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神秘老人

狂风骤雨过后,是难得的宁静。

一阵阵蝉鸣唱响了整片夜空,闪烁的星辰俯瞰大地,散落着纸醉金迷般的微光。

星空清新幽美,却抵不上那轮高挂于空中的明月,浩瀚而大气。

可惜再美的景致也被谷内那浓浓的迷雾遮挡住了。

“滴答!滴答!”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似圆润的珍珠顺着钟乳石滑落,最终坠入洞穴中的清潭。

熊倜微微皱眉,迷茫地睁开双眼。

湿透了的薄衫黏在身上,吸走了所有的热气,浑身好似散架一般的疼痛不住折磨着熊倜的神经。

我……还活着?

这里是哪里?

熊倜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借着洞顶落入的微光看清了身处之地,一处幽静的山洞。

往右侧看,嶙峋的岩壁向上延伸,却未完全闭合,一柱柱钟乳石倒挂着,形成了一处洞顶天窗。

微光撒下,刚巧落在下方洞内的泉水中,碧波微漾。

形态各异的大小石柱、石笋数以千计,宛如雨后春笋,错落林立地围在泉水边。

往左侧看,是一条狭窄的甬道,时不时有习习凉风扑面而来,想来不远处便是洞口。

一道模糊的黑影静立洞前,散发着森森鬼气,犹如阴曹判官,令人望而生畏。

有人?

熊倜心下一惊,定睛一看,洞口矗立的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块巨石。

望着此般的景致,熊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心中疑惑道:我从崖上落下,怎么到了这山洞里?

他虽心存疑惑,但更感叹自己大难不死!

他闭上眼,气沉丹田,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一周天,安抚着被震伤的脏腑。

熊倜不由感叹爹妈庇佑,如此高的悬崖摔下来,竟然没有摔成烂泥。

相比之下,这点伤实在太轻了,根本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痛处减退,尝试着慢慢地坐起,试着动了动双臂,不由皱起眉头。

白骨钉还在肩胛骨细缝之中,令其的右臂不能动弹,他左手四下摸索着,正欲寻找匕首将白骨钉取出。

可是别说匕首了,连逍遥剑也不见了。

熊倜不由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洞外一探究竟。

他一手扶着身后的岩壁,右脚轻触地面,一阵钻心的剧痛立刻传遍身上每一个毛孔。

背脊阵阵发凉,沁出的冷汗同身上湿衣黏在了一起。

熊倜身子一软,跌坐回地上。

他斜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不禁喘起粗气,良久,他摸向自己的右腿。

小腿处诡异的凸起,显然是胫骨断了。

“小子醒了?”

空荡的洞穴内突然传出一声苍老沙哑的发问。

熊倜不由一怔,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汗,循声向洞口望去,所见景象不由令其瞠目结舌。

发声之物似乎是一个人。

说似乎,是因为熊倜不敢确定“此物”是不是个人。

众所周知,正常人是用双腿直立行走,而眼前之人却像蛇一样在地上匍匐爬行。

只见一团黑影双手并用,娴熟地从洞口爬了进来,动作之快不禁让熊倜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错觉。

似乎这般行径方式才是最快的。

数息之后,那人已爬过那狭长的甬道,在熊倜身前一米之处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头,也让熊倜看清了此人的模样,却看不清他的样貌。

来人衣衫褴褛,一袭黄袍早已磨损得破破烂烂,同那些装杂货的麻布袋差不多,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蓬头垢面的模样比起熊倜曾今见过的最落魄的乞丐奴隶有过之而无及。

花白的长发混着污泥纠结成团,杂乱地披在脸上,除了一双清亮的眼眸清晰可见,其余五官全部掩藏其中,瞧不见他的容貌,但闻其声,望其发,应该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小子,你是被人扔下来的?”

熊倜打量老人的同时,老人也抬起头望着熊倜。

四目相对,熊倜顿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好似被摄去了魂魄,落入了无底洞之中。

他不由暗道:这个人好厉害!

片刻的凝眸,那双黑亮的眼睛好似波澜不兴的黑海,却蕴含着星辰流走空中的光晕。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熊倜从这位神秘老人的眼中望见了智慧、敏锐、洒脱,还有杀气!

他不禁想道:需要多少阅历,才能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熊倜迷失了,迷失在神秘老人的双眼之中。

所以当老人开口问话之时,熊倜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你小子是哑巴?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有个人陪老头我说话呢……肚子饿了吧?来,吃果子。”老人说着一手伸向背后的筐,取出几枚青涩小果递给熊倜。

熊倜正欲伸手去接,胸膛却突然鼓了起来,一团白影如闪电般掠过,飞向神秘老人。

此物正是银山雪貂——小山。

熊倜被熊坤陷害,坠落悬崖,它躲在熊倜的怀里一同坠落,不过好在有熊倜这个肉垫子,它倒是一点没有受伤,只是当场吓晕了。

眼下刚醒,精神高度紧张,心中十分悔恨,眼看一只手伸向自己的主人,小山想都没想,就以为是图谋不轨的敌人,一张嘴就扑了上去。

熊倜伸手欲拦,却忘了惯用的右手此刻正被白骨钉紧紧扣着,根本动弹不得。

仅仅一瞬,小山那柔软狭长的身体就缠上了神秘老人的手腕。

那尖锐的白牙在昏暗的洞穴中闪过一丝银光。

“住手!”熊倜急忙喝道。

而小山已经朝着对方的手腕狠狠咬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吱……”

小山快,但神秘老人更快,他手腕一翻,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反手捏住了小山那柔软纤长的颈项。

可怜的小东西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小命就被握在了别人手里,只能发出轻微的呻吟。

老人左手一掌击向地面,身子突地跃起,一屁股坐在地上,望向熊倜之时,眼眸之中满是笑意,说道:“原来不是哑巴,就是不会说话!”

他随意地将两条腿盘好,无意间露出了脚跟后恐怖的疤痕。

显然这位老人和余云飞有过类似的遭遇,双脚的脚筋被挑断了,不过他没有余云飞幸运,所以他残废了,只能靠两只手来爬动。

老人见熊倜盯着自己的双脚,也没什么不高兴,他晃了晃手中的小山说:“这小家伙没有手,你怎么让它住手呢?应该住口才是!”

熊倜回过神来,点头道:“前辈说的事,是小山无礼,能否请前辈高抬贵手,饶它一命?”

“小山?这小家伙是你养的?”老人的眸中露出好似孩童般的好奇,他沉吟了片刻道:“放了它也行,但你能不能保证这家伙不会再咬我?”

“那是自然。小山有灵性,能听懂人话,之前估计是误会前辈了。”熊倜点点头,解释道。

老人挠了挠头,望向小山的黑豆眼,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委屈道:“我长得像坏人?”

小山听懂了,它很想点头,但是脖子被人掐着,它动不了,即使能动,它也不敢点头。

老人似是猜出了小山的心思,左手一拍地面,随之而来的是大地的一阵轻晃,洞顶上不起眼的石柱随之震落了好几根。

熊倜惊诧地望向神秘老人,暗叹:好深厚的内力!

老人全然没在意熊倜的反应,他左手握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小山粉嫩的鼻子骂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把你主人背进洞,这会儿你主人说不定已经在外面冻死了!你不谢谢我,还想偷袭我!你这是陷你主人于不义!你个小白眼狼,白白长得那么可爱!你说我是不是该现在就掐死你!省的你哪天害得你主人名誉扫地!”

“唔……”小山难堪地低下了头。

老人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教训着小山。

许是太久没人陪他说话,一开口就止不住。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人才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将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小山抛向熊倜。

柔软的身体蜷缩在熊倜的怀里,瑟瑟发抖着,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熊倜轻轻抚摸着小山的背脊,终于逮着空向老者道谢。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别谢我。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不过现在看起来,你小子命挺硬!你是被扔下来的?”这是老人第二次问熊倜这个问题。

这不由令熊倜觉得有些古怪。

他摇了摇头,道:“我自己跳下来的。”

老者张大着嘴,显然很是吃惊,说:“你小子脑子没坏吧?有什么想不开的?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熊倜的脸不禁有些垮了下来,连抚摸着小山的手都不禁颤抖。

他低着头道:“家父家母都已双双过世。”

老者立刻捂住嘴,摆摆手道:“当我没问!吃果子!”

熊倜点点头,接过果子直接塞进嘴里。

又酸又苦又涩的滋味在齿间扩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这山间野果虽不好吃,但奴隶出生的熊倜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讲究,默默无言地尽数吃完,还不忘塞了一颗给余惊未定的小山。

老者始终托腮望着,待一人一兽解决完野果,突地叹息道:“唉,我找了一天的就找了五枚青果,都被你们俩吃完了!你们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语毕,他将身侧偌大的竹筐倒扣过来,里面空空如也。

熊倜面色一红,俊脸不禁有些挂不住。

“你小子脸红起来挺可爱的,倒是像极了我儿子。”老者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