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二十三节

夜里渐渐起风,哗哗啦啦的沙尘将龙琉姝惊醒。wwW!QUAbEn-XIAoShUo!coM她推醒钱串串,刚爬钻出去,就被飞尘打了一脸,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她遮住眼睛,往人仰马翻的营地里看,飞孝正帮大人正忙着挂毡遮风,焦急地喊话,而飞鸟却顶着一块烂皮,连人带马圈睡如故。

“阿鸟!”她叫了一声,顶着风跑去,背过脸去拽,拽不起来便踢。飞鸟被她折腾醒了,却不是不知道风大,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也不让我好好睡觉。天一明上路,觉睡不够,熬不住的!”说完又裹了革皮,往马肚子下钻。

龙琉姝扒了半天也没有把他刨出来,又恼又没有办法。她转身向逢术告状,走了一半就听到大人呜呜啦啦地嚷“毡子不够,怎么办好”。有人识得她,死劝她回到车上。

她着急地指上飞鸟给人看,见又有大人赶去才肯回车。

曾格絮絮早上了车。她挪占了个地儿,献殷勤一样拉上龙琉姝。龙琉姝却还想着飞鸟怎么办,上车又催。这时,外面站的大人说:“琉姝小姐。你别再去拽他啦。他就是这个样,别说是沙尘暴,就是天上下刀子,那都能睡着觉!他家的人喊他几出了,叫不动!”

龙琉姝气呼呼地骂:“这个蠢猪?!他怎么这样呢!”

大人安慰了一声去,说:“好啦。你们呆着,毡子织好就把他扛过去。”

外面的风呜呜直冲,三个女孩子沉默一晌,嘟囔说话。曾格絮絮发觉钱串串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问她:“你怎么啦。我又没有惹你!”

钱串串哼了一声,生气地说:“阿鸟是琉姝的阿弟。你怎么能像对其它少年那样勾引他?前天,你说西河宝乌里家的沉沉箭法好,一定可以保护你,那为什么又夸阿鸟可爱,还亲了人家一下,睡在他身边。”

曾格絮絮并不生气,吃吃笑笑:“你嫉妒我!他是琉姝的阿弟呀,谁不疼他。”

龙琉姝悄悄用腿碰了碰钱串串,不让她把曾格絮絮偷问龙血的事儿也抖落,只是说:“我阿弟立了大功,得了一大笔财富。可谁要是冲着财货骗他,可别怪我不客气。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路。”

※※※

次日清晨,风虽然停了,天地却充满黄尘。

女孩子们起身时,几十人的营地忙碌一片,抱鞍鞯的抱鞍鞯,收拾毡幕皮革的收拾毡幕皮革。少年们也聚拢到一块,替换奔射,把一块颅骨当箭靶。女孩子们走过去,只见和飞孝较上劲的少年们,而不见飞鸟和龙血。

她们在少年们那问了大概,在营地外的乱石堆里找到两人。灰头土脸的飞鸟趴在地下,而龙血小心翼翼地弯着腰,慢慢地走动。女孩子带来的声响惊到他。龙血连忙回头,冲几人摆手。女孩子们还是下马大喊。

龙血一拍额头,大为无奈。可飞鸟仍没起身,慢慢爬动。龙琉姝大为奇怪,跑到跟前才发觉飞鸟正在诊断一个窟窿。

龙血低声问阿鸟:“跑了没有?!”飞鸟摇了摇头,从裤带的挂勾上摘下一个别样的牛角,修了一阵,慢慢伸出一指头,勾了一勾。龙血把两个指头叉到手掌上,一点头,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动。

女孩子们虽知道他们在打猎,却想早点知道结果,可问来问去,见飞鸟一睬不睬,深吸一口气儿,把头伸到比头略大洞窟口旁,均大为恼火。龙琉姝干脆把脚踩到他屁股上,问:“说不说?”

飞鸟还没有动,龙血手里已多出刀子,他猛地回头,冲女孩子大声喊:“你们想害阿鸟不成?是狼呀!”

龙琉姝不信,说:“别想骗我。要是狼,早跑了!”

“没有!我和龙血把它堵到窝里了!”飞鸟气呼呼地应话了,“正想着怎么把它惊出来!”

三个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旁,不断地问:“要不要去喊大人?”

“不用!”飞鸟说。他换了个姿势,把屁股撅上来,一条腿前屈,一条腿压在前面,接着把牛角放到嘴上,凑到洞口。龙琉姝的心咯噔直跳,她看了看两个女伴,发觉她们拿了石头在手,便抽出刀子。

奇怪而又尖锐的呜呜声从洞口往里送。女孩子们只见到飞鸟不断地换气,又不断地吹,正怪他胡闹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呼”地挠出来,几乎抓到他猛地收回的头脸。曾格絮絮“哎呀”一叫,看也不看就把石头丢去。

石头正丢在飞鸟的头上。飞鸟一手抓了狼腿,一腿去抵狼身,不想被石头砸到,脚没踩好,被狼拔在手掌上,现出血淋淋的口子。龙琉姝大呼,见狼首还是被飞鸟的膝盖抵上,前爪都被摁住,忙持着刀子去戳。

这匹母狼眼露着凶光,却又像盈满泪水,长毛班驳,身子却很瘦,刺出的血从它的耳朵边流出来,滴到地上。飞鸟一阵不忍,大喊:“别!她是好阿妈,要掩护崽子跑!”

龙琉姝气喘吁吁,说:“我也是好阿姐,不能让它伤着你。你总不能就这样摁着它!”

“你让让。我有办法!”飞鸟边说,边把两只狼爪移到一起,用另外一只腿压上,腾出一只手摸出皮绳子。

然而,他看到狼眼中的绝望,又不再拴狼,大声冲远处喊:“龙血,不要动狼崽子!”

龙血在前面应了一声,很快跑回来,着急地问:“为什么?我都看到它们了。”

飞鸟说:“老虎会报恩,狼也会报恩。还是放了它们吧。”

龙血嘟囔:“‘白眼狼’也报恩?你还许了我狼皮的!”

飞鸟说:“狼皮,我以后给你!我阿爸说,打猎,不能打幼小的崽子,抓鱼,不能抓比网眼大不了多少的小鱼。都让让,我这就放它,让它养大它的孩子。”

龙琉姝不甘心地说:“这我知道,我阿爸也说过。可看看你的手,不疼吗?!”

飞鸟嘿嘿干笑,说:“曾格絮絮还砸我一石头呢?要不,我也宰了她吃肉?快,让让,我这放了。放了!放!啦!”

被放开的狼在地上打了个滚,箭一般地逃走。少年少女盯着它夭走的背影,却发觉它回头看了两次,便怀疑它是看飞鸟的。飞鸟也乐得让他们相信,一边要曾格絮絮给他缠伤,一边振振有辞道:“它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网开一面的感觉真好呀!”

龙琉姝敲了他两下,牵着他埋怨曾格絮絮。曾格絮絮亦不断解释。

一起回营地,营地里已只剩下一些少年。他们等得不耐烦,反复地转在十数辆满载财货的平板车和驮马边。三十几个老少猛奴挺怕他们的,一块儿窝着,看着,等飞鸟等得急。龙琉姝尚没有问其余的人哪去了,就听到陈良问飞鸟的手。她不愿隐瞒,把他们捂狼,被狼抓伤又放走母狼的事儿都讲出来。

逢术理解不透,看着飞鸟,没好气地问他:“你真相信它会报答你的恩情?”

飞鸟一边上马,一边申辩:“当然会,不信你问龙血,它跑出好远还在看我!”

逢术也不再说什么,就和飞鸟说:“你不是要替叔伯们看货物?他们就让咱和琉姝小姐一起走。阿孝已经替你点过数了,上马,咱们走!”

龙琉姝这才知道马队分成了两部,其它的人已于一早出发。她看看飞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替人警告说:“阿鸟!可不要监守自盗呀!”

飞鸟顾不得和她顶嘴,转而问逢术:“价钱讲好了吗?我可是要五五开的!”

逢术不得不在人前给他说:“我替你做主了,三七,你三。”

“三七?!”飞鸟大叫,“来往运货,车是我的、马是我的、奴隶是我的,他们也要吃!万一碰上人抢,阿孝和我也要跟人打仗,丢了,又要全赔。你怎么就三七呢?阿孝,你也愿意了的。”

飞孝感觉到少年们的眼神都射来,立刻低下头,低声说:“阿哥!咱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飞鸟气呼呼地说:“不好!我扣你的!”

逢术见他到处找人闹,无奈地说:“阿鸟。你说,我们和琉姝小姐一起去拜塞,路上谁敢抢我们?到了拜塞,你余阿叔也在,以后看、运,还用得你费劲?!走吧,走吧。别让人笑话了。当日,你和阿孝不见了,你那些叔伯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讲上半天价?”

飞鸟说:“可这是两回事!”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很小了。

龙琉姝算又把他看清了一些。她到底也不明白飞鸟怎么这么吝啬,只好给旁边的钱串串说:“他爱财,要财不要命,但也不是不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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