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上的事传到慈宁宫了之后,太后喜上眉梢,同时又有些忧虑——不知道顺治什么时候会会忽然临幸塔娜,时间不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和皇后商议过之后,却迟迟不见乾清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坦诚地言明塔娜是皇妃的顺治也没有丝毫要召这个皇妃侍寝的意思,申贵冒险放上去的绿头牌也被下令撤掉了。

……

“这……皇上此举却是为何?”这日,皇后正在慈宁宫和太后说话,听到申贵叫人传来的这个消息,纳闷地自言自语。

太后脸色阴沉,淡淡道:“为什么,还不是被那个狐媚子害的。 ”皇后明白了太后说的是谁,忙住了口。

“哼。 ”太后一拍茶几站起来:“皇帝专宠董鄂氏,就是做给我这个额娘看……”她说着,语气变得生硬至极:“他怪我赐死了那个狐媚子……你瞧瞧从那以后,他宠幸过哪个蒙古后妃了?他这是要与我做对!”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道:“皇上……难道还在……”

“他没有忘。 ”太后有些无力地做到了椅子上:“你来看看,他每日来请安……何曾好好看过我一眼。 ”太后说着,撑起一只手抵住额头:“罢了,我有些困了,你先回去吧……”

等到皇后离开,苏茉儿才端着茶和点心进来,诧异道:“皇后娘娘怎么走了?奴才刚把茶泡好……”“我先叫她回去了。

”太后淡淡地道:“呆在这儿也没用。 她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 ”

“皇后的性子是这样。 ”苏茉儿把茶水放下,微笑道:“太后当初不是就看中了她地好性情吗?”

“性情好自然是好的。 ”太后叹道:“当初她的姑姑,可不就是一副火爆脾气,跟皇帝的牛脾气碰到了一块儿,不拧都难。 皇后性情倒是和顺,轻易不说一句话,战战兢兢地就怕惹急了福临。 但是福临那孩子我知道……这样的皇后,他也嫌没趣。 ”

“说来说去。 头都在万岁爷那儿。 ”苏茉儿轻声笑道:“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看什么都别扭……还好现在有个皇贵妃压着,要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她说着,看到太后的神色微变,方意识到自己失言,忙转了话头:“说起来塔娜格格也是个难得的妙人儿。 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万岁爷到现在都不闻不问地。 ”

“她的毛病最大。 ”太后皱了皱眉:“还没有进宫就……”她止住了,又道:“还有那双眼睛,怎地……”

“奴才看起来倒有点像那个人……”

“苏茉儿。 ”提到了禁忌,太后地语气冷了几分。

“奴才失言了。 ”苏茉儿低下头。

太后忽地问道:“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苏茉儿愣了一下,久久不言。

……

本来那晚上皇上的表现足以将青芜推到后宫争宠的漩涡之中,但是塔娜格格的事一向雷声大雨点小。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来侍寝封妃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却迟迟没有发生、那位反复无常地天子,似乎又对塔娜格格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整整三个月,没有再去看她一次。

董鄂妃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度过了最容易小产的前四个月。 胎也稳定了下来。

到宫里已经大半年了,内务府的人见到塔娜迟迟不受宠,便渐渐开始怠慢起来,舒鲁经常与那些送东西来的小太监争执,但是也不见那边的态度有什么好转。

青芜倒是不怎么在意,一日里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很多,渐渐地也灰了心,干脆什么也不想……身体冬天之后,倒是好上了许多。

“格格……今天佟妃娘娘办地送花宴,格格还是不去?”舒鲁看着刚刚起床就歪在榻上的青芜。 目光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不去。 ”青芜眼皮也没抬。

“佟妃娘娘都亲自来请了……”舒鲁劝道:“而且皇贵妃娘娘也去……格格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

“皇贵妃也去?”青芜总算睁开眼睛。 眨了眨:“那就更不能去了。 ”

舒鲁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格格这说的什么话?皇贵妃娘娘自从怀胎以来格格一次也没去看过,就不怕娘娘个记恨?”

青芜打了一个哈欠。 重新闭上眼:“你把你家格格想的太好了,谁会记恨一个既没有侍寝又没有封号的人?”

“可是……”舒鲁辩不过她,有些理屈词穷……

青芜挑了挑眉:“没话说了就帮我煮银耳羹去,我还等着吃呢。 ”

“格格……”舒鲁面色有些为难:“内务府没有将银耳送来……”青芜诧异地问:“我不是昨天就做了吗?”“是……奴才昨天也吩咐小桂子去要了”舒鲁叹了口气道:“现在还没有送过来,必是瞧着格格好欺负……成心与格格为难……”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瞧着青芜地脸色,原本以为她会受激,有一点争宠的念头,没想到青芜听完了只是点头;“既然没有,那就不吃了。 ”

舒鲁脸青一阵白一阵,看了这个自甘堕落的格格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正要走。

“你说,今天是送花宴?”青芜忽然开口问。 舒鲁点点头答应了一声,青芜忽地从榻上坐起来:“这宴会皇贵妃也去?”

“嗯。 ”舒鲁疑惑地瞧着他:“格格想去吗?”

“送花……那今天是芒种了……”青芜语气里总算有了一丝失落:“还没有好好看一眼,花都谢了。 ”

“格格这几个月难得出去一趟。 怎么着……也去看看吧。 ”舒鲁小心翼翼地劝她。 生怕一说错什么,格格反而怎么都不去了。

青芜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今天皇贵妃也去,太危险了。 ”

“危险?”舒鲁诧异地问道。

青芜颔首,正色道:“不晓得佟妃又要打什么主意,反正宴无好宴……只怕是鸿门宴。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趟浑水太危险。 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今天又是送花神的日子,青芜难得地也想出去走走。

“那……咱们离远一点看罢。 ”青芜犹豫了半晌。 道。

“可是佟妃娘娘那边,怎么说?”舒鲁蹙眉思索。

青芜想也不想地说:“就告诉她我身上有病,她们嫌晦气就不会爱在意了……”况且,现在也没有谁会在意。

舒鲁讶道:“可是要是皇上知道格格又病了,那就更不会召……”没等她说完,青芜冷冷地出口打断:“出去打水我洗脸,收拾收拾就出门。 ”

一想到顺治。 青芜就有些来气。

她已经对自己以前身份地禁锢感到了厌烦,她就是她,不管以前是什么样,但是现在的她,只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地好好活下去。

至少,能活得自在一些。

这么一想,反而对和以前有联系的人或事都厌倦起来,连同自称为自己夫君的徒弟的。 琢磨不定的,皇上。

……

稍稍收拾了一下出门,佟妃地咸福宫在办送花宴,皇贵妃正往那边去,出门地时候,看见青芜也走了出来。 嫣然一笑道:“格格也是去送花宴的?”

青芜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讪讪道:“给皇贵妃请安……塔娜,不是去送花宴地。 ”

“怎么反而走远了?”董鄂妃纳闷地失笑道。

青芜也跟着笑了笑:“塔娜身上有病,害怕冲到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 ”

董鄂妃明了地一笑,继而红了脸:“这是说笑了,可能也是个小格格。 ”

青芜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伸出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娘娘先走罢……”董鄂妃便笑着,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走在了前面。

董鄂妃去了咸福宫,青芜转路到了御花园,果见凡是有花的。 都开的差不多了。 一副绿肥红瘦的凋零景象,和舒鲁粗粗转了一圈。 不小心都到咸福宫的门口。

“格格进去看看吗?”舒鲁小声问。

青芜直摇头,忽然看见什么,顿住了脚步……一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进去,忽然蹲下身,将盘子放在门槛上,把里面地两个盖盅换了个个儿。

那个宫女的背影有些眼熟,青芜正在想,只见她已经走进去了。

不知道这些女人又在搞什么鬼,青芜本着置身事外的原则,想也不想地拉着舒鲁从门口走过去。

反正——这一胎董鄂妃是保得住的。 小阿哥夭亡也是出生后的事。

“格格……”舒鲁正要说话。

“非礼勿言。 ”青芜淡淡地说,正在这时,迎面却看到顺治正向这边走来,看到他,青芜停下身行了一礼:“给皇上请安。 ”

他的身后不止跟着申贵,连孙灵远也在,一声侍卫的派头,看起来十分不协调,他看到青芜,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塔娜也在……”顺治神色一变,微笑着问。

“是。 ”青芜答应了一声,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一起进去?”看见她的面色冷淡,顺治有些纳闷地问。

“塔娜身上有病,不能相陪,还望皇上尽兴……”青芜淡淡地说完,便福了福,告退了。 顺治望着她地背影,疑惑地皱了眉。

“万岁爷,再不去娘娘们都散了。 ”申贵小声地提醒。

顺治便掉转身往咸福宫走去,怎料刚踏进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惊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