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联系齐速了,他本身不是精神病就是个阴谋家,而且知道现在为止,青芜还不知道他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荷衣奉了顺治之命从宫中出来看她的时候,青芜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傻丫头。”荷衣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听说你替皇上挡了那一箭,却不要什么赏赐?”

青芜望着她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去挡的,况且皇上是因为要救我才从台子上下来,我还要赏赐就是欺负皇上了。”

荷衣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就你古灵精怪的,皇上很挂心你的伤势,特特叫我来看看,见你这模样,我也放心了。”

“夫人。”青芜忽然想起自己的计划,问道:“你在宫里待了多久了?”

荷衣想了想,叹道:“一转眼,都三年了,过得可真快……我当年选进来那会儿,还是在慈宁宫当差的,那会儿静妃还是皇后娘娘呢。”

青芜有些讶异:“夫人以前实在慈宁宫当差?”

“对。”荷衣似乎也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微微笑道:“那会儿皇上才十六岁,太后怕申贵一个人照顾不周,这才把我遣去照顾皇上,我原本以为皇上不乐意的,谁知道他不仅留我在左右,竟然还嘱咐我常去太后那儿说他安好,不让太后挂心……唉,说起来咱们万岁爷就是那个脾气,背地里比谁都在意,却偏偏拉不下脸,这么些年了,在太后面前也是那个模样。”

青芜想起顺治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和眼里对谁都怀疑戒备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摇头道:“他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自己额娘面前都这样,活该他背地里难受……”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荷衣轻轻按住了,“阿雯,你还是说个话没规没距的。”荷衣又是恼又是无奈地看着她:“陪在皇上身边,就要学会藏得住话,你忘了那晚上的教训了?万岁爷虽然饶了你,但是他毕竟是皇上,你冒犯一次他可能听得进去,次数多了,不由得他不恼你。”

青芜忙点点头,道:“阿雯知道了,夫人放心。”顿了顿,又道:“夫人知道宫女怎么才能出宫吗?”

“你问这个作甚?”

“我就是问问。”青芜眨眨眼看着她:“总得想想出宫以后怎么过吧?”

荷衣微微笑道:“宫女都是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了,但要是皇上和娘娘中意,留用也是有的。”

二十五岁?青芜张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还要在这个宫里呆七年?呆到康熙即位?

不行不行……她摇了摇头,又问道:“难道不能提前出宫吗?”

“提前出宫……。”荷衣道:“要是笨了,主子不满意,或是得了什么病,会被碾出宫。”

要说得病,倒是可以叫江玄云帮她一把,凭直觉,这个小忙他是会帮的。

青芜心里有了计较,便笑了笑道:“累了夫人半日,夫人快回去向皇上复命吧。阿雯没事的。”

荷衣答应道:“那你好好养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荷衣走之后,青芜想起顺治还有五年的寿命,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在他驾崩之前,能不能和孝庄有开怀相谈的一日?老是这么憋着自己,难怪会英年早逝……

过不久董鄂氏入宫,他应该就不会这么不快活了吧?

青芜转头看向窗外,轻轻地道:“我以后又该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哪里又是她的安身之处……

不过青芜很快再次发扬乐观的精神,不再多想,躺下继续养病。

在南苑呆了一个月,六月份的时候,青芜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掏出香囊里仅剩的一粒易容丸(别的在和老虎捉迷藏的时候弄掉了),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一个月里面要干的事情,有找顾怀,找恪妃,想办法报仇,还有想办法出宫,如果有可能地话,帮那个倔皇帝解开他和他额娘之间的心结……最后一项视时间而定,时间好紧。

青芜听说今天宫里派人来接她,早早就起来,穿好衣服,重新易了一遍容。来接她的是戴喜,戴喜一到便凑到青芜身边说:“小祖宗,你上次好本事,乾清宫里面压根没人怀疑你。”

青芜淡淡道:“嗯,我知道了,走吧。”

一行人从南苑出来,青芜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戴喜悄悄地道:“戴公公,可不可以先去齐化门一趟?”

“这个……”戴喜看着后面跟着的侍卫,低声道:“我说小祖宗,您这又是干什么?”

“我又不是不回去了。”青芜赌气道:“皇上以前吩咐我帮钦天监的顾大人做事,今天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给他,你从齐化门进,我就进去一会儿就下来,可好?”

戴喜想了想,这也不是难事,便道:“可不能耽搁太久了。”

马车在齐化门停了下来,青芜悄悄走到观象楼门口,指着原处赶着马车的戴喜对守卫道:“他是皇上身边的戴公公,我是奉旨来找顾大人有事相谈的。”

顺治经常派戴喜出宫办事,这段时间他确实来传唤过顾怀几次,守卫都认得,听见青芜这么说便马上让她进去了。

青芜看见了观象台的仪器才知道自己在宫里看到的和这比起来算得上小巫见大巫。

台下有晷景堂、圭表、壶漏,台上还有巨大的浑仪,简仪,天体。虽然没有宫内的精美,却要大气许多。顾怀果然站在这一堆仪器之间,呆呆望着浑仪,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青芜站在他的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站了半晌,竟然是顾怀先开口了:“婉侍来找我何事?”

他知道?青芜心里慌了一下,面对这样一个一眼看不到底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顾怀转过头,微微一笑道:“顾怀早就说过,婉侍是奇人。”

既然他要先摊牌,那就怪不得她了,青芜直入主题:“顾大人既然抬爱,那就应该知道阿雯现在在怀疑什么。”

顾怀展开眉头,笑得浅淡:“婉侍,顾某劝你不要cha手这件事。”

青芜冷笑道:“顾大人果然装的好,阿雯竟没有看出来。”

“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顾怀道:“枇杷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再查下去对谁都不好,这绝对是忠告。”

青芜皱了皱眉,低着头道:“我来就是找你确定一下,没想到你这么爽快,既然如此,阿雯就告退了。”她正要走,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我不会让枇杷死的不明不白。”

“傻瓜。”顾怀看着青芜已经走远的背影喃喃道:“我若你是,就知道不要打草惊蛇。”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抬起手召出一个人道:“我修书一封,你送进宫里,要快。”

他没有猜错,最大的麻烦,是这个他无意中救下来的宫女。

若那日……没有被那一句“二十三度二十六分”吸引,不帮她说话,皇上定然不会封她当柔婉,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但是,谁又料得到这么远的事呢?即便是熟读星轨的他,再算,也算不出命运的诡谲。

顾怀嘴边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