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我和夏东海合力将傻二带回内殿,打理干净,我简要叙述了膳事房走火的原因,夏东海也汇报他的进度,确认薛世良已经着手安排圣上出巡事务,同时答应调派第五路骁果营负责联防,并已经和该路千牛直长孔慈做了初步沟通,说明矩阵排列要求。

这期间傻二始终昏迷着,额头附近一团淤青,夏东海看得迷惑,最后终于忍不住问我:“田氏,你究竟是用什么凶器袭击他的?”我干笑不已,“什么都没用,就是给了他一拳。”

夏东海没做声,挽起袖子替傻二推宫活血,眼神有意无意扫射我双手,“简直是铁拳无敌。”

嘴角露出些微笑意。

我气结,真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稍后薛世良过成象殿请示,问圣上是否有受伤,是否仍然决定照原计划出巡,夏东海十分肯定的回答了他这一问题,“没有受伤,照原计划出巡。”

打发走薛世良,夏东海迟疑了阵,开口问我:“田氏,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心愿?”我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夏东海说道:“你如果有,不妨告诉我,我会竭力替你完成。”

“为什么?”夏东海沉吟了阵,“我感激你。”

我笑出来,沉吟良久,“我希望死后能够和圣上葬在一起。”

夏东海脸色微变,踌躇了阵,“这会有难度。”

我自嘲的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

夏东海没再作声,专心致志给给傻二推宫活血,一盏茶功夫后,傻二终于哼了一声,睁开双眼,看着夏东海出了会神,跟着露出痴呆笑容,“我饿了。”

夏东海无言,良久痒痒说道:“做傻子真好。”

我忍不住笑出来,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开始着手熬制附子汤。

膳事房今次走火,所有炊事用具和煎药的药罐炉灶都已经烧毁,不过好在我自己还有一套简易的备用罐子,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下午三时左右,薛世良准备的龙辇抬进成象殿,我用青花瓷碗盛了附子汤,端给傻二服用,傻二皱眉,“这是什么汤水,”他闻了闻,“味道古怪,不要喝。”

我花言巧语说道:“你是不是觉着好头痛?”傻二摸着额头上鸡蛋大小的淤青,老实点头,“是。”

我笑着说道:“喝下这碗大补的药汤,就不头痛了。”

傻二听话的凑到碗口边上,小口小口,将一大碗附子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摸摸额头,天真说道:“好像真的不痛了。”

我没有作声,突然难过之极。

夏东海在我身后说了一句,“欺负傻子,是会遭天谴的,”他微不可闻的叹息,“田氏,你和我注定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勉强笑道:“我知道,不过就算事情重新来过,我也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我没得选择。

很快附子汤的药性发作,傻二清亮双眼神光涣散,软软瘫在卧榻上,面容似笑非笑,我和夏东海给他换上龙袍,搬进龙辇,为着保险起见,夏东海将他双手手足都捆绑在龙椅上,使他不能动弹,傻二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挣扎。

夏东海从衣内掏出一粒药丸,要塞进傻二口中,我抓住他的手,“你给他吃的是什么?”夏东海说道:“赤箭丸。”

我听得吃惊,所谓的赤箭丸,就是用赤箭的种子做成的药丸,按照神农本草经的记载,赤箭又叫十二杀鬼仁,是一种非常霸道的中药,把赤箭的种子磨成粉,拌上蜂蜜,揉成药丸,人少量服用,可以保养喉咙,过量则会说不出话,严重的甚至会变成哑巴,“你不能给他吃这个。”

“非吃不可,我不希望沿途有任何意外发生,”他冷冷注视我,“你也不希望自己弟弟妹妹有任何意外发生,对不对?”暗示若是如果事情不顺,田武和碧桃就再没有活路。

我没作声,夏东海凡事求稳妥,他这样做法也无可厚非,尤其还有一点,是我没有说出来的,附子汤药性温和,药效持续时间也不长,假如半路上傻二突然清醒,发现自己手足被绑缚,大吼大叫,后果确实是会不堪设想,但要对傻二那样天真良善的人投毒,又实在于心不忍,如此踌躇良久,最后到底还是忧虑自家弟妹多些,不得不松开握住夏东海的手。

傻二吞下药丸,夏东海将卧榻上的圣上身躯用浸染了香料的毛毯包裹着,抱进龙辇,轻轻放在傻二脚边,对于这样有损圣上尊严的待遇,夏东海难过得眼圈发红,我也黯然神伤,勉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权当圣上是在熟睡中微服私访。”

夏东海没作声,沉吟良久,说道:“田氏,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我。

。”

“你什么?”夏东海踌躇了阵,“没什么,”他迅速转过身,深吸口气,招呼守在大殿的四名绯衣宫女,“圣上已经准备妥当,准备起驾出宫。”

高大健美的绯衣宫女鱼贯入内,抬起龙辇,我和夏东海一左一右,站在窗口两旁,龙辇步出内殿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轻声叹口气,说不出心中是惆怅还是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