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不得已去面馆,恰逢一个老乞丐持胡琴讨饭,在门口拉了一首小调,声音好似断了人肠似的。Www!QuANbEn-XiAoShUo!cOM飞鸟听到褚怡顺口吟: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心里忽而忧伤,面一点也吃不下,便把脏得让人受不了的讨饭老者请到一桌吃喝。褚怡和曲曲受不了他这种热心肠,二话不说,立刻捧碗换桌。吕宫本也该能生受,不知为何,却无端端地冒了身热汗,毫不掩饰地说:“派你两文钱,走远点好不好?”

那拉琴老人竟真是隐士,得到他的两文钱便抬脚走,唱道:“生子不胜叹,其心不如胡虏半,拔一毛而待客,奈之何?”他于门边回头,看着愕然的飞鸟,目光如炬地说:“汝好杀恶生,拘人而卖,不怕人取你狗命焉?”

吕宫大惊失色,追出去远远里不见人影,依然听得一句:“嗬吆吆。好生难办!”

褚怡却看着门口案台生烟,店伙计、面师傅还让出的一条道路,难辨是梦还是幻。飞鸟渐渐笑出声来,见曲曲家中娇娇女,又惊又怕,便问头还背着的吕宫:“让他吃碗面竟然吃出怪事来,他知道我是谁?”吕宫垂头坐下,惊魂不定地说:“想不到武墨抬头?!墨门死士千里赴死,帝王将相亦无不畏惧。他开口说你好杀恶生,拘人而卖,定是要杀你,这该怎么好?”

飞鸟见他好像被苍蝇咤到屁股一样,坐立难安,笑道:“我行我的,碍着他们什么事?就那么一个老头,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我派阿狗保护我。”

吕宫见他还要说笑,只好叹他没识见。嚷道:“墨门就是因他们而坏,他们自以为是地审度王侯将相的所作所为,偏偏就是要追杀和自己无关的人,说是诛杀暴虐,实际是违法乱禁,成了天下共恨。”

褚怡连连说:“好多好多年前是这样的。千里奔波,只为假仁假义地制止乱杀人的事,坏透了。”突然,她朝下探脑,找出两只连在一起的手臂。原是曲曲已经惊骇。不自觉地和他相靠拢,站到飞鸟地肩膀下。被飞鸟趁机捉了手。

曲曲不料被褚怡拿出两人手臂,顿时面红耳赤地抽手。

褚怡恨恨不平,一手抓了一只胳膊,用力地帮她将手挣开,声色俱厉地问飞鸟:“色胆包天了不?!”飞鸟刚色忽忽的感觉到曲曲胳膊的柔软,就被人破坏了好事。朝她看去,只见一双眼睛中怒气升腾,不由暗想:我摸曲曲一下关你的事?真是墨门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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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经很快便知道了墨门死士上门的事,当即封锁四门,全县通缉。傍晚,韩复登门向飞鸟保证说:“你不需要寻你的人来,保证麻雀也没法接近你。”飞鸟决定去取笑、取笑吕经,不料一出门,便是一小队人小跑汇合,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他春风得意走马蹄,陶醉得不知道几头几尾,暗想:老子也没白混一回,一有个风吹草动事,全县都如临大敌。这一刻。他与人对话的语气也水涨船高,见人只喊“那小兵”,到衙门,非要让人事先通报,自己挺着肚子等待。

此时,若他有心。就该明白他妹妹飞田颐气指使是跟谁学来的。

只不过飞田只学了他耍威风的皮毛。成了蔑人三分。

吕经也格外厌恶墨门死士,一日之内抓百余名乞丐。

飞鸟有“千里杀人”的往事。自己倒觉得该和这些义士惺惺相惜,便奚落他,说:“以德服人嘛。我素来以德服人。他们来县里一打听就知道自己错,说不定还要登门道歉呢!”

吕经毫不客气地告诉他:“这些亡命江湖地墨门败类有针对性地敌视大功大德的英杰,提出除恶务尽。他们倒不去奈何朝廷中尖嘴白面,四面滑溜地奸贼。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惹得朝廷上下、黎民百姓恨之入骨。这不,法度刚一松懈,他们又想抬头了,不治下去,怎么得了?”

飞鸟很想问问:你不也是墨门的人吗?为什么偏偏和自己人过不去?却终究没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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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临,团练小衙门里更加安静。

飞鸟灯下攻书一阵,打仗一样鏖战个把时辰,便一阵支持不住。他卧回**,捧头想念亡妻,忽而竟见她就在自己的身边端详,丰腴美貌,丝衣内玉峰光滑隐现,前端似黑非黑,顿时胸潮滚涌,小腹热烘烘一片。他又想起今日忘情地抓住了曲曲,而曲曲竟不避让,脸上一阵羞妙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要抱了她进被窝,她也不会反抗的,不由有点胡思乱想:不如我派人去喊她,就说我病了,等她来了再……

假想了片刻,他又怪自己,怪了自己,心里又痒痒。

想了半天,他便起身站到门口,喊来外面的小卒,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几笑,才偷偷地问:“有没有人长得好可以不花钱地歌伎?”想到这里,他暗道聪明,心想:将来阿过他们问起来,不花钱,自然就不算嫖娼。

小卒面色古怪,揣摩了问他:“这也好办,弟兄们硬拉过来?”

飞鸟索然,心想:就是人家不要钱,自己总也要给钱吧。他自己都有点恶心自己的想法,转身推走小卒,猛地关上门,准备脱光衣裳,睡着了事。突然,几声脚步响,门外似曾有女子的说话声,而后小卒在门外怪异地叫:“大人。”

飞鸟应了一声,门开了。

只见王曲曲提了一个小花篮,羞涩地站在门口,看着脚尖不动。

他大为惊喜,一把抓来,“曲曲”长“曲曲”短地问。曲曲始终不肯抬头,从小篮子摸出一壶酒,又拿出一包花生,说:“我来看看你。你肯和我说一话吗?”

飞鸟应承一声,却只色迷迷地看,手差点把不住劲,直抓那鼓囊囊的胸膛。王曲曲抬起头。眼泡似乎有点红,她用柔柔的小手在面部摸一下,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多的妻妾呢,有的女人很**,你和她们好一夜就行了,也不用娶回家养。”

飞鸟愕然,疑心她说她自己,却觉得不该用“**”二字,便半点也摸不到这话的来头。他本得回答的,却根本没有十几个妻妾。没法回答,一想推翻以前地以讹化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个既单纯又暗含心计地少女弄到手,便一句话说不出来,眼中尽是惊讶。王曲曲看着他的眼睛,说:“要我说,你是怕没有人再要她们。”

飞鸟没有就坡下驴,好心地问她:“曲曲。你怎么了?”

王曲曲一下哭起来。揉着两只眼睛,梨花带雨地说:“女学里都是李思晴的亲戚,他们都说我的坏话,说我钓金龟也不看看钓得谁,见李思晴来了,还要打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看你人好,想和你做个朋友罢了。”

飞鸟想:女人也会争风吃醋,乐打架而不疲?他觉得胆小怕事地王曲曲和对照李思广而先入己见的他妹妹相比,当真是万分的可怜。他收住仅有的心猿意马。说:“那叫什么地李丑女,生得丑,却还蛮横得很,你告诉她,以后不再理我就是了!”

王曲曲说:“我不怕。我给我哥说了。我哥说,他要来看你!”

飞鸟浑身起毛,问:“他来看我干什么?”

王曲曲又哭,说:“你说干什么?我又不像褚怡那么**,洗澡碰到了你,以后怎么办?告诉你吧。褚怡也想玩玩你。不然不会千方百计地要我离你远一点,趁你睡觉拽你的光身子看。”

飞鸟终于反感到倒胃地地步。他暗想:褚怡虽然多事。但未必不是为了你好,你竟然说褚怡也想玩我。我是老鼠吗?!让你们一个个地团来团去地玩?!他抓住王曲曲地胳膊,面无表情地说:“你回去。”眼前闪过那壶酒和那包花生,他也一并拾到她篮子里,暗说:“原来是算计老子的,一壶酒差点把老子哄去。要是今晚忍不住把你给睡了,不得已带你回家,一辈子都要当老鼠,被你她娘地玩。”

王曲曲还不知道怎么了,连声问他:“你怎么了?”

飞鸟便告诉她说:“李女虽然丑得很,可也是我应她父兄的婚约的女人。有她,我就得离你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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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人送走王曲曲,心里烦闷,想站在院落里回回神,突然察觉到生人气息,心知有异,立刻朝暗处看去,问:“是谁在树后藏着?”随即,暗处便走出两人。以飞鸟的目力,不难看得一人极像今日看到乞丐,一人黑衣宽短,面庞威猛。

乞丐也不避聚拢到飞鸟身边的两个小卒,朗朗笑道:“博格将军看得起我们来?!今日见面提个醒,不想竟让大人惊慌失措,如临大敌,岂不让人怀疑这‘陇上归虎’浪得虚名?”

“陇上归虎”想必便是自己。飞鸟没好气地说:“藏头露尾的土鼠辈家伙,快滚吧。”

那威风之人似要动怒,被乞丐一把抓住。乞丐笑道:“将军不知道我们中原人即使心里生气,也要为人留下三分颜面?!官府势大,鹰爪遍地,岂有不藏头露尾的道理?换一个地方说话可否?”

飞鸟没遇到过这样的江湖人,也未往凶险里想,暗中说服自己:我看他们并不想怎样。去见识、见识也好。因而一口答应。那乞丐便一仰手,丢了两只短镖,口中说道:“至于吕经老儿的眼线,且不必跟去!”飞鸟没有练过接镖,虽然看得清楚,却不容易捞,手舞足蹈却只捞到了一支,另一支依然直扑自己身后一人。

那人却也伶俐,得了飞鸟的示警向旁一跃,只被打中了肩膀。他正要呼人,看到飞鸟看着他说:“不可喊人,去屋里看看伤。”卒子心里感激,大声说:“他们不是好人。

去了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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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紧随他们几走几摸,已来到县城的土墙根子处,见他们荡了竹杆上去,也荡了上去,最后来到外面三里远的乱坡地上。

那里点了枝火把,聚集十余宽短衣裳地披发男子,个个背着粮食袋和竹箱。手持竹剑。

他们见师傅、师兄已领来客人,就围成一圈,把地上的灯碗一一点着。在一团亮光中,老乞丐给飞鸟抱拳说:“在下也姓吕,上垦下山,但和吕经老儿并无亲缘。”飞鸟知道他墨门中以“爱人”为准,不想他在自己的面前发镖伤人,心中轻视,笑而骂他说:“倒和我有亲缘。我正在垦山,正想把名留给儿孙用。”

他身旁的猛汉勃然。说:“我师傅好心请你商量大事。你却这样辱他老人家。他当你是好汉一条,老子却看不上眼。”他恨恨作请。说:“你可敢和我过上两招?”

老乞丐也不再阻拦,盘腿坐下。飞鸟从一把墨门子弟中要来一把竹剑,大步走上去。

老乞丐对自己地弟子很有信心,看双方皆走到场地中央,躬身行礼,相斗起来。便摸须微笑。飞鸟和那剑手交了手,就知道他果然也像董老汉说地那样,变化快,招式流畅不实,不能跟着他走,便只求以静制动。那人原先游走,不大一会就不再耐烦,围绕飞鸟一连串地爆敲,飞鸟一一格开既可。众墨门人只见师兄围绕着飞鸟腾挪跌荡,上敲下击。左刺右砍,只觉得飞鸟支撑片刻,就会败下阵来,无不大声叫好。

突然,那剑手仰剑在上。连连劈下,失去了步法。飞鸟便猛地反手,上前一步,用原先的柄部重重地捅在他肚子上。

那剑手似被他捅到后背,闷哼一声弯下腰,竟再站不直。飞鸟把竹剑丢掉。拉着他的头让于身后。他便在地下翻滚一团。

场地里静默一片。老乞丐也面容耸动。说:“我墨门剑法的要旨正是大巧若拙,返璞归真。想不到。将军反得了我剑法的奥妙。”

飞鸟拍拍手,狂笑说:“就你们这些人,放到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一起上也不是我地对手!不信,你老叫花子来领教!”老乞丐原本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地,眼看自己也无把握,怎肯下场,伸手让他坐下,而后面对面地问他:“将军,你从关外归来,看我山川河岳壮阔否?”

飞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识,实实在在地说:“自然漂亮。”

老乞丐又开门见山地问:“老叫花子把此大好河山拱手送予将军,将军可敢要否?”

飞鸟一下震惊,转而故作惊讶地问:“大好河山是你家地?”

乞丐摇了摇头,说:“群雄起兵,背后都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比如师阔虎,云宗山人赵行之出山辅助。可惜,云宗看他不成气候,把他舍弃啦。浪东起义,那背后也有人,只可惜小有气候时被竹甲军横扫,一蹶不振。”

飞鸟前所未闻,惊讶地说:“起兵地群雄都有背后有力量?我怎么不知道?!”

乞丐笑道:“将军是率直的好汉,自然看不到这背后的力量。流寇刘逊裹民十余万,竟被一丁点官兵追到辽州,可谓狼狈之极。他寻求魔门帮助,这才兵教合一,自称大上人。”

飞鸟淡淡地说:“草寇而已。”

乞丐仰天大笑,往上一指,狂放地说:“当今朝廷的开国天子也一样,他数次寻访儒门刘裴基,最终方才得到河汉,河东,燕赵,江北士子的帮助,成就了王业。”

飞鸟冷冷地说:“士子和你们不同,他们是正当人,心里不邪,想的是天下怎么安定!而你们呢?惟恐天下不乱。什么魔门,魔就行了,还有一门,听着就不是好货。至于你们这些武墨,肯定也是一丘之貉,连‘爱人,都做不到,又怎么拯救天下。”

乞丐讷讷一叹:“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成了正统,自然希望天下安定。”继而,他神态激扬,怒发一缕直飘脑后,奋声说:“我知将军素有大志,何不趁郡中空虚,取陇上而自专?到时,我墨门聚集响应,十万丐帮子弟呼应将军从龙入关,天下可定!”

飞鸟知道说了这话,游说不成就是仇敌,便不回答,而是拍了拍他地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连夜离开吧。什么时候我取郡城了,你再露面。”

那乞丐被飞鸟唬住,又惊又喜,随后又小声说:“老叫花子只是一名不沾边的长老。将军若有意思,可以和上头的人见一见,免得他们犹豫不决。给您说实话,他们支持浪东起义不成,大多怕了!只有让他们知道将军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们才敢出手。”

飞鸟没想到这群吃饱没事干的,专门找人造反,心里好笑,暗想:我一回去就得和吕经说。不然,将来你们到处说我要造反,我岂不是死得很难看?出于提醒,他又说:“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快离开吧。该见的时候再见。”他看老乞丐期待的眼神似乎再问是什么时候该见,又说:“没有该见的时候,就不见面。”末了,心里暗骂: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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