿伯”,说:“万一打了败仗怎么办?我拿什么还你?我不欠你的。今天先住下。明天等图里图利再赶几十匹马、几十头牛,全换了——。你家还有多少?带我去看看。”

老者心里一喜,招手要了飞鸟说悄悄话,还把女儿许出了口。回头,他聚了三五家子坐下商量着这笔生意要怎么吃,吃多大。一商量就到下午。

这时,路勃勃和牛六斤已在他们的草垛和马棚边呆着,给几个女人吹嘘飞鸟家的富有,嚷那头领把女儿许配给飞鸟的事。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听得入神,很快就咬着雪白的牙齿离开了。她摸到了飞鸟在山阳树起地营帐对面,卧在雪地上往下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个姑娘爬到她身边,小声问她:“你在看男人吗?”

第一个姑娘羞然,小声地说:“豁哥林亲家根本就没有女儿!他老是欺骗善良的人,一定会被长生天惩罚地。我阿爸根本就不该受他的保护。为他打铁。”

第二个姑娘说:“你阿爸从中原来到我们这里,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离开了豁哥林亲就再也没有地方可去。我阿哥给我说,豁哥林亲虽不是好人。但他有办法,有儿子,很快还会为一个大部的首领冶铁,有好的前途呢。”

第一个姑娘咬咬牙齿,说:“他还不是想用阿爸炼的刀巴结别人?要是我阿爸还冶炼不出他要献给首领的宝刀,一定会因为坏了他地事而被杀死。

“我要把豁哥林亲欺骗他们的事告诉下面这些买铁的。让他们带我们走!”

说完她就爬起来。从雪坡上往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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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路勃勃和牛六斤。飞鸟几个人都在休息。他们只等到了天黑,就从马圈下手。怎么也不防一个姑娘摸到营地里,把小帐帘子一个一个地掀开看,就只好半羞半喜地把她逮到飞鸟面前。

飞鸟细细看这姑娘,白皙的嫩脸上透出股温婉贤淑的气质,苗条的身躯修长匀称,竟是名不可多得的美人,就色咪咪地伸出手,在她脸上抓一把,说:“这一定是那头领的女儿!也好,反正是我的女人,先拉到我帐里睡一觉。”

那姑娘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女伴的话,吐了一口吐沫,大声说:“胡说。我不是豁哥林亲地女儿。你们这群把铁渣当成铁精的白痴,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要是敢碰我一指头,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飞鸟哪管,和石春生合力,说把她捆了就把她捆了,左右使劲,把她提溜到脚不挨地的高度。赵过好心地去安慰,说:“你人挺好的,还来告诉阿鸟。我们只让你睡一觉……”刚说完,他**就被那母虎般地姑娘踢中,弯腰往一旁跑。

鹿巴一巴掌抽过去,拔了刀,准备砍了再说。

张铁头立刻来争,保护在那姑娘面前,大叫:“我,我来……”刚叫完,他发觉自己做了赵过第二,便低了一低头,“嗷嗷”地弯下腰去。

那姑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一头撞到豆腐上,来换回自己自取其辱的本意,一边厉声尖叫,一边又奋起一脚,正中张铁头的头。飞鸟只后抱个结实,连忙让石春生再拿绳子,把腿也绑了。

等飞鸟把她摁结实绑了腿。几个人这才面面相觑,不知道对这样的俘虏怎么办。张铁头揉着自己的脑袋,商量说:“这小娘子练过腿功,正适合我。阿鸟,你已有了女人,就把她给我吧。我调教、调教,再给……再给……”他转了一大圈,觉得自己玩了后还不舍得给人。就说:“我做老婆!”

牙猴子不愿意,趴到跟前,边啧啧赞叹,边说:“我年纪大,老光棍,鹿巴也一个人,轮不到你先要老婆——我看,大伙拈阉,谁拈着了,归谁。”

那姑娘欺负这些人对女俘虏无经验。又是一口吐沫给牙猴子涂了脸,镇定地说:“你们想要我也行。谁杀了豁哥林亲。我就嫁给谁。萨满说我嫁的人必是一国之主,就看你们谁会是真豪杰,谁是欺负女人地骚山羊。”

飞鸟大叫厉害,心想:这女人还真有手段,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把命运高挂了。即分化我们,又让人以巴特尔自居,不拿她为难。

不过,越是这样,越让人窝气。

于是,飞鸟很不舒服地笑笑,问周围的人:“谁杀了豁哥林亲,我将来就封谁做国王,把这个女人给她。牙猴子,你要不要?国猪呀!国家里地猪。再也不用训练了,吃饱就睡……好不好?”

牙猴子没有多想,笑吟吟地张了张嘴。赵过连忙用手堵了去,大声说:“阿鸟才是一国之主。今天夜里,谁也不能杀豁哥林亲。只许逮住他,给阿鸟杀!”

飞鸟更不舒服了,骂道:“你们都是一群头大无脑地人,娶一个女人就能当国主?今夜一定得杀豁哥林亲。只有杀了,其它人才不会抵抗,咱才以少胜多。既有了铁。还能多出上百的百姓!咱一个人睡她一回,都做国王。怎么样?”

那姑娘的脸一下发白,哭喊说:“我好心来告诉你们,豁哥林亲以铁渣骗人,你们却要恩将仇报。就不怕长生天惩罚吗?”

张铁头是有磨嘴皮的功夫的,说:“不怕!我又不是草原人……”

话音刚落,头顶就响了一声闷雷。鹿巴往天空一觅,扑通跪倒,看着阿鸟说:“冬天里打雷。长生天他老人家动怒了。

飞鸟也抬起了头,眼看四空晴朗无云,湛蓝的天空亮洁得让人无法相信,心里也生出一丝敬畏。他看张铁头也“哎呀”一声跪到地上,抬头看着青天白日,磕头告饶:“我是说着玩的。”上去踢了一脚,脾气就摁不住:“长生天示警,必有其因。要是为了保佑这个女人?要是。您老人家再打一声雷,让我们听清楚。”

大伙站的站,跪的跪,无不抬头盯着,紧张地等了半晌也不见了雷声,便把目光集中到飞鸟身上。飞鸟得意地笑了,又抬头大喊:“我没打算杀她,只想给她找个好丈夫。你看赵过好不好?他……”

突然,天空又撕了一裂脆响。

飞鸟心气转到耍赖上,不由咽了咽吐沫,把眼睛眯缝起来,扯着嗓子又喊:“万一没有人做一国之主呢?她就是寡妇了呀,你是在惩罚一个好心的姑娘,好意思吗?亏我这么——这么相信您老人家!我第一天跟您老人家谈心,您可不能让人失望!”

牙猴子拉拉他地腿,小声地说:“阿鸟。你就少说两句吧,千万别惹出什么大惩罚!”

“怕什么?长生天喜欢勇敢的巴特尔。”飞鸟给他一脚,对着天空问,“是不是谁敢把她拖进帐篷,你就让谁做一国之主?俺家兄弟众多,缺少女人,不能不要她呀。要是谁把她拖走不对她好,那才是真地恩将仇报。那时,您老人家再惩罚我不迟。”

说完,他并没有让人拖那姑娘走,而是让步地坚持说:“我留着你是怕走露消息。反正晚上杀豁哥林亲的人在我们几个里面。你就挑吧,扫好了便进他的帐呆着!”

牙猴子第一个摆手,刚说了句“我不要”,那姑娘已听进了耳朵,给飞鸟说:“我进你的帐。”

飞鸟微笑地摆了摆手,那姑娘就觉得身子一轻,被赵过和石春生一人抬头,一人掂腿,扔到一个黑咕隆同的地方。她既害怕又急切地等着半晌,不见人来,突然觉得那人不会再钻进来,只好大喊:“那个补丁头,你进来!”

没有人搭理。

她一下冒了一头汗,心想:他为什么不进来呢?他不进来,我怎么求他救我阿爸!于是,她大一声小一声地叫个不停。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嘴巴里填上破莘片。她更激动了,燥热,跳动。两条绑在一起的腿一伸一缩,始终也摆脱不了噩梦一样地处境,只好麻木地安静下来,瞪大两眼,在黑暗里望着,望到疲倦时就睡着了。

等被刨出来时,她丝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四面漆黑,前面有火光和人影。她麻木地跟着牵了马的飞鸟走,揉着发涨的嘴巴。活动、活动木木的舌头,说:“补钉头!我求你了。你把我阿爸带出来好吗?”

路勃勃凑过头。不懂地问:“阿哥,你帽子上打了补钉,她就叫你补钉头,要是你裤裆里有补钉,她会不会叫你补钉裤裆?”接着,他猛地一直身。跺了跺脚,喊道:“将军!路勃勃点了马棚,前来大叫。”

飞鸟傻然,问:“什么叫前来大叫?”

路勃勃揉了揉脑袋,说:“赵过教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大叫!”

飞鸟想了半天,觉得错是从赵过那就开始了,也不强行更正,只是看着火光,发愁地说:“这小桃花害得我不想亲自去杀豁哥林亲不说,还平白无故地叫我补钉头。要是她非做我地女人不可?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路勃勃兴高采烈地问:“为什么?我要?”

那姑娘几次都插不进嘴。猛地一推路勃勃,着急地扯着飞鸟打,大声叫嚷:“死补钉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救我阿爸呀。”

飞鸟怔忪一愣,心想:妈的。怎么训老子这么顺口?他立刻直白地回答说:“什么意思?老子有女人了!不想要你,因此就不用救你阿爸?咱可是说好了的,谁杀了豁哥林亲,你就嫁谁?”

路勃勃心怀鬼胎地从背后伸手,往前摸索,心里激动得不去看。不估计距离。一等抓到肉厚的地方就自我感觉,把手掌搭在那儿。心里一个劲地说:“我还没摸过,光摸摸,你当成是阿鸟哥吧。打他一巴掌!”他撑了耳朵地留意,听那姑娘说:“我求你了,是真心的。你就和我一起,把我阿爸带出来吧。”立刻胆大包天地捏一捏。

刚捏完,飞鸟便转了脸,一巴掌打到他头上,问:“你这家伙怎么抓了我地屁股不丢?还又揉又捏的,我还以为是那女人抓的,吓得动都不敢动。”路勃勃连忙放手,不敢相信地看看,果然抓的是飞鸟的屁股,便抠着脸庞往一旁跑,边跑边说:“我以为——,也一动不敢动。刚敢捏一捏。”

那姑娘又催。飞鸟没了办法,只好实话实说:“路勃勃点马棚吸引大伙地注意力。

我的人趁大伙已埋伏到豁哥林亲家地旁边,很快就杀光他们。等一会,我站到火堆里说:我是豁哥林亲的女婿,凡事有我呢,你阿爸就得救了!”

姑娘发觉他的脑子不好死,好心地提醒说:“豁哥林亲就那么好杀?他根本没有女儿。也没有人相信你。”

飞鸟赖忽忽地说:“我管他好杀难杀?非杀不可了。他有没有女儿关我屁事?是他要嫁女儿。嫁女儿的老子死了,死无对证,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女儿?我分他地家产,要他地百姓,谁敢放个屁!等一会,你出去支持一下,喊两句好听地话,说我长得威武,是个巴特尔,家里有马有牛有车有善战地兄弟,什么都有。好吧?不然我就说你买凶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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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棚到豁哥林亲家约摸有四百步,各占了洼坑的一角。

众人乱哄哄地救火、喊闹,一抬头,发现豁哥林亲家的房子也了火,便匆匆赶去。他们上去一看,才知道豁哥林亲家的男人没死的便跑了,而妇孺都在雪地里跪着,其中一个儿媳妇单薄的衣裳被人撕开,正一边发抖,一边用手掩冻得紫红的椒顶馒头。

没有人能想透谁会有这般的大胆和能耐,在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的几百步外公然杀了男人,从容不迫地赶出妇孺,甚至有可能胆大妄为地施暴、奸污。

等到有年龄、有威信地人出面说了几句话,问大伙的意思,心里懒散的大伙只是用嘴巴呼一呼报仇的意思。这时,飞鸟也不怕别人把自己当成头号嫌疑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站到众人面前,问:“怎么了?头领家怎么了?”

有人回答他说:“人死了。几乎全死了!”

飞鸟吼一声,用手压压他们的吵闹,懒洋洋地说:“老头子死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绝不亏待你们。“路勃勃跳到飞鸟身边,帮腔一样吹嘘:“我们家里有马匹上千,牛羊遍地。”

一个大汉指了飞鸟地鼻子,大声说:“你一个买铁地,什么意思你!?”

姑娘认得这个是豁哥林亲的结拜兄弟,立刻给俩一条绳上的蚂蜍担心。飞鸟给她挤挤眼,笑道:“老子是他女婿。你不知道?他把女儿嫁给我了。“周围立刻爆了一阵子的笑。那个指了飞鸟鼻子的大汉恶狠狠地说:“他是骗你地。他根本就没有女儿!”话音刚落,飞鸟便跳过去。一把扯了那个不逊地大汉,问他:“你胡说了不是?肯定是你想贪图他的财产。”

大汉无端端地心虚,使劲往后挣,大叫:“没有地事。他的确没有女儿,不信,你问问大伙。”接着。他“嘿“、“嘿“一急,握了拳头朝飞鸟脸上打。观战地那姑娘见飞鸟捂着眼睛顽抗,几个男人也上去就按,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突然,飞鸟捻地窝身,身形一拐,不倒翁一样穿别了那大汉的膀子,按住他地后脖,借他的前冲之势将他按倒在地,又“噌”地抽出长剑。指到一个对方帮手的脸上。四周安静下去,而那得矣飞鸟的大汉因膀子受伤而发的呻吟特别醒耳。团团转动的场心人渐渐软了下去,说:“他真没有女儿。我们都怕他,不敢告诉你。”

路勃勃举着弓箭,给身旁地姑娘说:“补钉头厉害吧。人人都被他吓住了。我的弓都用不上。”

飞鸟问:“那你们跟着我好吧。我不会骗人。还打算告诉你们,我知道他骗我,要留下我的马、牛,就杀了他。本来想把你们也杀光可看你们只是被他逼迫的百姓,就有点不忍心。这是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震惊、战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孤身老狼般站在人堆里。要给众人机会。

突然,马嘶声声入耳。周围围上来五、六铁骑,个个引弓待发。飞鸟见援兵来了,又大声说:“杀散你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想死的就跪下,喊老子一声主人!”他回过身,使劲地拍打手下败将的人头,一直打到他喊“饶命”,这就说:“你这家伙是个好样的。我准备把豁哥林亲的牛羊分你一半,带着你去打仗。你愿意跟着我吗?”

众人见他原谅了那个送他黑眼圈地仇人,纷纷跪下,高呼主人。鹿巴慌里慌张地用手数跪地下的有人多少,正数得高兴,张铁头提醒他说:“快告诉阿鸟。没见着豁哥林亲!”

鹿巴连忙朝飞鸟看去,发觉他已带着路勃勃和那姑娘走远,只好给张铁头说:“不碍事,他跑都跑了,还敢回来?”

飞鸟沿路走得一阵。不时来到一处大膛的山洞,又往里走,发觉周围全是断了的柑蜗舀子、铁渣,盖头,和半废的地炉,立刻明白这里是炼铁地窑炉所在的地方。他们一走就走到尽头,又发觉别有洞天的一处。

一个年轻人、一个姑娘分别躺在两床被褥上睡得正香,被带飞鸟前来的姑娘踢醒。她问那男的:“我阿爸呢?”那年轻人往火光明亮处一指,说:“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实在是熬不住。你让我阿妹带你去!”

爬起来的姑娘正是白天那个劝人地那个。她打着哈欠,看看飞鸟和路勃勃,勾了第一个姑娘走得飞快,小声地说:“你怎么带着他来了?万一他抢走你阿爸地宝刀呢?”

第一个姑娘回头看了飞鸟一眼,低声说:“不会的。他是个奇怪地人,你越以为他要做的事,他偏偏不做。他刚刚杀了豁哥林亲,来接我阿爸!”

虽然洞里响着奇怪的声音,虽然很低,却让飞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他往前头看,一个清癜的老人撑着宽大的灰衣服,在一处土架子上往一处炉火上看,胡须直映岩壁,怪不啦叽的胡须和下巴颉连成一体,颇有几分仙人的感觉。

飞鸟心中敬仰,连忙给路勃勃说:“这个老头在炼宝刀!光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能炼得成。你跑快,问问他要不要帮忙!”

路勃勃飞奔几步,却一头折了回来,告诉飞鸟说:“我有点怕他。”

飞鸟奇怪地问:“为什么?你都敢摸我的屁股,却怕他?”

路勃勃连忙解释:“也不是怕。就是有点不敢给他说话!要不,我捅他一刀吧。这样容易点。”

飞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声喊:“土堆上地那老头……你女儿来了!”

老头回了脸,看不清样子,只是大吼:“都不许过来,宝刀就在今天晚上出炉。”

第一个姑娘收住脚步。幽幽地说:“是不是觉得我阿爸的胡须和头发都有点怪,浑身的衣裳跟水泡得一样?他还有一身的癣病呢。那都是铁炉害的呀。他将陨铁炼化,千洗百炼出纯汁。可那铁质越来越熟,铁器就越来越绵。他捉摸了种种的原因,把剑炉改成炼丹炉,加上各种炼铁引料,一个月炸开四次。不久前还告诉我说:上古剑匠投身入炉。方有世之神器,实在不行,我也要投炉喂刀!”

“什么?”飞鸟大吃一惊,反问,“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第一个姑娘哭了,眼泪如涟地靠着他说:“他都糊涂了,吃了一个月的素,要是还不能炼好这把刀,一定会投炉的。现在豁哥林亲死了,没有人再干涉。你就把他强抱下来。我去找绳子。”

第二个姑娘觉得这个主意不好。反问:“要是硬上。他头脑一浑,跳到炉里怎么办?”

飞鸟见第一个姑娘了无主张,干脆冲着那老头吼:“呃!老头!我家也是炼铁的,让你见识、见识我家地宝剑。你敢给我比炼铁的本领吗?下来看一看。说不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果然,那老头耳朵一竖。一溜烟地奔下来,问:“你地剑呢?”

他女儿连忙把他抱个实在,却没想,他猛地一退、一甩,将女儿摔了个跟头。飞鸟看看他,发觉他长得特别像鲁直。浑身精瘦。老脸暗黄,炸起来胡须透着烧焦后的弯曲。心底一阵激动,连忙把腰里的剑解下来,送到他手里。

那老头“唰”地抽出飞鸟的宝剑,一看就说:“这是青铜的,通常比不过铁!”

飞鸟立刻看向路勃勃,说:“把你的铁刀给我!”

路勃勃是靠老脸赖了把铁刀,一转身就捂住,说:“不行。我知道你这把剑利,不跟你对砍!”

飞鸟安慰了他一把,把他地刀拿到手里,又一手捏了剑,相交一劈。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就发觉那刀的前半截已不知去了哪。老头接了短刀看,说:“这刀是熟铁……”很快,他承认说:“你的剑是硬!”

飞鸟曾小心翼翼地试过剑,此时颇有让老头大出意料的自信,左右看看,发觉墙边有一只蒙了牛皮的大桶,高四尺半,足有三围,便提剑过去,屏息凝视一番,把剑往拦腰处一砍,只听得一身惨叫,人头残躯落地,血喷冲天。

众人傻了一傻,待飞鸟迟疑地踢正残躯,才听得他喃喃地说:“天命呀。我以为我避开你,一定杀不成你。你却躲在这里。

为什么?”片刻之后,他恍然明白了:自己的人杀向豁哥林亲的家中。豁哥林亲被路勃勃放出的大火吓到,一味落荒而逃。半路上,他心有不甘,想在宝刀开炉时拿了宝刀,献给哪部的首领,借别人报仇,便在老人聚精会神炼铁时藏到桶里!

老人已不管死人污血,抢走他的宝剑擦拭。擦拭再三,而后放到一处光滑地铁骨头墩上敲击,又敲击周围的铁器,说:“我知道了。刃芯韧,铜质,可表部却以冲灌之法和多股旋拧之力细密地结到刃芯上,因而刚柔并济,不但不容易损刃,还非常锋利!不过,它和我的刀材质不同,根本没法比的。”

“胡说八道!你女儿说你的刀越来越绵!”飞鸟说。

老人扭头看了一看,摇摇头说:“她懂什么?刀剑从身到表,终须刚柔并济。就拿你地剑来说,至刚之刃至柔,碰到脆硬的刃,并不是硬碰硬,而是先断其内,后而斩过刃身。若是碰到极软之物,便又先断其表。”他拿出一个体表有金属的小木锤敲打断刀,反问:“一样的道理不?”

飞鸟摇摇头,说:“不一样。”

老人想想,说:“是不一样。你又不炼铁,给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徒弟饴达尔呢?他懂。”突然,他大惊失色,叫道:“不好。我的刀。”说完,便又一次冲上土架。炉中大火汹汹,火色白亮耀眼。老人仰天长啸,严肃地回头,缓缓地说:“女儿。你寻个男人吧。自古宝刀出世,必饮人血而酣然。可汗对你父亲的大恩,为此才能报答!当然,也不全是为了报答他。”他娓娓地说:“对于每一个冶匠来说,这是至高无上无上之荣誉。希望你能理解父亲。把这一炉宝刀献给可汗地后人,完结父亲地心愿。”

飞鸟立刻大喊:“你这老头,冥顽不化。你投进去就死了,怎么知道刀就是好刀?说不定,你投进去就坏了一锅铁汤,不如活着看一看,冶出千把万把的宝刀、宝剑。”

老头笑道:“这哪来地野小子,老是不懂装懂。宝刀出世必有魂魄,犹如人有七情六窍,蕴吾之魂,食吾精血,是为永生之道。得此法而去,远胜出家人的修仙得道,可媲美天地忠碧,犹如丹心汗青。制止忠魂埋骨,是不欲成*人名节,制止得道升天,是不予人快乐逍遥。而制止匠心自绝,是毁之神器。天地间万物永有追寻,生命循环湮灭,惟有以生命相托,方焕发惊世绝唱。”

他吟道:“千刀万剑于我何干?屠人利器而已。”说完,便如一只田鸡般缩去脖子,走到土堆高处,纵起一身宽大摇摆的灰衣,乘清风一缕,投到万丈光明中。

“噼噼啪啪”的燃烧和躯体的收缩兹拉声不绝于耳,猛然让天地一抖。他女儿头昏脑胀的晃了一晃,给第二个姑娘喊:“去喊你阿哥。让他为出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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