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抽出长刀,萧钜扑倒在地上,微微抽搐了阵,胸口血如泉涌,“夏将军。

。”

夏东海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我在,萧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但是萧钜数度张口,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就断了气。

宇文化及擦干刀刃鲜血,回刀入鞘,若无其事对夏东海说道:“夏将军,你知道我性情暴躁,受不得别人激将,刚刚失手杀死萧大人,现在心里真是后悔万分,夏将军不会将萧大人的死因告诉圣上吧?”夏东海笑出来,“放心,我提都不会提一个字,宇文将军,你回去稍做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到丹阳宫候驾吧,圣上要出宫赏花。”

宇文化及皱眉,“夏将军,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圣上现在不能出宫,窦建德也许正埋伏在琼花观,准备伏击圣上。”

夏东海高深莫测的笑,淡淡说道:“宇文将军,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力主圣上出宫。”

“为什么?”夏东海笑道:“宇文将军,你不觉得,这是你监控扬州城最好的机会么?通守大人意外身死,圣上要出宫,又少不得禁军护卫,你是圣上钦点来扬州护驾的人,萧钜积聚在扬州的六万五千人马,除了你,还有谁更有资格指挥?”宇文化及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是被夏东海说动,却又谨慎问道:“你为什么要怂恿我监控扬州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冷笑了一声,“你可不要忘记,我父亲已经反出长安,一旦扬州城被我监控,你和圣上落入我的掌控,后果很可能会不堪设想,尤其圣上身上还带着玉玺。”

夏东海面不改色的笑,“我知道,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你我都很清楚,圣上身子病入膏肓,龙潜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有什么愿望,我都会竭力替他达成,他想看琼花,我就带他去看琼花,至于以后,”他嗤笑出声,木然说道,“圣上连明天都没有,还考虑什么以后?”我听得恻然,看不见夏东海表情,不过可以预见,必定十分凄惶,因为宇文化及这样老练多疑的人,都被他骗过,“好,出宫。”

我露出了笑容。

夏东海又说道:“宇文将军稍后出宫,请顺便带走通守大人尸身,找地方好生安葬,说到底,他也是皇亲国戚,不好随便敷衍,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想要提醒宇文大人,据说通守大人在扬州,很有几个身居要职的知心朋友,所以宇文大人处理通守大人后事时候,最好谨慎些,不要留下痕迹,生出是非。”

暗示要秘密、妥善安葬萧钜。

这是十分必要的,萧钜是扬州通守,在扬州这是仅次于主管的官阶,按照本朝的规定,高阶官吏莫名身死,要全城戒严三天,搜索疑凶,一旦全城戒严,我们要出城北归就困难了。

宇文化及说道:“我办事从来干净利落,不需要夏将军操心,我只是担心夏将军口风不严,无意之中,说出不该说的话。”

夏东海笑道:“放心,宇文大人,守口如瓶,一向是我的长项。”

宇文化及略感放心,提起萧钜尸身,翻身上马,退出成象殿,我等他走远了,打开大殿宫门,笑着对夏东海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精彩的借刀杀人,夏东海,你三言两语,不仅策杀萧钜,更连痕迹也抹得干干净净,宇文化及白白给你利用了,还觉得自己拣了天大的便宜,”我似笑非笑,“这样高超的技巧,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我对你的仰慕,简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决。”

夏东海白了我一眼,“田氏,你有时候贫嘴的可恶。”

我嘻嘻的笑,淡淡说道:“生存这么艰难,若是连贫嘴的权利都丧失,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说完微不可闻的叹息。

夏东海张开,似是想要慰藉我两句,却又无从说起,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放弃,“我现在过尚宫院找薛世良,安排龙辇,顺便请调第五路骁果营兵勇承担圣上出巡护卫任务,你不要再偷懒,即刻去膳事房做午饭给傻二吃。”

我懒洋洋笑道:“我知道了。”

夏东海走后,我和傻二去膳事房,准备迟来的午饭。

和丹阳宫其他处所膳事房相比,成象殿的膳事房比较成规模,在结构规划上,除了理食的膳食房以外,还附设有七间耳房和偏厅,供值班宫人休息,因此占地甚广,算是自成一处小小内殿,为着方便主子用膳,膳事房地理位置设置得也很是巧妙,处正殿东北角,离内殿寝宫不远,背后是尚寝局,左边是洗衣殿,右边一墙之隔,就是李孝本作业的偏殿。

到了膳食房,傻二老实蹲在灶台边生火,我挽起袖子,腆起小胸脯,露出一副准大厨的架势,傻二仰慕不已,“碧瑶你真是能干。”

我洋洋自得。

尚食苑今天送来给圣上食用的菜蔬还算丰富,有数十样之多,肉品也还新鲜,我盘算了阵,挑出两块肥瘦适中的新鲜猪肉,一把散发脉脉香气的水芹菜,两根水灵灵的红萝卜,准备做一锅肉片粥,清炒红萝卜,水芹菜用沸水去涩做凉菜,放一点点酱油和醋,加一点点白糖,虽然清淡,但在这样酷暑天气食用,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傻二一边拉动风箱生火,一边歪着头问我:“碧瑶,米为什么是白的?”“因为太阳是红的。”

“太阳是红的,和米是白的有什么关系?”我一本正经说道:“如果太阳是红的,米就一定是白的,这是天地之间万古不变的道理。”

傻二哦了声,似懂非懂,没有再追问,安分守己的烧火。

我偷笑不已。

不大功夫锅子里清水开花,我把水芹菜扔进去,打了个转身,迅速捞起,盛进立米水用的筲基,清水因为沾染了水芹菜的颜色,变得绿油油的,我用木瓢舀出来,准备换水下锅煮肉片粥,却发现水缸里边清水用罄,一时呆住了。

傻二问道:“怎么了?”我说道:“没有清水,不能煮饭。”

“那怎么办?”我想了想,说道:“傻二,我去洗衣殿提些清水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知道了么。”

傻二温顺说道:“哦,好。”

我提了水桶,出膳事房,穿过抄手游廊,去到洗衣殿,摇动轱辘打满一桶水,累得气喘吁吁,正准备歇一会儿,却看见膳事房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有人惊惶失措的喊,“走火,走火,膳事房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