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觉得疲乏,本不想再去衙门,可推却不了同僚的要求,只好一同去了。Www!QuANbEn-XiAoShUo!cOM两人步行将到,遇到了韩复。他刚从挨着衙门的牢房出来,大概是记得吕经的救命之恩,送点吃的,也不让两人觉得疑惑。

韩复自己在王水招手间去到他们身旁,说:“我和他谈过,他还是不肯指证夏景棠,一口咬定说:夏景棠是忠臣。你们一定要审个结果,其实是在逼人造反!”

王水笑道:“他还不知道夏景棠离职调任?”

韩复淡然点头说:“知道。他哪是指夏郡守?”

王水的同僚插话说:“博格?”

韩复摇了摇头,慢慢地抬起头,眼睛中带有一丝的灰白和疑问,说:“何止?我觉得也不要往下牵连了,将他不该揽的权力收回,准他卸职即可。”王水诧异片刻,朝同僚看了看,明明白白地说:“怎么查是上头的争斗,你我都无能为力?”

王水的同僚无心听这番话的,便客气地王水说了一声,先进了衙门。王水便指指斜对面的小酒家,带了韩复过去。等进去找了僻静的角落,他才低声说:“我也奇怪过,夏景棠相比其它的郡守,并没有拥兵过重,最让人没法理解的是,有人告发他笼络鱼鳞军,图谋不轨,朝廷让张帅查……按说,广布心腹的是张元帅。你说张帅面对这样一件事,不严查能行吗?讯问吕经的又不是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韩复并不知道上头的旮旯事,便不再提这件事,说:“天气日暖,小雨淅沥不停,恐怕再不安置那些投诚的百姓们,就会滋生疾病。”

王水对疾病二字深有体会。说:“这事,你给新县长说呀。”

韩复不怎么看好,拍打着桌案说:“他新来不说,没主见没分寸,诺大的人口数目,你指望他有条不紊地安置?你知道不?下头的百姓多在以前的匪人中寻仇,弄死了好几条人命了。所以李进喜才要杀几个有血案在身地。那个陈昌平这都拿不定主意,你说,让他怎么去安置,拿什么安置?”

王水对这样的实务也不太在行。说:“你给他说,让他发去点粮食。划几块地方!”

韩复暗叫糊涂,说:“我怎么没说。可无论是编屯还是发回各村落都不容易,地得划,要适合耕作,有人监督丈量;人不能一窝蜂地落户,要有人管理、编排,要制作鱼鳞册子;粮食要按刚好维持的分额发放,要匀和,要依照县里的实际情况。我在管耕作,分不开身,这些工作谁做?”

王水想了一下,说:“随便抽个人出来嘛,让乡里、亭长想想办法,商量商量!”

韩复浑身洋溢着一种权威,手掌有力地在面前挥动。他说:“万万不可。一则不能商量,二则,不能等同于普通百姓。下面的乡里,亭长哪个愿意多要这样的百姓?商量有结果吗?乡亲邻里往日和匪徒械斗,眼下情形逆转。一旦放任不管,又会将他们逼得无路可走。这事,没有吕县长,谁都办理不了。”

王水无奈地说:“这是你们县里的事,我有什么办法?”

韩复小心翼翼地请求:“你能不能向上头写封信,言明利弊。为吕县长稍加求情?目前为止。他还是功大于过,是大于非的。即使让他卸职。他也能以新县老爷的师爷为县里出力?”

王水知道自己可以就事论事,送信求情的,但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他也不好拂韩复地要求,转而攻心:“你忘记自己的志向和原则了吗?这样的人的确有点本事,可也未必不是本事越大,危害越大。眼前困难总是有的,想办法克服就行了。圣人不是说过:人定胜天!”

韩复说:“可至今为止也没有实据。眼下县内匪靖,却是他的功劳。抓他摆摆样子,折折他的威严,收收他的权力,这都是对地。可要是真审,怎么审得下去?难不成要审他的功劳?”

王水摊了手掌,安释说:“我知道,可有什么用?”

韩复只好负气地转走半个身侧,拿了碗酒,一仰头喝完。王水知道这个气不是冲自己发的,说话要他转脸,要求说:“你让他胡乱供些话,让人家向上头交差。”韩复点了点头,起身告辞,说:“我还要下去,就不陪你啦。”

王水目送他出门,刚低下头,又见他折了回来,身旁还跟着急爬门槛的陈昌平,他一跑来就孩子一样抖舞两只袖子,说:“坏了,坏了。刚才有人给我说,好多土匪怕被人寻仇,都跑去水磨山去投博格。博格还给他们发兵器。看来,他是真想造反啦!”

韩复反复安抚他,问他:“李进喜他们知道不知道?”

陈昌平不再手舞足蹈,告诉他说:“他们几个带兵的已经去看牢那些安置点了!”

韩复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立刻去找周行文和李成昌,让他们去给博格说,老爷子的事朝廷自有公断,不许他再胡闹!我现在就给老爷子说说。”陈昌平愣了一下,问:“老爷子是谁?”王水笑道:“能会是谁?他喊惯了!”突然间,他想起同僚要用刑的话,连忙往外跑,说:“坏了!”

他们急急来到县衙,发觉地上胡乱丢着几只水火棍,吕经不在,审他的州官在堂上闷坐,立刻问他怎么了。王水那同僚无奈地笑一笑,说:“一句‘用刑’把衙役们用跑了!我还刚听说,很多人在串联,要给他上万民表!”

往常万民表要保的官,谁敢动?但时局不同,万民表反是对朝廷的压力,王水心里有数,淡淡地说:“好了,别再审了。眼下,博格有造反的迹象,我们立刻去见羊杜大人,要他借兵给我们!”

他那同僚一听就蹦了。二话不说,飞快趋下到王水身边,问:“怎么办?得经兵部答应。”

王水冷冷地说:“听我的,他成不了气候!韩复,去见见吕经,让他知道、知道。你呢,立刻和我一起去见羊大人,我还就怕他不反……”

那同僚跟上他,两人胡乱收拾服装,大步如轮。面色非常地严峻,心里只有一句话:博格不同于草莽大天二,他做过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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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杜还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照他判断,一个坦率粗鲁的人很容易冲动,因为赏识自己的父母官下狱造反,这不是没有可能,但他毕竟是外地人,甚至是外国回来的人。闹不起多大的气候。所以,他并不当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出于爱才的心理慨叹,想法和韩复的想法比较接近:找个人去劝一劝,让他悬崖勒马。

吕宫是不小心送上门的,他听说羊杜在县里,带了四样东西拜访,第一样是一张纸,纸上写着:张小烟,年方二八……;第二样还是一张纸。写着:黄金五百金,大珠十两颗……;第三样仍然是一张纸,写着:宝马追风无尘,宝剑寒铁霜刃;第四样是几个熟毛蛋,一本线装兵书。

在卫士地带领下。他低着头,打着抖,时不时用余光扫视竖立地刀斧,恍惚地走到县馆中最大的屋子。卫士给上坐的羊杜行了一个礼。羊杜立刻按颌观察,不想面前不敢抬头的年轻小子还没经自己细看,就扑通一声栽倒。狼狈滚正大叫:“大将军在上。小子吕宫!”

羊杜失笑,自觉吕宫不过如此。也难怪他父亲死活要给他谋个出路,便淡淡地问:“你就是吕宫?!”

吕宫顾不得回答,忙着拍打土布上沾的灰,好半天才说:“小人就是吕宫。”

羊杜见他不停地在袖子里捞摸,心中又笑,说:“你父亲向我提过你,抬头让我看看。”

吕宫抬了头,一双大不大小不小地单皮眼,脸呈三角,下巴尖长,若说和和乡下老农家的后生有区别,便是高一些,瘦弱一些。羊杜更加失望,信口说道:“你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来见我是谋职呢,还是让我给乃父一个公道?”

吕宫胆子渐渐地大了,说:“草民之父是朝廷的人,自会有人给他公断。草民年方二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谋生也不是问题。草民是来看望叔父大人的。”说完,他驻脚爬起来,低着头去交纸张。

羊杜一看就知道是送礼地礼单,心生厌恶,说:“我还当你父亲清白……”

吕宫不管他反不反感,嘴巴里说着:“小人不知道父亲大人清白不清白,但自己却很清白,只是来孝敬叔父大人……”

这时纸已递到,羊杜几乎是被迫去看,心里又叫他“大胆”,又不得不扫一眼,一看,便是两名美女,不禁摆了摆手说:“拿走!”他正要逐客,只见吕宫抓起那张纸,哗啦一撕,沾沾得意地说:“就知道大人不好女色。您再看……”

羊杜有点反应不及,又看,他又掏了一张纸,当即纳了闷。

吕宫自己哪有这么多财货,二话不说,哗啦又撕去,献媚说:“大人也不爱宝货,真无双英雄也!”

羊杜干脆决定主动一些,说:“还有吗?”

吕宫立刻又拿一张礼单推上。羊杜只看清宝马、刀几个字,又见他呼啦又撕了去,谀笑说“大人也不喜欢我的马和刀”,连忙把“我看看”咽到肚里。同时,纸烂成几瓣,被吕宫信手抛于背后。他顿时哭笑不得,干脆摆手说:“反正是你的东西,我一概不喜欢,怎么拿来的怎么带走!”

吕宫二话不说,拿出预备的几个毛蛋袋儿放到案子上,随后又在袖子里找出一本书,抚平上头的折痕,放上去,小声说:“大人真是国家的功臣,朝廷的栋梁啊,不要怕我寒酸,请您收下它。”

羊杜心里窝了气,立刻就把他撵走了,而后提了书和袋子给两旁的卫士看,讥笑说:“你们见过这样的败类吗?备了四份不一样的礼,看来,这是清官的标准。”这时,他的一个卫士趴到羊杜的耳边说:“将军。他是两手空空来地,除了这个小袋子,哪还有什么大礼?!”

羊杜愣了一愣。朝地上的纸张看去,指了指说:“怎么可能?要是刚才我要了的话,他怎么办?”

卫士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也随便,见他当局者迷,便笑道:“你没看他撕得飞快?你想想看,他提了这么一袋东西来看您,寒碜不寒碜?那不是可着脸皮充富?让你这个和他还不熟悉的人承认自己清廉!”羊杜回味了一下,自己对马和刀感兴趣,他却也呼啦撕去。立刻说:“要是在别人高宅大院那,东西在门房。进去撂这纸,拿一张撕一张,谁也揭不破他的伪装。这个年轻人果然不一样,去,把他追回来!”

吕宫再回来,低着头站到他面前。他便微笑说:“你要送我什么马来着?!不会糊弄我吧,恩?去,给我牵来。”

吕宫皱着脸说:“就怕送来,将军不要。将军要了我才牵!”

羊杜说:“我要,谁说我不要?不过,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你和博格的关系好吗?”

吕宫点了点头,说:“还行!”

羊杜又说:“昨天,县里有人给我说,他有造反的迹象,你怎么看?”

吕宫立刻反驳说:“无稽之谈。

他既然回来。就不会轻易造反。这是在诬陷他。他不敢来县城,怕人害他而已。”

羊杜提醒说:“什么怕人害他?你当我不知道,前几天,他还带人闯衙门,威胁现任县长。因为这个缘故。县长都不敢让你娘俩搬出去。要是他谋反,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你们父子。你要好自为知,劝他不要胡来!”

吕宫捣头如葱,说:“他剿匪惹了迷族人,准备在县西屯垦。可县里不承认,还抓了他的妻子。你说是他谋反。还是有人想逼他谋反?”

羊杜疑惑了片刻,问:“有这事?你让他来县城。我不许任何人动他。”

吕宫说:“可万一呢?”

羊杜说:“没有万一,你让他来就是。他要这点胆子都没有,我白看得起他了。”

吕宫笑道:“这不是胆子不胆子的问题,健布大将军就用过这一手,咱沧州人谁不知道?就连城外那些土匪们都知道,他们也知道大人过兵,生怕遭殃!”

羊杜面色一沉,问他:“健布是健布,我是我。”吕宫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甚至直呼健布之名,不禁打了寒蝉。羊杜稍稍体谅他,温和地说:“那他的误会怎么澄清?告诉他,他若是忠臣,就别无选择。”

刚说到这里,卫士带着陈昌平和李进喜来到。他们跪下就不起来了,都颤抖着说:“完了。博格真要造反了,将军赶快出兵吧!”

羊杜无奈地给吕宫看,自己则懒洋洋地问:“又怎么啦?”

李进喜说:“土匪们反悔了,都说将军要杀他们,夜间群起逃亡,好多人逃走的方向都是博格的山寨。”

羊杜说:“赶快去追,把事情澄清!”

陈昌平用衣袖攒着脑门,发抖地说:“我让人去撵,可却撵,他们跑得越快,好多都逃到山里。周行文老爷和李成昌老爷都在博格寨上。博格拿他们做人质,手上有匪类过万,什么胆量没有?!听李县尉说,县西可以通陈州,而他原本就是拓跋巍巍的人,一旦和拓跋部人里应外合,陇上,博重,全完了……”

羊杜恨不得把两个趴在地下的人踢出去,他霍霍来去,冷静地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你们这些父母官就没有一点办法?”

吕宫大胆插言,说:“就怕他原本没有反心,被这么多贼寇鼓动,选择不当……以我看,我们应该派出快骑,态度强硬,让他不要收留这些贼寇。”

羊杜摆了摆手,想了好久方问吕宫:“那你看谁去好?你去怎么样?”

李进喜连忙抬头,大声说:“小人愿意和吕公子同去!”

羊杜点了点头,答应说:“我随后就到,去见见这位少年豪杰!”

吕宫和李进喜行过礼,联袂而出。羊杜依然不敢怠慢,一面预测自己可以动用的兵力,一面派人通知进驻屯守的校尉。他顾虑重重,不出兵。怕博格有了联络拓跋部的时间,出兵,怕狗急跳墙,只好亲下牢狱,请出吕经,摆出好酒好肉,问他:“先生怎么看待此事?”

吕经也不知道县里有这么多的变故,只是说:“这事有点怪!博格不像是这么没有头脑的人,我看,我还是给他写封信。让人送去!”周围的人摸不准势力膨胀的博格还会不会听他的。羊杜更怕朝廷稍显示弱,使他本来并不嚣张的气焰因而嚣张。便要等看吕宫和李进喜说服的结果,只让他稍后再送书信。

吕宫和李进喜到山寨周围的时候,山寨前人山人海,数口大锅正在烹煮米、麦等粮食,飞鸟的亲信们敲着脸盆走动,冲茫茫人海喊话说:“博格大人说了。尽量不让你们饿着,冻着。可你们也不能连累他,让他做朝廷的罪人!都吃吧,吃饱了回去。”

不断有人哀求。也不断有壮实的百姓喊:“博格大人不是说谁能举石锁就要谁?!”

飞鸟陪同着周行文和李成昌站着,眉头紧锁。周行文、李成昌也白活这么大年纪,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二再地鼓励他坚持住,说:“现在县长都下了牢狱,咱也别管,把你窝藏地人也交出来。”

飞鸟却很愁。说:“上万条人命呀。我这寨里的人也都曾做过匪,他们也怕县里先杀这外头的人,再杀他们。”

他走下去。周行文也跟到旁边。他来之前,韩复也不知道陈昌平和李进喜原先商量的处置办法,只说是要杀几个民愤大的。周行文也就这样给飞鸟说:“县里要杀几个民愤大的。也还没决定,这边走漏了风声,起了谣言。他们就抖着两条腿逃来了。就是真要杀他们,你也不能心软,这可是灭门大罪。”

这时,他们已走到寨头地操练场上。面前多了许多寨中百姓。

不少人还是飞鸟挑选出来的壮士。用红白蓝三色头巾裹头以示标明。他们听到了周行文的话,都看着周行文不丢。硬是把一条硬汉看得心里发毛。又走了几步,一个在寨门口和自己兄弟相认的壮丁飞一样地哭着追飞鸟,闹着说:“大人。那是小人的亲弟呀。求您放他进来吧。”

一句话撒了涟漪。百姓们偎依挤扛,年龄大的婆娘尾追堵截地跪,滚,说:“大人,你让我们生,我们就生,让我们死,我们就死,千万不要不管我们……”

背后有赵过等人顶着,周行文推了飞鸟就往僻静的地方走,说:“这些泥腿子就光顾活命,你扔给他馒头,他就愿意叫你爹,叫你爷。就是县里真要杀他们,咱们也不能为了他们灭门。”

飞鸟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因惊喜而要做万户阿弟的路勃勃扯着他的袖子,强行把自己的头伸长,反复地闹:“要吧,哥!”

飞鸟住的房屋有内外两进院子,七八座平房,比普通农家大得多,前头已经跪了几个被他挑选出来的百夫长。不少人经过几天推心置腹的生活,已不觉得他有多可怕,见他一来就抱着拳头。周行文一看就不是好事,拖了飞鸟往门里进,门里却又是一片新俘虏来的女人们,她们都发抖不止,两眼流泪。飞鸟看到她们就想:不知道她们怕什么?

他猛然间回头,再次给周行文说:“上万条人命呀。”

周行文激动地说:“谣言!我是不知道谁要杀他们。羊将军是带着兵来了,可他不会干这种事。要是我们要,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几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巴牙纷纷说:“可这是长生天赐予的百姓,不要也说不清!”

飞鸟说:“你放心,绝不会有事……我不相信朝廷会这么不讲道理。”

周行文慎重地考虑半晌,说:“要是你执意坚持,把咱母亲接来,派人给你二哥说一声,咱一起干大事!”飞鸟则严肃地说:“我们不造反!不做掩耳盗铃的事。”周行文惨淡一笑,扑通一声跪下。飞鸟只淡淡地说:“我把你和李老爷子扣为人质,并派人告诉县里,应该不碍事。”他硬起心肠,看人下了周行文的兵器,再次说:“我要救人!不能因为未必杀就不救!来人,让人维持好次序,一批一批地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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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宫和李进喜在放人地前一刻进了山寨。

他们见到飞鸟,相视无语。飞鸟主动和李进喜说了几句交情话,大义凛然一番,就被吕宫拉去一边。吕宫说:“博格,你立刻让人杀了他,秘密就永远是秘密!”飞鸟摇了摇头,说:“他也得了好处,会保守好秘密的。我扣下你们,让人心因不安而更坚定,可杀你们,不就真成了谋反?!”

吕宫也不坚持,叹服说:“博格呀,你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可一眨眼就拥有大片的山林,土地,百姓!就是粮食不够,得把老弱吐出来。”

飞鸟也笑着捅他一下,说:“你不也一样?”

两人抚掌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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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被简单安顿的消息送到县里。县里的人全都把目光看向羊杜,等着他出兵平叛。同时,郡中也接到奏报,甚至派人给羊杜说:“博格谋反了,聚集了上万人,将军既然在曾阳,理当为我们平息这件事!”羊杜深怕夜长梦多,立刻带出百余人去会面。飞鸟听说后,也带了数十骑,在对方刚刚过河后迎接。

春风如沐,春雨晴后又下,四野都是迷茫地烟运。两骑离阵,渐渐聚拢到一起。飞鸟但看这一代名将羊杜,虽然戎装素裹,却带着几分文雅,便借题发挥说:“我看你也是个读书明理的人,为什么要杀光投诚的百姓?”

羊杜见他英武非常,本就心中爱惜,立刻便说:“你听谁说地?他们的生死,自有他们的父母官说了算。无论你出于什么心思,都不该收留……”

飞鸟吓了一跳,反问:“已经是谋逆了?上万条人命说杀就杀?”

羊杜更觉得他有情可原,笑道:“吕县长向我说起过你,倘若你现在下马,我立刻就许你前程,保你个武职。”

飞鸟坚持说:“不杀百姓,允许我编屯一部分,我就下马投降。不过我不需要你保举什么,我的志向是像吕县长那样,做一个好县长。否则,要战就战。”

羊杜更加怜惜,疑惑地说:“既然你不做武职,为什么还要编屯他们?”

飞鸟和吕宫已经商量了说法,大声说:“这是地方上的事,也是保地方平安的事。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山里就是聚居的迷族人,前日刚刚攻打过县城。我和我的部曲都不习惯朝廷的律法,愿意得到上百壮士相助,世世代代镇守这里!”

羊杜发觉自己倒像是土匪,他是官军,只是说:“放下武器,没有条件给你谈。”

飞鸟大将风度地说:“那我把我手里的人质放回去,你把我的妻子送来,并不向和我交好的人问罪,公平一战如何?”

羊杜越来越惊讶他的居高临下,不肯落了朝廷的威风,便客客气气地说:“兵锋所指,玉石俱焚,还请你收回侥幸之心。”

飞鸟微微抱拳,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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