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心里纳闷不已,一边跟在后面走,一面想,皇上没有怪她,是不是说其实他心里面也后悔了……知道会后悔,为什么还……

后来荷衣告诉青芜,她那天晚上说的话直接可以让皇上将她贬去辛者库为奴。

从此以后青芜学会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祸从口出可不是好玩的,这一场有惊无险也让她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加紧了打听雪莲和联系宫外的齐速。

当了婉侍半个月,好容易和经常被皇上派出宫去办事的戴喜混熟了,青芜苦苦相求,加上恪妃那一对手镯,才让戴喜答应顺便帮他把信送出去,至于送不送的到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毕竟齐速实在是住的太远,他只能在京城里随便找个人送。

不过希望总是聊胜于无,青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拿着毛笔鼓捣出了一封信,其中的惨状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再看,只能祈祷齐速可以看懂……就算齐速看不懂,张尚颜应该懂的,因为……嗯……他是神棍。

打听雪莲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不知道这朵雪莲是什么神物,青芜将乾清宫的人打听了一遍,才堪堪在荷衣嘴里探到了一点消息——雪莲是顺治九年西藏的五世达赖喇嘛进京之时送给顺治的礼物,只是宫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前些年庶妃陈氏所生的皇长女病重之时,需要藏雪莲入药,皇上都没有将雪莲拿出来,而是遣人去宫外寻。

等到雪莲寻来,皇长女也已经病入膏肓,才一岁多就殇了。

荷衣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停地叹着气,青芜一听就懵了:“皇上的女儿生病了他都没拿出来?”荷衣叹息着点了点头:“那雪莲想必是圣物,皇长女又是庶妃所生,没有福气享用。”

青芜心里对顺治那个暴君的印象直线下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救,皇上的心是铁打的吗?”

“阿雯!”荷衣瞪了她一眼:“小心着说话,万岁爷这么做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青芜暗暗压下去心中的怒火,心思朝这个冷血的皇帝身上移开,想到自己身上的病,心瞬间跌到了谷底——连皇长女生病了顺治都不拿出来、她要怎么弄到手?

就在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忧心不已的时候,齐速的回信终于到了,戴喜偷偷将信塞给她,长满横肉的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小祖宗,你吩咐的事我可是做到了。”青芜看着他的笑容有点心虚……这个财迷是不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继续加价,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道:“戴公公……多谢你了。”

“不用不用。”戴喜很豪爽地挥了一挥手:“那你忙着,万岁爷那边还有吩咐,我先过去了。”

“啊?”青芜有些惊讶,看到他走开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戴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她自然没有看见,戴喜在走开之后掂了掂袖子里的银两,笑得更欢了。请他送这封信得公子可是个大方的主儿,一出手就是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只不过叮嘱他的事情稍稍有些难办……

青芜收了信以后仔细地放进了怀里,拿起托盘进了书房。

顺治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一只手抵在眉骨上,倦极一般轻轻揉着,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青芜迅速将目光移开,告诉自己,这个人长得再帅也没有用,他的品德有问题。

“这是佟妃娘娘叫人送来的冰糖莲子羹,万岁爷吃还是不吃?”她把托盘里白玉墨纹的盖碗拿出来,放到案上。微微感叹,这些女人还真是为了讨顺治的欢心想尽了办法,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了。

顺治头也不抬:“你拿去吃吧。”

冷血!不止是女儿,对老婆也不好。

青芜懒得说什么,乐得加餐,谢了恩就要将莲子羹端走,顺治忽然说了一句:“你见过江太医了?”

青芜浑身一僵,江太医?她不认识姓江的啊……仔细想了一圈,她才想起那晚上的白衣男子,他好像叫江玄云,他是太医?!

顺治见她久久不答,抬起头来淡淡道:“江太医跟朕打听你了。”

青芜心里有些没底,江玄云会不会说话不算话直接把她易了容的事情捅出来,忙试探着问道:“奴婢见过江太医一面,他……他跟皇上说什么了吗?”

她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掂量,易容,算不算欺君?

顺治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朕很好奇,顾怀说你能知天命,江爱卿说你不似凡人。”

青芜闻言在心里破口大骂,心想这个该死的江玄云,都看了还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简直比女人还要八卦,亏她还抱了一丝“他是君子”的侥幸。

心里虽然恼怒,面上却不能做出来,只得勉强笑着回答道:“皇上说笑,奴婢……奴婢不似凡人,有点像鬼。”

顺治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是想笑,又生生忍住了,青芜一脸的懊丧,这表情好像在说确实是这样……这,这是以貌取人!

“行了,你下去吧。”顺治无奈地说。

青芜等的就是这句话,忙着告退。

还好……江玄云没有将易容的事情说出去,仔细一想,他是太医青芜觉得一点都不吃惊,能一眼就看出来她脸上用了药,绝非泛泛之辈,难怪深夜在乾清宫游荡如入无人之境。

她将莲子羹端回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取出齐速送来的信,信纸展开,只用繁体的汉字写着聊聊的几句话。

“初入宫门万事小心,侍奉皇上务必尽心,切记万万不可暴lou容貌。

欲觅雪莲,五月十五晚上子时三刻到慈宁宫,切切。“

青芜愣了一下,她写的信里面主要说枇杷的事,但是齐速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而是着重于找雪莲的事……

青芜只得暗暗记下那张纸上的日期和时辰,打开灯罩将信纸烧掉,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齐速叫她晚上去慈宁宫干什么?难道雪莲藏在慈宁宫?可是不告诉她具体在哪儿就去慈宁宫怎么拿?

可是现在除了听齐速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子时三刻,宫门都早已关了,她要怎么出乾清宫,他这么说,是不知道宫里的情况还是早就有了安排?

青芜很乐天地选择相信了后者。

要是能够在宫里有所安排,这个齐速就太神奇了,他还说是自己的仆人……以前的青芜到底是什么来头?

青芜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大对劲,哪有仆人好好躲在宫外运筹帷幄,而她这个“主人”进宫来当先锋打头仗的道理?

愤愤不平了一番,青芜将看着桌子上的莲子羹,坐下来正准备开吃,荷衣忽然打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她脸上lou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阿雯,你不是在书房侍候着吗?”

青芜点点头:“皇上赏赐了这碗莲子羹下来,我喝完再过去。”

荷衣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现在是你当差的时间,应该站在门外等着传唤,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

青芜见她面色不善,很识相地放下碗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阿雯知道了,从此以后不再失职就是,阿雯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