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我没有那么做,我采用的是其它办法。”

“什么办法?”我笑着说道:“说出来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人先入为主这一认知上的盲点。”

“怎么说?”“最初,圣上为着保险起见,制作了一批玉玺赝品,以备不时之需,这些赝品,无论石材还是工艺,都是顶级的,和正品之间的差别微乎其微,”我顿了顿,“赝品的数量,一共是十二颗,你行刺圣上的前一天夜间,圣上将真正的玉玺,连同这批赝品,全部交给了我,所以该时我手中的玉玺,共计是十三颗,但八天前,我打包带出宫的玉玺数量,只有十二颗。”

翟让有些吃惊,“你的意思该不是在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带正品玉玺出宫吧?”我笑着说道:“你猜对了,我打包的十二颗玉玺,全部是赝品,真正的玉玺,被我藏在成象殿的某个角落里,那地方非常不起眼,但是隐蔽又安全,不然宇文化及也不会找不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因为我不知道此次出宫会否发生意外,假如发生意外,我手上一定要有足够砝码,才有可能赢得生机,这一伏笔我没有告诉夏东海,一则是当时时间紧迫,许多细节来不及和他商量,二则,如果我说出这样安排,其人未必会同意,我懒得花费时间去说服他,三则,”我轻叹口气,“正如他对我始终心有所忌一样,我对他也不能说十足十的放心,私自藏匿玉玺,也是为着将来有朝一日,他打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也有谈判的筹码,只是我猜到了结局,却没有猜到开始,他在地宫不动声色偷袭我,使我一番计划付诸东流。”

翟让说道:“夏东海刺伤你之后,接收你所有包裹,发现内有玉玺,他理所当然认为,其中必定有一颗是正品,因此也没有细细考究,元德太子又是个百事不理的大眼珠,自然更加看不出差别,而就是这一点点疏忽,夏东海葬送了自己性命。”

我笑着说道:“所以古人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翟让又问道:“那封书信呢,你又是怎么放进夏东海随身包裹内的?”我说道:“我没有动夏东海的包裹,藏匿书信的那个包裹,是我自己的,只不过里边包的是男子衣衫,出宫那边,因为发生火灾,夏东海忙碌不堪,根本没有时间替自己收拾换洗衣服,于是我就替他置备了几件,在包裹的最底层,我包有一件春秋夹衣,在这夹衣的里层,我藏了那书信。”

翟让问道:“你怎么知道夏东海会接收你这包衣服?”他笑着说道,“如果我杀了人,一定会将死者所有物品全部销毁或者丢弃,以绝后患。”

我笑出来,“翟让,夏东海屠宰我,是获得了元德太子和圣上许可的,在他看来,这就是正大光明的事了,不需要躲躲藏藏,当然也不怕给别人知道,所以没有必要销毁或者丢弃我的物品。”

“他不销毁或者丢弃你的包裹,也不代表他就会接收。”

我淡淡说道:“他很爱干净,最不能容忍脏污,增加一个包裹只是增加一点点负担,却可以带来巨大便利,所以他一定会接收。”

翟让说道:“他身子健壮,夹衣又在最底层,理所当然他不会仔细翻捡,这就中了你的圈套,”翟让出了会神,“田氏,你真是算无遗策。”

我自我解嘲的笑,“我如果算无遗策,又怎么会落到今天地步?”我轻声叹息,说不出的遗憾,“我真是没有想到,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竟然会用偷袭这样的下三滥招数,对付一个女人。”

翟让苦笑,“这一点我也觉着有些不齿,但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方便置喙。”

我懒洋洋的笑,“夏东海因我而死,你是他的朋友,那么我可否这样猜测,你今次冒险盗我出来,是打算杀了我替他报仇?”翟让没作声,他旁边那男子笑道:“大哥,这样心思细密思虑周全的女子,贸然杀掉,真是可惜了。”

看样子我是猜对了。

翟让横了他一眼,男子讪笑,立在旁边,噤若寒蝉。

我问翟让,“这是哪儿?”翟让说道:“福来客栈,我在本地落脚的地方。”

我指着旁边男子问道:“他是谁?”翟让说道:“我的朋友赵行枢,之前和你提起过,收买我行刺圣上的人,就是通过他和我交易的。”

我听得一振,“也就是说,这位赵先生,能够联系到那位幕后买凶人?”“可以这么说。”

“很好,我要见那位买凶人,”我果断说道,“你替我约时间。”

翟让玩味的笑,“你见他做什么?”我愣住了,是啊,我见他做什么呢?我这样单薄力量,难道还指望能够除掉他替圣上报仇?我苦笑出声,莫名的心灰意冷,“算了,当我没有提过这件事,你要杀我便杀,如果不杀我,请即刻送我回琼花观,我不希望王世充久等。”

翟让微蹙双眉,“你回琼花观做什么?我以为你应该迫不及待想要逃出王世充掌控才是的。”

我出了会神,“我是想逃出他掌控,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我得仰仗他,从成象殿盗出傻二躯体,带回雷塘家乡安葬。”

“傻二是谁?”我反问道:“你不知道?”翟让说道:“你们在宫中的动向我一无所知,我差去监视你们的人,也是你们出宫之后才开始作业的。”

我解释道:“傻二,就是我们找来冒充圣上的人。”

于是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要盗出傻二躯体的原因简要说明一遍,“昨天傍晚,我开出条件给刘氏,只要她盗出傻二躯体,我就说出玉玺下落给她知道,她还没有答复我,不过,应该也就是在今天了,所以请你尽快送我回琼花观。”

翟让沉吟了阵,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田氏,未必非得刘氏的,我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笑出来,“是了,我倒忘记了,你来扬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玉玺。”

翟让却笑,斟酌了阵,说道:“你刚刚问我今次冒险盗出你的意图,是否是为了杀掉你替夏东海报仇,我现在回答你,是,但不止这一点,我的意图原本是有三个,第一,逼问出正品玉玺下落;第二,要到悬丝的解药;第三,如你所说,杀掉你替夏东海报仇,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笑容舒展,“田氏,和我交易吧,我愿意替你盗出傻二躯体,作为交换,你把玉玺献给我,交出悬丝解药,跟我去西魏洛仓大营。”

我失口笑出来,“你要玉玺和解药我可以理解,但你带我去洛仓做什么?”翟让面有忧色,“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新近收到来自我主公李密的信函,他在信中说,西魏现在面临严峻危机,极需得力帮手,解除困境。”

我问道:“什么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