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腾雷回喝道:“***臭小子,敢偷听咱们说话,活的不耐烦是不是?”方歌吟迳自急道:“快说出费杀在那”邓归怒笑道:“凭你也出动四爷?让我打发你吧”只听他全身骨骼一连连响,正聚起“一串鞭,二串炮、三串炸山轰”的奇功。

原来这“一串鞭、二串炮、三串炸山轰”的功力,是邓归在昔日古隆中惨败后苦练得成的,普通人能练成“一串鞭”,已十分不简单。

邓归却更上一层楼,练成了“二串炮”,又在三弟邱瘦被追风刘萧何所杀后,练成了第三层境界:“三串炸山轰”。

邓归的武功,也因而激进不止五倍。

“一串鞭”的内力,一旦接触,可震死人于无形;“二串炮”却相反,己身不输发内力,而藉别人的内力回打,以别人之力震返。

“三串炸山轰”又回到第一种主发的内力中去,不过口包含了一阴一阳;亦就是主动和被动──“一串鞭”和“二串炮”中的自己与别人的力道,一起同击,力道之巨,势无所匹,那有人可以抵御得住?这就好似人生的境界:先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再来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后来是“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一般,只是过第三层境界中已包含了第一层和第二层,不再是第一层的执迷,和第二层的否定了。

方歌吟一踏出来,那少女脸露喜色,满眼都是言语、又苦于说不出话来,方歌吟向牛头和尚喝道:“放了她”牛头和尚愕然,他迷恋那少女已久,眼看到手,怎肯放弃,当下退了两步,摇手口吃,说不出话来,但一脸警戒之色。

方歌吟心中大是厌恶,怒道:“枉你身为五台山子弟,居然做出这等龌龊事。”

叱道:“你放是不放?”那牛头和尚被骂得脸上无光,受辱不甘,回骂过去:“你想干吗?想的也不过是卑鄙事”方歌吟大怒,一个箭步揍去,一扬手,“啪”地在那牛头大师脸上掴了一巴掌。

此刻方歌吟的内功、力道,何等之高,出手、轻功,又何等之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方歌吟已打中牛头和尚,自己大惊。

牛头和尚也错愕当堂。

方歌吟一长手,已解开那小女的穴道,那少女坐起,凄然哭了起来,第一句就道:“他们要害我爹爹。”

方歌吟点点头,拦在少女身前。

尚拍魂等知道来了劲敌。

邓归本来只想随便出手,杀了来人。

后来因须快速解决,以便对付原先敌人,所以运起“一串鞭”,而今一见方歌吟出手诡奇,便已运起第二度功力“二串炮”神功。

方歌吟猛听邓归的骨节由“格格”作响变得“啪啪”作响,知道此人内功,已登堂奥,忙凝神应付。

就在这时,腾雷突然一出手。

他与邓归的双手,俱被萧何与祝幽所破,故痛下苦功,邓归练成惊人内力,腾雷却练成一双铁脚。

别看腾雷人矮腿短,但一跃起来,足短劲疾,“呼”地踢了出去,看似一眼,其实在一刹那,已攻出了四腿。

方歌吟本来是面对邓归,全神戒备,那来得及应付腾雷的暗袭。

但方歌吟都知道。

他最清楚不过。

十年前萧何、祝幽就曾饶这“三色天魔”不杀,结果对方恩将仇报,险遭暗算,方歌吟一直就已提高醒觉。

就在腾雷跃起、踢足时,方歌吟没有回身,一剑就削了出去。

金虹带过“血迹万里”这是天羽廿四剑中杀气最大、杀伤力最强的一招,尚拍魂变色叫道:“金虹剑”“呼、呼”二声,滕雷两条腿齐膝断落。

就在这时,邓归的“一串鞭”,已升至“二串炮”,听尚拍魂叫声“金虹剑”,以为是“三正四奇”中的人,全力以赴,已运起“三串炸山轰”,如排山倒海,力发千余,全打了出去。

这一下巨力卷铺涌至,方歌吟右手剑向后斩出,左手一格,已格住邓归的攻势。

但邓归惊天动地的力道,也发了出去。

开始邓归大占上风。

他感觉到对方有两股力道冲来,他很快的压制住了。

然后对方又有两道劲道反撞,他也压抑住了,正奇恨对方劲道怎像用不完似的,第五、六两道功力又撞了过来。

邓归好不容易,才又扣压住了,这时已平分秋色,但对方又一先一后,及撞回来两道犀利无比的劲道。

这时邓归想撒手,已来不及,方歌吟想松手,也无能为力,原来天羽奇剑宋自雪的“九弧震日”,先二道功力,就似是“第一层境界”,后二道功力,可拟作“第二层境界”,再下来两道劲力,就如“第三层境界”,到第七、八道内劲,好比更上一层楼,又取代了原先三层境界。

既先“执迷”,然后“开破”,随而“坚持”,再下来仍是“不悟”。

这一下,是邓归内力中所无的,被惊得四肢百孩,骨散肉离,全身一下子湿透了,冷汗、鼻涕、沫液、粪便齐泄,而方歌吟的“九弧震日”最后一震,如江河而下,终于发了出去。

这一下去回复到重新的“悟”之境界。

邓归大叫一声,声音中断,全身瘫倒,如一团泥一般,骨肉皆震翻了架构。

方歌吟连杀两人,全不受控制,一方面乃因心怀恨十年前邓归、腾雷等之鄙行,以及杀死沈悟非之仇,一方面这才惊悉“天羽奇剑”的杀势凌厉。

尚拍魂的脸,当堂变了色。

对方居然就在他面前,举手投足间连杀两人、只怕“三正四奇”也不过如此。

牛头和尚,吓得牙关打战,“扑”地跪倒下去。

尚拍魂在黑道中,份位极尊,绝不在其费杀之下,一时十分尴尬。

方歌吟冷峻地道:“尚拍魂,萧秋水大侠十年前饶你一死,你还敢胡作非为。”

说看眉心红气一闪,比杀气还凌厉。

尚拍魂陪笑道:“是,是,小老儿该死……”说看一拍牛头和尚,叱道:“还不快叩谢大侠不杀之恩”说,他自己也跪了下来,露出口黄牙笑道:“大侠请饶小老儿一命,老儿绝不敢再作恶生事,请高抬贵手。”

以“鬼手毒王”尚拍魂之名声,居然不战而屈,同自己求饶,顿令涉江湖未得的方歌吟踟躇。

他暗一运力,先扶起受人利用傀儡般的牛头和尚,道:“十年前,萧大侠饶奶不杀时,你也是如此说,叫我如何才信你呢?”尚拍魂一见方歌吟出手如此高绝,而且处处为萧秋水说话,便认定此人与萧秋水有关,那敢硬拼,当下哀求道:“小老儿作恶,乃以为萧大侠近年未出江湖,妄加猜测,料其仙逝无已,却未知令师遣少侠代行,小老儿又怎敢再生事端。”

方歌吟皱眉道:“我与萧大侠素未相识,并非萧大侠徒儿,唯对之甚是仰慕。”

顿了一顿又道:“你怎可以因为萧大侠出不世江湖而毁诺的呢”尚拍魂一旦得知这青年与萧秋水并无渊源,心中大喜,即站了起来,拧笑道:“你既不是萧秋水的人,我为何要怕你?”萧秋水怒道:“你这反覆无常的小人……”话未说完,忽然一晕,只觉天旋地转。

指向尚拍魂怒道:“你┅”尚拍魂阴森森地笑道:“饶是你武功高强,犹要倒在我脚下……”阴恻恻一笑又道:“我岂止反覆无常,简直是防不胜防。”

方歌吟知道自己已中了毒,想挥剑力拼,又已无力,连剑都差些掉落,忙紧紧握住,宁死不放,那少女惶然,见他摇摇欲坠,便不顾俗礼,扶住了他,尚拍魂阴险地一笑又道:“我在牛头身上一拍,已布下了毒,毒不发作,到你手上,才顿时送命”说到这,牛头已全身发痒,杀猪般嚎叫起来,用手上上下下,抓个不停,出血犹未心甘,倘拍魂怪笑道:“这叫“五散”。

华陀制“五麻散”,是救人,我造“五散”,却是来害人。

中我此毒,先脱力、后发痒,犹如千虫啃咬,万蚁噬心,死为止。”

牛头和尚先中奇毒,所以先行发作,想来尚拍魂本来想对少女父亲下毒手,又答应牛头毒不伤那少女,都是假的,想来令人心寒。

尚拍魂得意至极,又道:“奶以为我真求饶?嘿嘿嘿……你在扶他起来的时候,已沽了我所布之毒……”方歌吟本自忖活不长,倒无所谓,但见牛头被毒得如此惨状,也不寒而悚。

他内功强,毒性一时并未发作,但已浑身无力,连自我了断也颇难,又生怕自己死后,那少女定遭毒手,所以力图挣扎。

尚拍魂狂妄至极,一步一步迫近,笑道:“凭你这两下三脚猫功夫,也敢来撒野你金虹剑那来的?宋自雪是你什么人?快说,否则要你后悔为什么要生出来┅”他嘿嘿怪笑又道:“就算萧大侠萧秋水现来,我尚拍魂也好像拍一只苍蝇一般,把他毒得个”就说到这,尚拍魂的脸色变了。

变得十分诡异,似笑非笑。

然后他的眼珠子“突、突”地掉了出来。

鼻、耳、嘴都溢出了血。

然后他全身骨头都似散了一般,都连接不起来似的,当然也撑不起他身体的重量,“哔”地瘫了下来,比邓归的躯体还瘫烂。

没有叱喝,更没有风声。

好像静如沙漠。

更奇怪的,在这严冬之中,居然让人感觉有一丝熬闷之热。

尚拍魂倒了下去后,就可以见到他后面站了个人。

他身裁并不高大,眼神森冷,全身上下,都用一种蒙古式的装束,完全包里住。

这时他慢慢收回手掌,发出时完全没有一丝风声,收同时才“刷”地一声。

“刷”声响起时,他的手掌已完全像没出过一般,垂放在腿外,完全同复到自然状态。

完全不浪费时间、生命、体力,甚至好似一只骆驼一般,在沙漠中,不必食物、喝水,也能撑过最可怕的大地,极热与极寒。

这时方软跨已感觉到奇痒,他收敛心神,以功力压住,而他有听说过这个人,这人的装束:这人的作风、这人的出手……。

这时他后面的少女已噪叫道:“爹”那汉子点了点头。

忽然迅速地出手,熟悉地从尚拍魂尸体的衣襟摸出一件东西,快捷地拨开塞子,双指抓住方歌吟下颚,却不往口中倒进去,而是往他鼻孔一摆,方歌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蓬蓬”地喷起了那汉子手心的药物,散得一头一脸都是。

奇怪的是,方歌吟立时觉得不痒了。

那少女一脸关切之色,道:“爹,他救了我,那“鬼手毒王”,原本是想要牛头师兄……”想把经过情形,和盘说出,那汉子却点头切道:“我都知道了。”

那汉子声音甚粗,但极是威严有力。

这时又一阵衣袂之声,有四人前来。

前一人是年长僧人,国字口脸,清色铁黑,鼻梁、额骨高耸,颈前念珠,呈火红色,牛头和尚惨叫之余,一见到他,全身发抖,咬破了唇,也不敢再叫。

方歌吟于心不忍,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请前辈高抬贵手,也数了他罢。”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饶不饶他,有长门上人在,我们都作不得主。”

方歌吟斗然一悚。

原来来者老僧是大名鼎鼎佛光寺的长门上人。

只是长门上人向那汉子深深一揖,甚是恭谨,随即道:“牛头,你才下山,犯了多少戒了……”牛头大目淌泪,道:“徒儿┅”长门上人叹道:“我跟与车施主瞧见了,奶不必分辩。”

说缓缓闭上双目。

牛头和尚“扑”地跪下,长门上人旁边还有一名长脸和尚,忽也流下两行泪,猝然一掌劈下,就劈在牛头和尚天灵盖上,牛头和尚立时丧命。

方歌吟又吃了一惊。

长门上人又睁开双目。

同那汉子指了一指方歌吟道:“可是此人?”那汉子冷哼一击,没有说话。

在他背后也有两人,一人是中年美妇,浓眉凤目,身裁极是俏娆,配上藏式纱服,虽里全身,但仍婀娜多姿。

另一女子甚是年轻,美而刚强,竟有几分与自己所救的少女酷似,不过一个柔弱,一个清张。

一双大眼睛,不住往方歌吟身上瞟,忽然道:“看他样子,不像。”

那原免的柔质少女也道:“他不可能会欺负小娥姊姊的。”

那中年美妇冷哼一声道:“女孩儿家,懂得什么”两少女都住了口。

两少女说话,那中年汉子似甚是不悦,缓缓解下脸纱,弥络胡虹,双目冷如闪电,盯住方歌吟。

方歌吟犹如丈八金刚,摸不脑袋,听说桑小娥,忙道:“桑……桑姑娘她地怎么了?”那汉子自不理会他,道:“要不是我暗中观察,此人不似败类,我早把他杀了,替娥儿报仇。”

方歌吟听得又是一震。

两少女却似放下心头大石,笑逐颜开,欢欣莫已。

长门上人观察片刻,如方歌吟心中大惑,有意释疑,当下道:“少侠姓方?”方歌吟他抢道:“晚辈方歌吟,拜见上人。”

长门上人淡淡一笑道:“方少侠不必多礼,现下少侠已名震武林,据说还尽得宋大侠衣钵真传,不知确否?”方歌吟惶然道:“家师确悉艺相传,唯晚辈天资鲁钝,未得其中百一,深感悔对师门长辈。”

长门上人一笑,口气已和缓得多了:“少侠能在短短数月内连败“铁狼银狐”、严浪羽、铁肩天音大师等,自有一番惊人艺业,不必过谦,若少侠真只有令师百一而已,那令师则不是天下独尊了?……少侠可见你眼前的人是谁?”方歌吟摇首。

长门上人道:“这位出手救奶的,就是大名鼎鼎,扬威天下的“三正四奇”中“四奇”的“大漠仙掌”车占风车大侠,这位是他的夫人,亦是武林中有名的“瀚海青凤”旷湘霞,其余两位是他们掌上明珠。”

长门上人向那弱质少女一引道:“车莹莹。”

又向那清胜的少女一引道:“车晶晶。”

微微一笑又道:“她们姊妹在江湖上,合为“塞外双灵”,也是大大有名。”

方软吟逐一向他们见礼,车晶晶顽皮,“噗嗤”一笑,车莹莹则忙回礼,红了脸蛋儿。

方歌吟仍是念桑小娥,忍不佳问道:“不知……不知桑姑娘……”车占风猛地喝了一声:“奶还好问她她已因你削发为尼了。”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把方歌吟震呆当堂。

雪又开始飘落,落到方歌吟身上、脸上,方歌吟全不知道。

车莹莹见了不忍,轻轻地道:“我们受严伯伯之召唤,中原有事,故自塞外赶来。

赶到少室一带,遇见小娥姊姊,和桓山雪华神尼的大师子妙意师姊一道,小娥姊姊神情憔悴,我们细问之下,才从妙意师姊口中知道……”车晶晶接口坚脆地说:“知道你欺负了小娥姊姊。

妙意师姊也很不忿,私自托爹爹找你算帐,然后带小娥姊姊返恒山去了。”

┃方歌吟黯然。

他听得桑小娥为他如此,一时方寸尽失,心头大乱,也不知解释。

车莹莹一对可怜的眸子尽是问号,轻声道:“这是真的吗?”方歌吟苦笑一下,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车占风重重哼了一声,道:“方才我一直观察你,要不是见你所为,并非无行浪子,我早已出手宰了你。

现在你要解释,也不必对我们说,自己赶上素女峰素月庵去吧”方歌吟心一凛。

他眼见车占风出手,虽是成名前辈,但下手暗袭,不留余地,若是刚才自己对车莹莹稍有不敬,或与尚拍魂等同流合污,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车占风为人,甚是怪僻,他观察所得,方歌吟绝非无行浪子,也不欲知人隐私,只遣方歌吟去追桑小娥解释。

无奈方歌吟心中凄然,暗忖:桑小娥既对自己伤心欲绝,也只好如此,才让她不再理睬自己,免得空留余恨。

当下心意已决,道:“车伯伯,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车占风瞳孔收缩,道:“奶不去?”方歌吟点点头。

车晶晶禁不住骂道:“看你一表斯文,没料是负心无情的人小娥姊为奶这样,你尚且不去追还,你……奶是人不是?……”方歌吟木然。

“瀚海青风”旷湘霞叹息道:“现下江湖中年少一辈,莫不是登徒子、负心郎,小娥这次真是看走了眼。”

车占风目中已现杀机,方歌吟依样愕愕然。

旷湘霞道:“你杀了他,也救不了小娥的伤心。

且由他去罢,赶快告诉桑帮主,才是道理,或许有挽救之法。”

车占风点头道,车晶晶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随父母行去,方歌吟却因旷湘霞最后几句话,听得大惑,心一惊:难道……难道桑小娥出了什么事,又跟自己有关?当下他叫道:“车伯伯,请留步”车占风等自不理他,施展轻功,迳自向前奔去,踏雪几无痕印。

唯有车莹莹一面缓是一面回头,水莹莹的大眼向他瞟了瞟,又垂了下去,蚊似的细声道:“你┅你真不知道”方歌吟喊道:“知道什么?小娥她怎么了?”只听旷湘霞疾吆道:“莹儿,快跟上”车莹莹应了一声,举步急掠,方歌吟因男女有别,不敢阻拦,跑了几步,车莹莹停住,雪光映照下脸颊一片白,她咬了咬下唇道:“小娥姊姊……她为奶到恒山去削发为尼┅”说完她就往前奔去,车占风早已停了下来,不耐烦的回头等地,方歌吟一听之下,如风雪焦雷,一下子五音尽灭,五色齐消,人也好像埋入了千嚼万里的冰窖地底之中,耳边嗡嗡只有那一句话:为你……削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