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之后,马车一直往南走,直到晚上才停了下来。

绿衣在房里住下之后,孙灵远根本就不让她下楼,只让丝篁把吃的东西带到她的房间里面去。

“不能出去走走吗?”看着将托盘放到桌上的丝篁,绿衣可怜兮兮地问,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窗边往外看,发现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镇,看起来还是很有趣,和她记忆里的城镇样子都不一样。

“公子吩咐了,不行就是不行。 ”丝篁的语气没得商量。

绿衣只得走到桌边去吃饭。

“接下类的路才叫难走的,姑娘多吃一点,免得以后走不动。 ”丝篁好心地劝说。

绿衣吃在嘴里还是味同嚼蜡,心里好像总有什么事一样,想了想,放下碗,拿出了怀里的那张纸签。

“这是你今天去庙里求的?”丝篁有些好奇。

绿衣点了点头。

“可否一看?”

“嗯……我也不怎么看得懂……”

绿衣将签词交给了她。

“邂逅相逢不相识,夜半云影月藏中。 ”丝篁读了一遍,觉得有些意思,再仔细琢磨了一下,问:“你求的什么?”

绿衣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求的姻缘。 ”丝篁微笑着说:“倒是好签,相逢不相识何尝不是好事,绿衣。 你以后的那个郎君可被你折磨得不行了。 ”

“这话怎么说?”绿衣地脸早已经红了。

“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丝篁安慰道:“等你想起来,我可以求公子放你去找他。 ”

“找他……”绿衣讪讪道:“你是说,我失忆以前有喜欢的人?”

“光看气色看不出来……”丝篁自言自语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绿衣的一只手。

“你说什么?”光是听,绿衣听得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丝篁到底想说什么。 又惦记着心里那点事,语气里透出了焦急。

“何止是有喜欢的人。 ”丝篁轻笑道:“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

绿衣一听。 彻底怔住了。

“你说……我肚子里,怀着小宝宝?”

“是啊。 ”丝篁道:“白天看你洗澡地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没时间细瞧,这样一看,大概有一个月了吧……”她心里也轻松下去,想到这个美丽的女子已是别人之物,断然不会和自家地公子再有牵连。 因此对绿衣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绿衣将手放在小腹上,脸上的神色又是迷惘又是惊讶。

“你不久前落水,受了寒气,本来是保不住这胎的。 ”丝篁道:“只是不知道你以前喝过什么药,竟然把这胎儿护住了,不过接下来路途劳顿,你不小心的话,随时都有滑胎的可能。 ”

绿衣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手兀自在小腹上掩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丝篁此刻也很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但是看她地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疑惑,只得住口不问,轻声道:“记住。 现在千万不要告诉公子这件事。 ”

“……”

“不要问,这是为了你好。 ”丝篁道:“保胎药我会暗中给你,你记住不要乱动就行了,只希望在你肚子大起来之前能赶到蜀中……”

“蜀……”这个地名也很熟悉,绿衣念了一下,问:“我们去蜀中干什么?”

“这是公子的事,我哪敢多问。 ”丝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快点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你不要吃。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呢。 ”

听到这句话。 绿衣也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吃饭,吃的时候心情却非常忐忑。

好容易将一碗饭吃完。 丝篁将东西收了撤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绿衣忽然感到一阵无助和心酸,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小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是谁啊……”她轻声地喃喃道:“你在哪里……”

这么一说,越哭越厉害,她整个上身几乎都伏在了膝盖上:“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窗外,一轮明月恍如镰刀,刺进了天幕中。

……

第二天一早启程,孙灵远在楼下等着,看见丝篁带着绿衣下来,皱皱眉道:“你眼睛怎么了?”

“啊?”绿衣揉了揉眼睛,笑道:“昨晚没睡好。 ”

孙灵远微微一笑,让开:“上车吧。 ”

这在这个当头,一个魁梧的大汉托着一个小姑娘穿过了闹市,吆喝道:“让开让开,别撞到了咱们的神女,占卜看卦,,、无所不能啊,西城外白云庄,大家要去赶紧的。 ”

绿衣忍不住站住了脚,看向那个小姑娘,只见她虽然瘦小,但是神色自若,看起来十五六岁地样子,眼睛明亮,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神女?”绿衣钻进了马车,问孙灵远:“咱们能不能去看看。 ”

孙灵远皱了皱眉:“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

“……”绿衣看见他的表情,只得作罢。

马车再次开始行走,丝篁坐在一边,将一枚小小的红色药草放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

绿衣瞥了孙灵远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在看,小声地问。

“含在嘴里。 ”丝篁神色不变,轻声说。

绿衣将药草含住,顿时一股甜酸入口。 刚才还觉得闷闷的胸口瞬间清明了起来,忙向丝篁投去感激地目光。

丝篁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马车行到西城,忽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刚才起,一直闭目养神地孙灵远不耐烦地问。

“公子。 ”有个侍从拉起车帘,道:“我们在白云庄附近发现了孙妙连的踪影。 ”

“妙连?”孙灵远神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 他人已经下了车。

“孙妙连是谁?”绿衣问丝篁。

丝篁摇首不答。

绿衣明白过来这是禁忌,住了口。 打开车帘往外看,一眼便看到了伫立在西城郊外的“白云庄”。

这个庄园一看就是以前什么大户人家留下来的,虽然还是十分宏大,但是已经白墙斑驳,散发出一股颓败之气。

只不过现在被人当成了神坛,挤满了前来求占的人。

“那是不是刚才的人说地地方?”绿衣指着白云庄问。

丝篁点头称是,却不怎么关心。 只问道:“你身上可感觉舒服些?”

“嗯……”绿衣点点头:“舒服多了。 ”

“可能会减轻害喜的症状。 ”丝篁道:“但是也会有些不舒服,你只能忍忍了,千万不能在公子面前lou出端倪。 ”

“我知道。 ”绿衣答应着,忽然问道:“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

“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丝篁好笑道:“昨天是求签,今天又想找神婆?”

“不是不是……”绿衣道:“我只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算命地,我不大相信。 ”

她脑袋里面的所知道地,指定了神婆就是骗人。

看到这么多人去白云庄,她感到十分奇怪:“难道他们都相信吗?”

“不相信他们去干什么?”丝篁好笑道:“你以为都是像你这样去看热闹地?”

绿衣笑道:“好吧。 趁现在他不在,我们去看看吧……”

丝篁拗不过她,只得到:“那里嘈杂,你要小心肚子里面的孩子,千万不要把脸上地面纱拿下来。 ”

绿衣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下车,果然看见孙灵远已经不见了。 旁边只剩下两个侍从在候着。

“我们去那边看看。 ”丝篁说。

两个侍从相对看了一眼,迟疑道:“公子不在……”

“我们只看看,很快就出来。 ”

“……”

丝篁不等他们说话,便拉着绿衣往那边走了。

“这样行吗?”绿衣不确定地问。

丝篁微笑道:“你放心,我说话他们还是听的,只不过要等他们开口答应,那边地白云庄估计就没人了。 ”

绿衣笑着点点头,跟着她走到了白云庄附近。

白云庄前已经挤满了人,水泄不通。

“远远看看就罢了吧。 ”丝篁在庄前停住了脚步。

绿衣也站住,只见里面。 那个神女已经带上了面纱。 旁边站着几个少女,那大汉不知哪儿去了。

去求占的人交了香油钱。 便见神女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折了几折,口里念念有词,掷到地上。

求占的人一见那张纸便忙不迭地道谢叩头,如珍宝一般捧着走了。

“准吗?”绿衣不由得问,皱起了眉。

“大都是准的。 ”丝篁淡淡道:“神佛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正在这个时候“让开让开。 ”路边传来了一阵闹声,她们回过头,只见一群抬轿子的人正往这边来。

本来堵在白云庄门口的人立刻就老老实实地分开了一条路,让轿子进去。

“听说那是京官的家眷呢。 ”

“别得罪了官家……”

“不知道这些老爷太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来求神佛庇佑。 ”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扰。

轿子在白云庄门口停了下来,走出一个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出当年是个美人。

她身后跟地侍卫忙扒拉着人群,在夫人面前清理出一条路。

一个侍女扶着她慢慢走近庄里。

看着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的大手笔,神女也不说什么,便由着这后来先到的人。

“夫人是要求签还是求占?”

“大仙,我替我女儿求占。 ”夫人诚心地说:“她进来刚嫁了夫君……怎奈郎君早逝……才是新婚又寡居,我便想给她求个出路。 ”

“说说你女儿姓甚名谁。 ”

“小女董鄂和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