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人南下途经拓跋部旧地时,冬雪已经在春日的太阳下濡湿。wWw,QuanBeN-XiaoShuo,cOM景色被淅淅沥沥的灰暗掺杂,让行军的队伍流露出难畅的寄思。眼看再有几天就要跃出拓跋山口了,会将面临一个新的天地,新的考验,丁零人虽有了面对的勇气,还是对曾经放牧过的廖野生出一种依恋,载了一路的琴声骨笛。然而,这并不是那种打马不前的儿女气,而是像极了旷野苍狼的忧伤,他们寂寞地觉得,自己必须深沉地忍受寻觅猎物的痛苦。

飞鸟更不消说。他把又一次表示好感的丁零送到人伍外,沉重地看着他们即使是回到相隔不远的队伍,也要回过头挥手的背影。鹿巴心里有点排斥这些丁零人,挤了一丝讥容,说:“我们在困难的时候找到他们,恐怕他们连一只两只的狗都不舍得给咱们!可现在竟然七攀八攀,说我们是一族人,真是胡说八道。”

即使是祁连这样爱思考的人,也是很难理解的。他皱着眉头问飞鸟:“你已经是他们的千户官了,和做他们的首领有什么区别吗?让人理解不透。”

飞鸟“呵呵”地笑了笑,摇头钻出了人堆。众人见他背着众人去追队伍,面面相觑,个个纳闷。张铁头顶着自己特制的光板木帽,滑稽可笑地拍到上头发出“扑”的一声,故作神秘地说:“阿鸟?不!让喊博格阿巴特的。他头上有三股气,第一股闻起来香,是狗都想摇尾巴;第二股是威风,跟着他肯定会风光;至于这第三股,就是看起来颇傻,乍一见让人误以为好骗、好哄,能蒙混过关。”

几个伙伴立刻身子离鞍伸手。乱拍他的光板木盔,把他拍得“哎呀呀”乱叫。他只好死劲争辩,追着人嚷:“是真的。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会对我好。”

赵过是个好学不倦的人,不肯跟他打闹,回去追问抱了阿狗教诗歌的飞鸟。这时,段含章还在为飞鸟会诗吃惊。她自己就是个不知道诗为何物的女子,有点不敢相信飞鸟的本事。飞鸟卧在车舱后地板木上,拇指后指,丝毫也不掩得意地给朱玥碧说:“你阿妹小瞧我。我琴书马剑。样样精通。”

带了面纱的朱玥碧扑哧一笑,调侃说:“他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可家里人都知道他那书是怎么读的。我第一次见他,他正是飞鹰走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时候。你就听听这个琴书马剑,那像是个读过书的人说得话?”

路勃勃、图里牛几个和赵过还听不出毛病,飞鸟已拽拽地一仰头。明明白白地说:“这个有错吗?莫不是琴马书剑,还有御,还有什么?漏了最擅长的了。射!懒得记的。身为我的女人,怎么就爱抠我的字眼呢?”

朱玥碧坐近一点儿,提醒说:“是琴棋书画。你说地六种本领应该是礼、乐、射、御、书、数。照你的说法出去,肯定要被别人笑话。”

飞鸟立刻低了头,数了数手指头,不知道什么丢人地嚷:“我都会地。也会的。加起来,是会八、九种,比一般人多会了两三种。我还学过筑城。学过?”

路勃勃立刻补充说:“兽语!”

飞鸟点了点头,继而又挖空心思,不知道是夸耀还是谦虚地说:“也不多嘛。我还正在向饴达尔学锻金,跟阿狗学……”他略一停顿,吊了大伙猜想阿狗的本事。已慢吞吞地看着朱明碧,色迷迷地说:“学吃奶!”

朱玥碧的脸轰地燃成一团红火。她翻身就捶,捶一手被人家握走一手,捶两手已在别人怀里,只好又羞又怒地责问:“有你这样当人人面欺负自己的女人的?你再说,我就……”这时。阿狗揪着飞鸟地背。气呼呼地来帮忙,只以为被阿哥学跑就没了。气急败坏要哭:“不要和阿狗学吃奶。”

朱玥碧一下傻眼了。好久,她听到路勃勃、图里牛、段含章和骑马走在一旁的图里花子都前俯后仰的笑声,自己也扑嗤笑了出来,无奈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非把孩子教坏不可。放开我,我去看看你阿奶!”

见她钻车舱,飞鸟也没想跟进去。

他心里确不能像表面的轻浮调笑,听到赵过迫不及待地问自己,就同情地解释说:“丁零人不肯毫无地位地被别人奴役,从不知道什么叫温顺,是草原上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见了财物和女人就抢,抢了女人就跑,即使是主动投靠了自己的主人,也不会真心实意。

“除了一些胸怀大略的英雄,没有人会不恨他们,不想除之而后快。但事实上,他们也因为事单力薄而备受掳掠,像流浪的野狗一样漂泊在无人之地,男人骑马,女人驾车,饥一顿饱一顿地生活。

“孤独让他们想有自己的亲戚和朋友,弱小和屈辱让他们想找到自己的同类。没有敖包的生活也让他们内心中没有归宿,他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崇拜谁,恼恨谁,特别是那些巴特尔,他们迫切地需要……

“千户官是拓跋部的,即使管着他们,他们也不当是自己人,这下找我组成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群体,才有点真心实意。我不愿意讲给你们知道,是我的内心在犹豫呀。你说,我该做他们的首领吗?”

段含章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抢答:“该!”

飞鸟头疼地摆了摆手,不快地说:“你一个女人,不插嘴行不行?”

段含章立刻就给他套上大帽子,义愤填膺地争执:“得到这些丁零人,就等于有了复国报仇地力量,怎么可以放弃?难道你忘了父叔的仇恨了吗,从来也没打算继承他们的志向吗?”

飞鸟心情不畅地沉默,良久才以无须置疑的口气说:“滚!”

段含章心里一怕,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回头和他争辩:“你凭什么要我滚?”

飞鸟不声不响地越过车舆,回到马上。他看看赵过,觉得以赵过的眼界。也是不能商量这件事的,就默默地行走。赵过跟在旁边,赞同地段含章地主意,果敢地说:“事不宜迟呀。博博阿鸟……”

飞鸟挥了挥手,更正说:“是博格阿巴特!中原朝廷是我家地敌人,可中原之地又是你我先辈开始地地方,是你我曾经生活过地地方。帮助拓跋巍巍呢,那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场。我做个千户官,已经在犹豫是不是要为拓跋巍巍出力,倘若再做了丁零人的首领。又要承担丁零人的命运,进则失心。退却则失人望!”

赵过争辩说:“可你以前也打了!”

“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以成全我父亲的名节。”飞鸟觉得自己的话太生硬了,解释说,“我父亲为中原朝廷和中原百姓而死,他的儿子却不真心珍惜父亲以生命所付出的努力,对得起父亲吗?”一说起这样的话。他地鼻子就会发酸,立刻又转了一个弯,旁顾言它:“我们打,那是手足之战,父子之战,争雄报仇也。可为拓跋巍巍打仗,那就要先问问,他值得我们一辈子效力吗?不然,你我身上有这么重的包袱,果真要以牺牲兄弟们地性命和情感为代价。换取区区的权益之利吗?”

怕赵过听不懂,他便隐藏住自己心底的犹豫,淡淡地说:“我这次南下,是要找到阿妈。或者退回草原,收拾祖业。或居住中原,趋灾避难。所以,要先联络到樊英花,安顿部众,可进可退,而不是为区区小利而手染鲜血!”

这时。段含章也已去车乘马。来到他们身边。她很不赞同‘区区小利,的话,因而责问:“数千部众。岂是小利?你不是和墨耳有了约定吗?你杀的人还少?怎么倒在乎鲜血了。”

“墨耳是个小人。我不喜欢他。又会和他约定什么?那只不过是我担心他们拿咱们送死,要看得见,摸得着地打一仗罢了。”

他颇为不快地要结束这种喋喋的利嘴,扭头看看赵过,掏了个本本,简单地记述这次争论,因而一个人驰出马队,在旷野飞奔。本以为赵过不会跟来,自己静一静是好事,可刚在一片荒地上一停,就发觉段含章跟来了,想必也是跟着自己,非要强硬地指挥自己怎么做,这一刹那厌恶到不能再厌恶地程度,因而扭过头,头疼地说:“你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老爱对我指手画脚,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再敢跟着我,烦我。

我就拔光你的衣裳,强要你的处子之身,让你将来的国主捡我丢的破鞋烂衣裳!”

段含章还没有**的准备,吓了一大跳,继而,她也反威胁说:“你敢碰一碰我,我就去告诉阿姐!”

飞鸟哼哼地笑了两下,大声冲她喊:“我想要哪个女人,她也管不了。”

段含章嫣然一笑,打马就往上赶,口里叫着:“不想听忠言,就用这样的话吓唬我。我就这么好吓唬?我很烦吗?我是怀了对汗国和汗庭的忠诚。我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的确没有什么才能,可我地忠心,日月可鉴!”

飞鸟一扭过脸,就苦不迭地唏嘘。他想到自己的威胁,再朝段含章看去,白里透红的两颊犹如凝了玉脂桃红的鹅蛋,两目含情,欲摧的腰肢在马鞍上摇摆,修长地大腿表侧顶着马腹,带有少女不敢张腿的羞意,顿觉心里多了一丝恨恨、痒痒的欲火。他冲着走到跟前的段含章,做个要搂的动作,发觉这最后一吓还是没能吓住人,立刻难以自制地想:妈的。女人也不行,不来真地,以后还怎么慑她。

他地胳膊搭了上去,转而把不敢睁眼的段含章拖到自己马上,让她和自己面面而坐。段含章贼船都上了,才记得喘着粗气问一句:“你想干什么?”飞鸟懒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把大嘴凑到她地下巴旁,毫无风度,不知温柔为何物地亲啃。段含章不知道怎么办好,被啃的受不了,就学了样儿还嘴。

两个笨嘴拙手的人喘着哈气,在马鞍上你来我往地扭动。突然,在感觉到飞鸟用手摸解自己衣物的时候,段含章隐隐约约感觉到衣裳外被硬物顶上,立刻明白那是什么。又怕又无措,浑身抽了筋一样,一团瘫软,不敢呼吸。渐渐的,一只冰凉的手冰得她一颤,使她柱着胳膊肘推了一推。但那只手并没有停止,就捏在了新录鸡头的尖儿上,从里面拔出一颗发硬地花生米。她牙关咯咯地求饶:“放了我吧。我改了。”“呃、呃”地呼了两声,她使劲地扭动,挣扎。把手放到下面去捂要害,继而知道自己错了。又抗拒地夺裤绳。

两人的厚袍相互扯裹,掩着的已经是**的地方。突然,她感觉到飞鸟的膝盖突然把自己的两条腿撑去了他的背后,拿一个灼热的东西往那里挤去,撩了火辣辣的剧疼,惨叫一声。哭喊说:“我恨死你了!”

飞鸟呆头呆脑地愣了一愣,随即清醒了几分,也觉得不太对,心生后悔。但此时,箭在弦上,进了一截,又怎能不发,他掰着段含章的屁股蛋子使劲,硬挺了进去,心里痛骂:这什么人嘛。缓上一缓。他便“哼哼呀呀”地动了,嘴巴里犹在讥讽:“知道我说话算话了吧。就你这人,还真让人不舒服!”

开始有了丝丝快感。他才笑吟吟地说:“快大声哭。听到你叫,我才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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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追上自家地那辆巨车时,朱玥碧从两人的先后离开中得到预感。在等着他们回来。她看看哭成一团地段含章,已能确认这个事实。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敢想象飞鸟和别人好时情景,便郁郁不快地坐在赵婶边,谁也不理。飞鸟心里愧疚,跪卧在她身边。没话找话地说:“你看我阿奶。准备抱孙子阿狗呢。阿狗呢?给你阿妈,阿奶背首诗。”

朱玥碧低着头。用小指擦拭了眼角,这才肯低声说:“也好。你把含章喊过来。我有话给她说。”

飞鸟呵呵一笑,惊讶地问:“喊她干什么?”

朱玥碧黯然地说:“算啦,你就别瞒我了。你们一男一女走了这么久,会有什么好事吗?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你就不能给我说一声,让我劝劝她,让她主动从你?”

飞鸟突然间有些失落。他觉得朱玥碧竟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而不高兴,而是因为自己欺负了她阿妹才不高兴,不快地想:她就这么好?好得让你让我作礼品?那是她自己自找的。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不丢,我那样的话都说了,她还不走。抱住了才反抗。越反抗我越想要。怎么能怪我害她哭成一团?

不过,这都是他用来搪塞自己的想法。他还是给朱玥碧承认说:“是我错了。我本来还不想养这个女人,可见你爱护她,就养着吧。等什么时候,她看上别人,而别人也愿意了,我再把她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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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主意未定,又糊里糊涂地犯了错误,往后地日子里,飞鸟的日子很难过。

他拿出去饴达尔那里学煅金的借口来逃避。饴达尔是段含章的师兄。他这么去了,在朱玥碧看来,既不是他器重饴达尔,也不是他要学煅金,而是要转移他的恩宠,整日里吞着苦水咽眼泪。再加上队伍与雪融速度赛跑,行军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一下子病倒了。

飞鸟这才慌了神,只好回去守了她和赵婶两个。谁也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图里家的孩子出天花,竟死了一个,害得飞鸟怀里揣着阿狗,又往饴达尔这个闭车不出的人那儿躲避。好不容易到了陈州。这时,拓跋巍巍已开始充当屈元勤的保护者,整拾梁国,想拖住仓州拾乱的步骤,再把里面搅乱,立刻派了王室成员接见他,让他马不停蹄,带丁零人出兵仓州。这用意很明显,那就是要他千余户丁零人转移羊杜地注意力,给师阔虎等被羊杜逼得走投无路的起义军一个喘息的机会。

飞鸟别无他法,只好摆出重夺陇上的姿态,拿着几千丁零男女老少哄哄人。

可真一旦自己率众打仗,他还能进入朝廷势力的范围之内吗?他已派出张奋青和张铁头去寻樊英花。本来还希望她地势力还在,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将自己百余人的部众安顿好,可眼下事机不对,他只好放弃原定计划,秘密编造了一个中州的籍贯,弃军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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