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芯案的云雾恰恰是县里把它判断为一起普通凶案。wwW,QUAbEn-XIAoShUo,cOm

一旦把它还原成内部通敌的悚闻,的确像那个憨厚青年说的那样,只有傻瓜才要追查具体哪个人是凶手。韩复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也明白案情经过这一突然的转换,原本送食送酒的馆子也因为能得到这些人的信任而沾上嫌疑。

地方上的安全事大,的确有抓拿的必要。

因而,他果断出动,和突然出头的博格联手上演了一场好戏。

但拿了人,他才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大概是酒楼背后的人太有来头。三三两两的头脸士绅开始为这家名为“仁和”酒楼出头,担保酒楼正当,掌柜人老实。韩复一一驳回他们的颜面。他们又去找吕经,吕经便说:“这是博格的意思。人家是有根据的。”

韩复弄不明白吕经的用意,大为不解地请教。吕经这便告诉他:“顺利接手县务也是大事。在案子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前,你还是少黑下脸,多让博格来撑场面。”韩复深为佩服,却仍不放心,问:“博格硬让我放人怎么办?”吕经哈哈大笑,转身做了蹴鞠状,说:“博格凭什么让你放人?案子在你手里握着,让你放你就放?他把球给你,同时也把踢与不踢的权力给你。”他的眼睛在天空里看来看去,似乎心不在焉地轻咬着唇,奸笑道:“他生来就是一个能握住大权力的人。人家都把这种敢做主的气质叫人主之相。可惜,他并没有出生在帝王将相之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股老风欺负得顺手,就等着逃婚的风波一过,塞给他俩把公文,撵他滚蛋。”

韩复心领神会地点头,叹道:“他已经有了如今的地位。到时突然被朝廷从直州征入羽林,以普通一兵的身份披甲仗剑,远去千万里外东部边陲,怎会甘心接受自己的命运?我看,老大人地心里也难平静吧?”

吕经突然红了眼睛。他以手揉目,像是舍不得离家的儿子一样,哽咽说:“我倒不怕别人能欺负着他。就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你不知道,他在我家里多烂漫,比小宫还招人疼。春耕了,我骗他说。博格儿,你出牲口耕地。每耕一百亩,我给你一亩半。他格外地高兴,睁大眼睛问,我耕上一年能得那么多,朝廷能愿意吗……”

韩复也受到许多的感染,心里却一个劲地想:不知博格曾靠这种幼稚骗过多少人?!总之。老大人在他们之间的感情游戏里输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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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经的推诿很顺利。

博格既然在抓拿嫌犯的时候出了面,人人都不认为是韩复调动了他。

也许,飞鸟把这件事当成让自己从纷乱的家事中解脱出来的调剂,也许,他想把黑市拉到自己的地盘,也许,他被一种身临其境的同仇敌忾驱使,去做了一件自己认为该做地事。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觉得众人不过是为黑市上的买卖干吆喝两声,等知道官府仍对黑市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吭声了。

好在够着在他面前说情地人不多,他才不至于一下子被人围绕。

但围追堵截的事还是发生了。

傍晚时分,他和赵过一起去看看亢奋不消的路勃勃,出来时,已有一个干巴巴的破帽老汉领着一个少女在尚郎中家的门口偎着等他。他偏脸看了一眼。便认出那少女是王曲曲,当即差点因内疚而逃走。王曲曲的面庞还没有消肿,耷拉着两只胳膊,又紧张又不安,可不知道怎么地,那没有光彩的眼神扫到他就充满了光亮。

她张了张嘴。竟静静地淌了眼泪。直到飞鸟走到她身边说话,才不自然地扭转脸。

呆滞地看往一旁的地面。她父亲则快快地两步,扑通跪了下来,保证一样说:“博格爷爷。小曲他哥,绝不是内奸。”

“爷爷”把飞鸟叫傻了。

赵过站在一边,上看下看,好心地拉起老汉,因为嘴拙没吭声,又退却两步。王曲曲却醒悟了,一来就扯了飞鸟的胳膊,哭着说:“你别抓我哥。把他放回家吧。求你了。他没有抓你的心上人……”一刹那,她的眼泪如飞花一样四溅,又丰满又柔软的手指来回抹动。再一抬头,眼睛前肿不掩新肿,睫毛断了不知多少根,像是一潭乞求的漩涡。

她并不是很好看。但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飞鸟一大堆义正词严地话却一个也用不上。他吭吭半笑,说:“我没有抓你哥哥。”

王曲曲抽噎着说:“人家都说是你抓的。”

她父亲尚能说清,慌忙说:“肯定不是号意的。他正在街上走,无缘无故就被一群乱兵逮回去了,这还不让家人探一探。你能不能给上面说说,饶他一回?”

飞鸟略一犹豫,王曲曲冰凉地手已经抓在他手上,像是一块冰凉的软体章鱼。

他低下头,飞快地朝她看一眼,一刻间就生出一种保护她的**,但还是极力忍住自己的松动,说:“那他可能真是内奸。”

王曲曲的父亲又猛地往地下跪。飞鸟死撑着一口气,用一只手挽上他。老汉还是放弃跪下,只是忙于解释:“他从来也没有和北面来地人接触过。从来也没有呀。怎么可能是内奸呢。你让我这个当爹的去看他一眼,去看他一眼行不?”

战场上纵横的英雄往往不是表面那样铁石心肠。

赵过也被父女俩折腾软了,说:“让他们去认认。只要不是那个被狗闻了叫的小胖子,就再问问。”飞鸟却硬挺挺地说:“不!不让去探问,是怕内奸走漏消息,我真帮不了曲曲你。”曲曲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改为扶住父亲。他却还在自以为艰难地申辩:“内奸出卖的是全县地百姓……”他发觉形势有异,刚停住不说。赵过则受感染般发神经:“是呀。内奸可耻,没有道理。”他想一想,又扭了头说:“我做内奸,博格也砍我地头。是不?”

飞鸟平白无故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立刻朝赵过看了去。

赵过却再次大喝:“信不信由你们!”他不知从哪上来一身劲,扯过飞鸟大步向前,又喊一样扭头说:“我最恨内奸。我爷爷地爷爷地……也最恨内奸,他把害死李将军的恶贼一枪拧下了马,自己死了,宝枪也丢了。宝枪丢了不可惜。爷爷说,我们家的枪法第一,这一枪第一。”飞鸟听得血热,赞道:“好一个枪法第一。万万人之前,不愧第一。”

几个兵士纷纷看自己手里的枪。有的使劲握个结实,有的干脆偏转身子探出枪杆。横空比目,直看枪尖。很快,他们又随飞鸟朝背后看去,见父女两人仍站在那儿,哽咽的身影被斜阳寥寥拉长,都觉得他们不像内奸的家眷。纷纷说:“就不能等两天嘛。”

这句话打消了飞鸟的不安,他轻描淡写地回头给王曲曲吆喝一声,就再也不回头了。

王曲曲却再次有种被伤害的感觉。人越是被心爱地人伤害,越觉得痛苦。他父亲牵着她转身,却唤来更多的眼泪。她给父亲说:“我哥冤枉。”他父亲也一样这么说:“冤枉。你哥真冤枉。他再不正混,也不会去勾结鞑人。”

父女相扶着回家,走得都很慢。

半路上冒出一个人来,来到王父旁边问:“叔。博格怎么说地?”

王双锡出事后,他就去过王曲曲家。王曲曲提醒一样给父亲说:“他是和我哥一起做生意的刘大哥。

”王曲曲的父亲不忘很客气地说:“去我家吃顿饭吧。要是讨债款呢,你说。我先给着你。”这人正是刘老实。他连忙挥着手否认,说:“不是。不是。我和双锡都是好兄弟,担心他。事怎么样了,都托了谁?这衙门黑,没路子哪成?”王曲曲的父亲把托过的士绅都说了一遍。发愁地说:“我就怕博格和李老爷怀疑他坏人家的喜。”

刘老实说了一会话便给父女两个告辞。他沿着街走,在一座酒馆门外地桌子上要了两碗酒,坚定了要扒出王双锡的义气。突然,有个早年混世面的人看他眼熟,左看右看地摸来他的跟前,问:“你。你是老实哥吧。”刘老实翻开眼皮看看。站起来要走。可那人也弃而不舍,跟上嚼舌头:“我还认不出来你?!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年你家成了什么样了?你娘死后。你异父兄弟谢老根赌博赌得把你妹子谢小桃卖给李进喜做了小……”刘老实脖子里深藏的筋抖了几抖,一下站住。他预料到同父异母的兄弟没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自己小麻雀一样的妹子竟被那个,没出息的混蛋卖给了李进喜做小,他咬了咬牙,摸出一袋钱丢了去,用沙哑的嗓门说:“谢谢了。”说完,就加快速度,走不见了人影。

他等不及天黑就到了李进喜家。李进喜还挂个县尉名,多少知道点衙门正发生的事,听说眼前地青衫汉子自称是王双锡的朋友,立刻支撑着茶几探着半个身子,不认人地说:“双锡那小子可能通敌。我也爱莫能助。”

刘老实知道对付他这样的人,不戳疼不知掉眼泪,便吞吞笑道:“王双锡通敌,那县尉大人不也通敌吗?您,可是收了人家金子的。怎好见死不救呢。”

李进喜的汗一下冒了出来,瘪下去说:“他犯到博格手里,你让我怎么办?”

刘老实阴阳怪气地说:“一旦双锡老弟对你失望,可是连我都出汗呀。”

李进喜立刻求饶说:“看你说地。我不也是没办法吗?博格这个人软硬不吃。我往里面插杠子,那是只有坏事的份。”说到这里,他见刘老实拿出要走的姿态,干着急地应承:“哥哥息怒,包在我李某人身上。”

刘老实冷冷哼道:“你不也没什么办法吗?告诉你。王双锡是真通敌。”

李进喜小心翼翼地要刘老实再说一遍,嘴里还蛮不在乎地打哈哈:“你开什么玩笑。”渐渐的,他有点头晕目眩了,见刘老实一摔衣衫,停也不停地走了出去,只得追到门口,猛地伸出手。横下心来大喝:“哥哥高抬贵手,我有办法。”刘老实回过头看他,他这才说:“我手里有博格的把柄,要是他不放人,大伙只好同归于尽。”

他抹着汗,向左右瞅看着拽回刘老实。刘老实很想见见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便一面接受他地招待,一面说:“听说你有个叫谢小桃地妾。”李进喜巴结地说:“大哥想要她陪你?”他嘻嘻地笑了几声,抱歉地说:“兄弟我把她送给别人了。要不,我让人叫几个像样的窑姐过来?”刘老实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他转身揪了李进喜的衣衫,问:“你把她给谁了?”刘老实走南闯北。磨练出了一身的硬本领,手像老虎钳子一样。李进喜感觉以自己的身量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又是一阵急躁和害怕,连忙说:“吕老爷的公子讨要了她。”刘老实对母亲改嫁的事耿耿于怀,但他一直都很疼自己的小妹。此刻,他自己也没想到他是那么渴望见到妹妹。哪怕非要自己流血断头不可。他摁不住劲地站起来,求李进喜带自己去。李进喜怎敢和他一起出门,立刻找了大量的理由拒绝。刘老实便问了他地址,自己去找。

谢小桃还正在缠着吕宫问他,他去郡里,自己怎么办。吕宫也依然拿博格做幌子,让她先住去博格家,说:“你要是爱我的话,就替我吃点委屈。”刘老实避开吕宫带来地人,冒冒失失地翻墙而入。正看到谢小桃领着一个收养来的小女孩端着吃完地瓢盆去柴房。他站在暗地里看,眼泪斑斑,按捺不住地叫了一声:“小桃。”

谢小桃砰地丢了一堆的碗和盘。她看也不看地揩着手,朝黑乎乎一团的暗处泣呼:“是俺哥吗?你快出来吧。”刘老实正要出来,听到门外两个把式进来的响动。便一动不动。谢小桃不知道为什么没了音,却焦急地呼:“你快出来吧。哥。你在哪呀。别怕。有你妹夫,谁也不敢逮你了。”

刘老实再也呆不下去了,颤抖地伸着两只大手,大步向她走去,说:“我可怜的妹子。哥还以为再也找不着你了呢。”

吕宫已站在堂屋门口。饶有兴趣地问:“小桃。这是你哥吗?身板真不错。”

小桃有点心虚,拉着刘老实低声说:“快。见过他。”她不敢说吕宫是刘老实的妹夫,刘老实又知道他是谁,立刻跪倒在地,说:“小地姓刘。小名叫老实,大名叫福清。”吕宫满意地观察他,连声说:“曾听小桃说,你有武艺在身。”

刘老实卑谦地扎下头去,站起来找到一截茶杯大小的木桩,架好,嘴里说着“献丑了”,而后一拳打下去,发出咔嚓一声。吕宫大为高兴。他的几个保镖都是被他包装起来装门面的,以博格的说法,就是外表凶恶,内心温柔。他也需要可以信赖的人,见多了这亲戚,立刻学博格的样往人肩膀上拍,并喊来外头的几个人,告诉说:“以后,你们都听他的。”

刘老实想起王双锡的事,正要立刻跟他说说,李进喜在外头喊。吕宫摆了摆手,出去片刻,不大一会便生气地回来,瘦脸拧了一团筋,就地骂道:“这个蠢货。威胁起我来了。”刘老实故作不知地问:“谁?”吕宫一边领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还能有谁。李进喜。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叫王双锡地人什么关系。竟然捏着我和博格的小辫子说事。等一会,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博格,给他打声招呼。“刘老实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小桃就在给吕宫说:“你就给他办一回吧。咱没少拿他的钱。”

吕宫心里很不平,瞪着她说:“想他的好呢?”

小桃半天没敢吱声了,好久才说:“他们夫妻两个可没少折磨人。可你拿了他地钱,老不办事,他捅出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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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访客的增加和说辞的一致,博格开始谢客。史文清和赵过在门前摆开刀斧手,准备为他挡住最后一个蚊蝇。他们把马大鹞和口吐威胁的李进喜挡回去,又把一头撞上的吕宫弹开,已大大松了一口气,暗想:到此为止吧。他们回头,这般和飞鸟一说。飞鸟的眉头半天没敢展开。他心里盘旋上一个疑问:“通敌叛国”地罪名不小,也不好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敢触这个霉头呢?难道自己和韩复有眼无珠,抓了举世公认地好人?

他实在弄不明白了,只好恨人心不齐,没有外患意识。

史文清劝他也往韩复身上推。他是不肯推的,他也不明白韩复为什么要推诿,因而给赵过发牢骚说:“‘通敌叛国,不是大罪大恶?都明明白白地摆着,可碍不着事地人叫冤,办的人手软。还有天理吗?你派个人给韩复说,告诉他,他要放人。老子把衙门给他砸了。”

和他一样。吕宫也实在想不明白,李进喜都咬着屁股要捅把柄。赵过为什么任自己怎么说都不让进?也实在不明白,博格为什么非拿着无缘无故的“通敌叛国”来得罪人,得罪得李进喜这样的胆小鬼都跳出来要咬人?

李思广来为妹子报平安,恰恰见到人前台阶上蹲着就地吃喝的吕宫,便大大地笑话吕宫一顿。随即,他让人在对面撑起竹竿。悬绢题字,上书:叛国者当诛。赵过立刻让人接了他进去。看着李思广沾沾自喜地从脸前过,吕宫已快气疯了。他不愿意人云亦云地落于人后,虽然一干脆买来数十匹白麻布,满街上撑竹竿,字却走另一个极端:什么“白脸将军吃狗屎”,“萝卜兄弟丢头子”,“白痴萝卜头”。乱挂一气,他挂着挂着,便被被叫了两个武卒的吕经拖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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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情感上孤立无援。李思广的支持让他不由自主地提到内奸内幕。苦笑着说:“牢里的几个人都不叫冤枉,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外头的人却代替他们喊冤枉,你说怪不怪?”李思广同情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轻轻告诉他说:“我听说那家酒楼是周团练使的亲叔叔开地。”

飞鸟一口否认他的道听途说,笑道:“谣言。我大哥和我这叔叔怎么不来找我?”

李思广则怪他当局者迷,说:“大伙都说酒楼正当,不如说他们都相信周团练使。周团练使见眼底下有这么多人出头,避嫌不吭,先看看你地反应也合情理。我只怕你撑久了。让周团练使生出嫌隙。”

飞鸟眼神扑簌。声音突然变粗,问:“你也想让我们生出嫌隙?”

李思广大为意外。

正要解释,听到赵过站在门口上说:“你大哥来啦。拦不拦。”就劝飞鸟说:“你见见吧。”飞鸟“好”了两声,见他大步往外走,想拉住他,让他听听周行文的清白,却没有足够的信心。他赶在李思广后面,见李思广给自己抱拳告别,也连忙抱拳。他往外走,周行文和一个,周姓老者进来,李思广停住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竟黑着脸没理。

飞鸟全都看在眼里,信心再次动摇。

周行文来到他面前,偏着头说:“老三。你被人家挑拨了。”飞鸟说:“没有。你听我说。”周行文不听,急急忙忙地说:“我知道你的部下祁连带马队从周屯经过,带了许多的粮食,军械和战马,手下人眼馋,硬扣下许多。但这都是底下人的事。”到现在为止,飞鸟还没见过祁连,更不知道他摸军械和粮食回来时顺手牵羊,赶了许多战马,只是气急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来地?当真是为了被查的酒楼?你知不知道那是胡商南下的落脚点,里面有敌人的细作,还有大量的赃物。”他不敢相信地问:“酒楼真是咱叔开的?”

周行文点了点头,要求说:“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宗大笔交易?你知道往南,有多少将校在跺脚震怒。你立刻停止追查,把人全放了。”

飞鸟摇了摇头,说:“我能停吗?”

周行文问:“你怎么不能停?!”

飞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平静了一下,说:“大哥。没了内奸,黑市交易不照样做?”

和周行文来的老者突然言语过激地插嘴,说:“有你在,怎么做?”

飞鸟一下发火了,他大叫:“那就不做。”

周行文按住那老者的胳膊,给飞鸟说:“老三,你别急。你也是被人挑拨了。这事从前年就开始了,是的。大哥不好,没有告诉你。可你也想想,黑市交易,毕竟不合法。兴办团练,需要大笔、大笔的钱粮。听我地,你停下来,别再借韩复的手查。以后,里头的利,我给你一半。”

“照你这么说。黑市生意都做这么大了?可以让你获取大笔、大笔的钱粮,养活上千人的团练,会没有敌方官府参与?”飞鸟越说越激动,涨红了脸,伸了脖子大吼:“让我放,我就放给你们看。只是你们都别后悔。”

周行文说:“什么后悔不后悔?再查下去,大哥就要翻船了。大哥也是不得已才来求你。”

飞鸟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虽然查地是内奸,但往下查总要翻出大笔的走私案。那必然都是滔天大案,别说是周行文,怕是仓州军界不能幸免的人多不胜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伸手就是错,便惘然地说:“等让韩复放了人,我就回山寨,以后再也不会来县城,再也不管这些闲杂滥事。即使是战争降临,县城被占,也和我没关系。”

周行文看他扭了脸往里走,想随他出去说点什么,却又被身边的老者拉住。

周行文一走,飞鸟便让人给韩复带话,让他把人都放掉。史文清不看好韩复的态度,说:“韩复肯放他们吗?”飞鸟苦笑说:“已由不得他。韩复还要仰仗我大哥,只要我一撒手,他也得撒手。干脆,我把恶人做到底。替我大哥威胁、威胁他。”赵过不愿意,说:“我们怎么能真放内奸?不管就行了。”飞鸟看向史文清,史文清只好代为解释:“以团练使的态度看,不放,问题更大。主公怕他们撕破脸,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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