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施天已经说出来,丁晴也不好意思再哭,伸手将泪痕拭去。

“我就不信你没有出去找过。”施天眼神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她:“师父这半年真的没有回来过?”

“……”看见施天也在场,丁晴便也不再隐瞒,迟疑了一下,轻声地说:“几个月之前,来过一次,就是你救那对夫妇的那天……”

施天面色一变,青芜心里一动,讶异万分地看着她。

“那晚你背着那个男人上山以后公子就到了,但是还没坐稳就来了几个人,公子和他们缠斗着就出去了……那晚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四处去寻找,福建都去了三次,还是没有见到公子的身影。”丁晴的神色镇定下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你是说,萧元清和萧娜?”青芜皱起了眉,看向施天:“你将他们带到过别院?”

施天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讪讪道:“那天我下来,看见萧元清垂危……就带他和萧娜来上了点药,立刻就上山了……”

萧娜和萧元清到过别院,那些人莫非是朝廷的人?

这么说,福临早就知道真正的塔.娜的下落?!这么说……他们一路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瞬间,头顶如遭雷击……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朝廷会忽然要追杀江玄云了。

看到萧娜上她们的船那一刻,估计福临已经误会.了,认为自己第二次入宫完全就是计划好的……然后半途,萧娜下船,很快江玄云又上船。

那……

那个多疑的君王,定是认为江玄云还是没有放弃.立场,要和他作对到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追杀他……

这个可能心跃然心头,几乎让她站不住脚。

完全颠覆她的一番苦心……半年来的坚持完全变.成了笑话一场……还对江玄云起疑……

福临……你,就是这么信任我的么?!

一颗心撕裂到.了极处,反而觉得不是那么痛了……她紧紧握住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磕得生疼。

就算心里在哭喊,施天和丁晴看到的,也不过是她的脸色稍微苍白了一些罢了。

“我们今晚出发罢。”施天迟疑了一下,定定地说。

丁晴点了点头。

青芜没有说话。

“阿雯?”施天回过头来。“好。”她轻声地回答了一句。

……

三个人在别院稍微休整,变装了一下,南方因为战乱,各处县衙瘫痪,排查得不是那么紧,所以也不需要太过掩饰,带上了一些盘缠衣物,便连夜在码头租了一艘船,沿着江水继续往下,水路虽然不能直接走到泉州,但是多转几次,就可以进入福建了。

船家是一对兄弟,都长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看见丁晴出手的银子,刚才听到去福建还有些迟疑,马上又点头答应了。

“其实这乱世啊……什么都kao不住,银子也kao不住。”晚上船舱里,青芜坐在简陋的**,kao着船板休息,听见丁晴揭开帘子走了进来,言语里带着几分讥诮,几分叹息。

施天盘腿坐在地上,正翻看别院里找到的一本剑谱,听见丁晴的声音,抬起头来,淡淡地看着她:“你把别院的银子都带来了才说这种话。”

“那些姑娘我擅自帮公子遣走了真不要紧?”丁晴没有看他,转头望向青芜。

“不要紧。”青芜淡淡地道:“这座别院你们公子不会回来了,银子都给她们了?”

“给了。”丁晴神色有些奇怪,盯着她道:“你不怀疑我为何不走?”

青芜有些疲倦,干脆连头也kao在了船板上:“你自己说要跟来的,什么原因你自己清楚就好了。”

丁晴只微微一笑,走了两步揭帘看了看,轻声叹道:“今晚又是月圆呐……”面色忽然有些凄楚,轻声地道“不知道公子,现在安全么……”

“不安全。”青芜没怎么想,直接就说了:“他现在在泉州,身受重伤,所以我们要赶过去。”

丁晴咬着嘴唇,面色有些不安。

“看他们做饭也要做好了,我出去看看。”施天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站起身来走到了外面。

“你和公子是什么关系?”他一出去,丁晴的语气便冰冷下来,颇带敌意地看着她。

“朋友……”青芜说完,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平淡得过了……沉吟了一下,却只得苦笑着加了一句:“好朋友。”

“都是因为你来,公子才会重新陷入险境。”丁晴不客气地看着她:“这次若是公子好好的,我不与你计较,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青芜抬起头,看着她在烛光下冷冷的目光和娇美的容颜,苦苦一笑……现在的她已经完全颠覆了初见时候的弱不禁风,原来这才是真的她……不过也说不定,面对有可能成为威胁的女人,谁能不客气呢?说到底,一个人是有很多很多面的……

“嗯……他会没事的。”青芜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忽然看见施天站到了门口,看向这边,神色郁郁,还以为他是听见了刚才的话心里不痛快,便招了招手道:“天儿你进来……”

看到施天,丁晴很快掩去了冷厉的神色,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外面。

施天的面色很难看,走近两步,凑到青芜耳边,低低地说。

“船家的菜里有迷药。”

青芜心里一颤,霍地抬起头。

施天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遇到抢匪了,一会儿他们端菜过来千万不要真的吃,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丁晴功夫很高。”

青芜颔首不语。

没想到一下碧云山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果然长江以南真算得上是乱世。

施天还欲说话,只见那边穿着粗布衣服的船家已经端着吃的过来了,他是两兄弟里的弟弟,青芜此时一看,才看到他眼睛旁边隐约的刀疤,心里微微一沉……

看来是真的遇到强盗了。

丁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样子青芜的神色有些不好看……有些疑惑,暗暗起了警觉之心。

盘子上放了几个馒头,一盘鱼,还有一些咸菜。

粗布男子将托盘上的食物放下,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客官请用之类的话,便出去了。

青芜伸手去拿食物,一面眼角扫到帘外黑影一闪,当下更加确定,小小地咬了一口馒头,便装出昏昏欲睡的样子,kao在了床边。

丁晴正要去拿食物,见状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弹出了一柄软剑,唰唰两剑朝着帘子处刺去,同时,布衣青年抡着一把砍刀跑了进来,接了她一招,没想到丁晴看起来弱不禁风,那一剑却快如鬼魅,力有千钧,布衣青年躲闪不及,肩头被瞬间洞穿,没想到这两个弱女子一个少年里竟然还藏着这等功夫,那青年的脸色吓得惨白,往后退了几步,将cha在肩头的剑拔了出来,肩膀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

丁晴正要出第二剑,只见那男子朝着舱板上猛力敲击了几下,外面想起了噗通的一声,另一个人应当是跳到水中去了。

丁晴暗叫不好,大怒之中,再不留情,一剑贯穿了那男子的胸膛。

“不要。”青芜一直微微睁开眼看着,此刻猛地坐起身,然而喊的声音还是晚了一步,男子抽搐了几下,便倒在了血泊里,水上瞬间响起了一阵哨声,接着此起彼伏的哨声都在回应。

“完了……遇上道上的人了。”

丁晴方知错已铸成……这个架势她已经看了出来,两个男子应该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这些帮派的有些人拦路剪径维持生计,一般不会伤人性命……但是现在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必不肯善罢甘休。

就在这个时候,船一阵颠簸,几个人从水里爬到了甲板上,冲进来,个个面色铁青,钢刀晃晃,叫人看了胆战心惊。

来者不善,丁晴和施天同时上前,和那几个人缠斗起来,青芜正要坐起,忽然察觉背后一紧,一条粗壮的手臂将她横腰抱起,向外面带去。

丁晴眼疾手快,一剑刺过来,那抱住她的大汉瞬间抖了一下,手臂被洞穿,惨呼着瞬间没了力气,青芜搬开他的手往外跑,那边施天惊鸿掌左右推出,已伤数人,然而上船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是丁晴和施天的功夫再高,也没法子和这么多人打。

青芜揭开帘子,只见这艘小船已经几艘大船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门派?”迎面又来两人,眼见避无可避,青芜索性问道。

“洞庭君山飘渺门。”当面一个青年回答了一句……

什么门青芜也没有仔细听,只是将袖子里从鬼帝那里得来的玉牌举了起来:“你们可知道神佛堂?”

她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都停了下来,心里狂跳不止。

下山的时候跟云峰打听了一下这个玉牌的作用,云峰也说出了鬼帝以前的身份……不仅是江湖第一快剑,也是最大的杀手组织神佛堂的堂主……玉牌便是调遣杀手的信物。

只不过鬼帝常年隐居,不知道现在神佛堂是谁管事。

也不知道这招狐假虎威管不管用,要是这什么门和神佛堂是仇家,那他们三个就是真的完了。

青芜的心脏开始不可抑制地狂跳,脸上却一丝异样也不敢表现出来,定定地直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