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3节天马行空晏星寒不得不抱拳微笑道:“老夫等迎驾来迟,尚请莫教主海涵!”红衣上人裘海粟也欠身为礼,剑芒大师手打问讯,道了声:“阿弥陀佛!青海一别,转瞬十年,施主风采依旧,想必甚为得意了!”三人这种恭敬之态倒真是少有。

以他们素日为人,再推想这莫老甲,当可知这魔头确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否则像晏、裘如此高傲之人,是绝不愿轻易向任何人低头谦卑的。

莫老甲嘻嘻一笑,一双瘦爪轻轻提起那袭绸衫抖了抖,白果似的眼珠,旁瞧着晏星寒道:“晏先生不必客气,这位是……”他的目光扫向了红衣上人,灰白的面颊上,形同槁木死灰,竟是没有一点表情。

剑芒大师笑道:“这位是中条山红衣观红衣上人裘道长,施主大概已早有耳闻吧?”莫老甲伸出一只瘦爪道:“久仰!”裘海粟忙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口中连道:“莫老哥你太客气啦!”可是当他的手,和对方才一接触,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对方那只鸟爪似的怪手,竟是比冰还要冷,自己的手就似握在了五根冰凌上一般。

裘海粟怔了一下道:“教主沿途可是受了风寒?”莫老甲收回了手,冰冷的面颊上,裂开了一丝冷笑,道:“本教主从不知何谓风寒!”说着话目光扫向晏星寒道:“主人莫非就如此待客么?本教主久居青海,连中原礼节也记不清了!”裘、晏二人都不由面色一红,晏星寒尴尬地笑道:“只顾说话,竟忘了待客之道了,教主与令徒请!”说到最后,晏星寒脸色十分难看,要不是当着剑芒大师的面,很可能当场就会与对方翻脸。

莫老甲桀桀一笑,回头对男女二徒冷叱道:“主人请我们进去呢!还不快来!”他口中这么说着,目不旁视,率先走进门去,他的那两个弟子一左一右跟上。

临进门时,那黄衣瘦女黄丽真,对着晏星寒道:“门外的马及车子,小心安置!”晏星寒冷冷笑道:“这个自然!”说着遂跟行而上。

剑芒大师见他脸色不善,忙跟上小声道:“请看贫尼薄面,忍耐一二!”晏星寒回头一笑:“大师不必嘱咐,谁叫我们求人家呢?”剑芒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边的红衣上人,本是眉开眼笑,此刻却也不禁拉着一张脸,满脸显出不快之色,低着头踽踽地在后面跟着,不发一语。

一行人**,穿过一道花径,直向后院走去。

可笑那莫老甲,初入人家,竟如同是自己居处一般,也不问主人下榻何处,径自大步直行,俨然一副主人气派。

他那一双弟子,更是嬉笑叫骂。

尤其那黄而真,不时用手中马鞭子抽打着身旁的花树,师徒所至,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天马行空等三人,这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连剑芒大师,见此情形,也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发帖邀请,这可真是应了晏星寒的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天马行空晏星寒疾行了几步,追在莫老甲身侧,干笑了几声道:“莫教主请随老夫至梅园休息,前面是老夫家人所居,杂乱得很!”他抱了抱拳,脸色并不十分友善,言中之意,很明显地在说:“你好不知趣!”可是他的老精明,似乎白用了。

因为莫老甲这个老魔头一向蛰居青海,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是一个极为狂妄自大、专横跋扈的人,当时怔了一下,翻着眼皮道:“梅园在何处呢?你头前带路吧!”晏星寒脸都气白了,当时哼了一声,大步向梅园行去,莫老甲随后跟上。

他那个女徒弟,在后嗲声嗲气地道:“教主,他这园子,比咱们的绿河苑可差多了,连个池子也没有!”莫老甲不但不予斥责,反倒回过头来笑道:“你这话不错,人还无所谓,可怜了我那两只鸟了,往后遛鸟,你们要出去遛了,这两个东西,喜欢玩水,没水不行!”剑芒大师生恐晏星寒受不了这句话,忙插口道:“施主这两只鸟,看来大有来头啊!”一提起这两只鸟,莫老甲的兴致来了,他怪笑了一声道:“大师你自然不知,这是青海柴达木百年难见其一的白额鸠,本教主为了生擒这两个畜生,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伤了四个门徒,才擒到手,自是大有来头!”说着他那张灰白色的死人脸上,漾起了极度的兴奋之容,一只手往空一举,口中嘘嘘的吹了两声,只听“呱呱”两声怪啸,那一对怪鸟,已自妙手空空的双肩上振翅而起。

前行的晏星寒闻得声音,也停住了步,回过身来,却见当空那一双白额鸠,各自展开半扇门板似的翅膀,露出灰白色的羽毛,在当空翩跹翔游,两翅上扇出呼呼的风声,看来确是狰狞已极。

众人都仰首看着当空的这双怪鸟。

莫老甲桀桀怪笑了两声,一双眸子四处溜着,似想找一东西,试试他爱鸟的威力。

偏偏那铜锤罗活该倒霉,本来他已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了,因自己受了这么大侮辱,晏星寒非但没替自己出气,反对来人如此礼待,他的气可大了。

这时手中提着一对铜锤,正由花径穿过。

他提铜锤是一时之怒,为了在几个下人面前,把脸给挣回来。

明知敌人已被晏星寒带走了,还故意跑出大门,持着铜锤发了一阵威,狠骂了几句,被人一拉,他就借个台阶下来了。

不巧得很,就在他回来的时候,在园子里远远看见了他们,铜锤罗忙把头一低,心想装着未看见他们算了。

他刚走出这道花径,耳中就听到了那两只怪乌的鸣声,心中不由一惊!他不知道这两只怪鸟是莫老甲带来的,还以为是无主的野鸟,一望之下,不由大声叫了起来:“鸟!鸟!好家伙,这***是大鹏鸟吧?”他这么一叫,可是自讨苦吃了。

原来那两只白额鸠,乃是一种绝顶凶残的怪鸟,素日在深山旷野,凡是被它们所见的生物,几无幸免,即是狮虎见了它们,也要速避为佳。

自落入莫老甲之手,更是蒙宠十分,经常供其獐鹿河鲜,从未食过死物,看来似很驯服,实则凶恶不减当年。

二鸟生性聪明,极知讨好主人,素日在莫老甲面前,柔顺得像一对鹦鹉,但一离开主人,那简直是谁也制不了它们。

这几日因久困车中,已禁不住有些不耐。

此刻飞起当空,相继怒鸣,凶性大发,觅物下击,偏偏所见诸人,俱和主人一路,不敢招惹,正自怒鸣声声的当儿,偏巧铜锤罗不知趣的一声大叫。

二鸟生就伶俐视听,一双火眼金睛在高空觅物时,地面上一根针也逃不开它们的眼睛,铜锤罗偌大一个人,焉能看他不见?一时之间,但见二鸟同时一束翼,星丸似地直向铜锤罗头顶上落去。

铜锤罗哪知这种白额鸠的厉害,心中尚自存着逻想,当时大吼了一声:“好畜生!你们可是找死!”他口中这么说着,更见那边众人,全都停步望着二鸟,不禁想到:“妈的,活该我铜锤罗露脸!我不信连两个鸟也打不过!”想念之间,已见二鸟飞临头上,四只大翼倏地一张,那种疾劲的风力,几乎使他站立不住,他这才知道厉害。

当下一咬牙,倏地一挥手中双锤,直向二鸠身上打去。

二鸟各自呱呱怪叫了一声,身形向上一腾,铜锤罗的一双铜锤,竟是走了空招。

他正想侧身收锤,二次发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其中之一,发出了一声尖啸,倏地一抡左翅,直向铜锤罗一双铜锤上扫去,来势如风。

铜锤罗一咬牙,急用铜锤去挡,只听见“砰”的一声,日光之下,他这一对铜锤,竟发出了黄澄澄的两团金光,直向当空飞去。

接着“砰砰”两声,一对铜锤双双落在了一边花径道上,把水磨砖石地面,砸了两个大窟窿。

铜锤罗吓得“啊哟”一声,抱头就跑。

可是他怎知这对怪鸟的厉害,方才跑出三四步,忽觉当头有极大的劲风,如排山倒海似地当头压了下来,铜锤罗猛一抬头,只见四只火也似鸟眼,就在头顶上。

他急忙往下藏身子,不想身子方往下一蹲,便觉双肩一阵奇痛刺骨,鲜血顿时已自两肩头上冒了出来。

铜锤罗口中“啊哟”一声,只见一双肩头,已被二鸟伸出的铁钩似的怪爪抓了个结实,钢爪深深陷入肩肉之中,痛急欲昏之际,他耳中似听到一边有人拍手叫笑之声。

铜锤罗惊吓羞怒之下,大叫了一声,顿时人事不省。

他的整个身子,在二鸟的利爪之下,直向当空疾速的升了起来。

那一边的莫老甲看到此情,怪笑连声道:“好!好!哈哈!太妙了!”他舞动着一双瘦手,得意地挥着,他那两个徒弟更是得意忘形,男的鼓掌大笑,女的一面拍手,一面噘着嘴,怪声地对着天上道:“抓死他!抓死他!”他们师徒这种动作,不禁令在场的剑芒等三人一惊,继之而起的是羞怒填膺。

尤其是身为主人的晏星寒,看到此,简直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他口中厉叱了声:“畜生!你们也太欺人了!”随着他这声怒叱,就见他右手挥处,“哧哧”两声打出了一对五云石!这一对暗器一出手,迎着日光发出了两道白光,电闪星驰般,直向当空二鸠身上飞去。

二鸟抓着铜锤罗腾起不高,见状各自一声怪叫,双双松爪放人,落下的铜锤罗,被及时赶上的红衣上人举手轻轻接住。

就在晏星寒发出暗器的同时,忽闻身侧的莫老甲一声刺耳的怪叫,就见他一只肥大的灰色袖子向外一翻,打出了两点金星。

一双金星,只一闪,就听见当空发出“啪啪”两声脆响,晏星寒的一对五云石,竟被打了个粉碎,唰唰地落下了满天石雨。

而莫老甲已腾出数丈以外,只见他舞着一双大袖,口中发出怪声的叫啸,当空一双白额鸠慢慢地游翅而下,莫老甲伸出一臂,这一双怪鸟双双束翅落于其上。

他脸色极为难看,回过头来,怒目凸出如珠,看着晏星寒道:“怎么?你要打死它们么?”晏星寒狂笑了一声,也是怒容满面地道:“教主这话就不对了,是你的鸟先下毒手,老夫岂能见死不救?”莫老甲咧口一声哑笑道:“谁说它们下毒手?莫非足下没有看见,它们只不过是逗着他玩玩罢了!”晏星寒气得全身发抖,他指着一边鲜血淋漓的铜锤罗道:“这是玩玩!教主,莫非你没看见他身上的血?”莫老甲又是一声怪笑道:“晏先生,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流点血又算什么?本教门下弟子,在此二鸟爪下,不曾负伤流血者简直找不出一人。”

他口中这么说着,顿了顿道:“一刀!拉开你的衣眼,叫他见识见识!”妙手空空王一刀弯腰道了声是,一把拉开上衣,露出疤痕累累的前胸及两肩,莫老甲嘻嘻冷笑道:“晏兄,你看看小徒身上,当可知今徒这点区区皮肉之伤,算不得一回事了!”晏星寒倏地双目一睁,正要发作,那一边两面为难的剑芒大师,见此情形,不得不打圆场子。

她长叹了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看贫尼薄面,不要再争短长了!”她微微一笑:“其实,这是很小一件事,二位初次谋面,何苦为此小事伤了和气。”

晏星寒实在忍不住,冷笑道:“大师竟把一条人命,看成一件不值一谈的小事么?”剑芒老脸一红,尴尬笑道:“老朋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晏星寒鄙夷地一笑道:“请恕我没有涵养,大师,这客人请由大师费心接待吧!”他说着话,望也不望他们师徒一眼,转身走到了红衣上人身前。

裘海粟正在为铜锤罗活血上药,晏星寒自他手中,把铜锤罗抱了过来,铁青着脸道:“裘兄也请偏劳,如需何物,只管问司琴索讨就是,我先进去了!”裘海粟皱着眉,啧了一声:“何必呢!你一向是个很开通的人,怎么今天……”才说到此,见晏星寒已抱着铜锤罗扬长而去,他只得吞住了话,苦笑了笑,回过身来望着剑芒大师。

剑芒大师又欠身合十,念了声:“无量佛!”接着一笑道:“晏施主还有要事未了,就任他去吧!”这老尼说着,耷下了一双灰白的眉毛,转过身来,对着莫老甲勉强地笑道:“晏施主个性如此,施主不必见责,请随贫尼至梅园休息吧!”莫老甲桀桀一笑,振臂令二鸟飞起空中,那双白额鸠呱呱怪叫着,又落在了王一刀双肩之上。

这老魔头拂了拂衣服,冷笑道:“今日若不看在大师你的面上,本教主岂能与他甘休?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走吧!”说着大步向前而去。

剑芒大师疾行在头前领路,至此她心中,实在后悔请来了这个魔头。

看来一个不好,不但对付不了敌人,倒先得对付自己这边。

一行人进入梅园的月亮洞门,园中的美丽景致,立刻吸引了这来自化外的师徒,就连那双怪鸟,见此美景,也禁不住欢鸣起来。

莫老甲本是满面怒容,此刻也改成了笑脸。

尤其是靠东面的那个大荷花池子,浮着绿油油的一池荷叶,虽没有荷花点缀,看来亦富有情趣。

那对白额鸠,虽是禀性残酷,却有一个风雅的嗜好:爱水如命。

此刻双双在池面上鼓翅戏波,拍打得一池清水,荡起了无数波纹,莫老甲桀桀一笑道:“这里原来有水啊!”红衣上人见他面有喜色,不禁插口道:“晏兄园中栽有百株老梅,多是难见的异种,只可惜现在已过了时候,否则更是雅致,教主对此处尚能称意否?”莫老甲信手摘了一枝桃花,在鼻上闻了闻,又随手丢向一边,摇了摇头道:“这花不香,没啥看头!”红衣上人微微一笑:“教主,桃花本来是不香的啊!”莫老甲随着剑芒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道:“我不喜欢花,也不懂花!”说着一行人已行抵晏星寒为他们备好的住处,经过连日来的预备,室内布置得极为雅洁。

师徒三人,各居一室,随着呼茶唤水,司琴带着两个小厮忙了一通,又备上了接风的筵席。

莫老甲和他那一对徒弟,倒是来什么吃什么,丝毫不显得拘束,主人没有陪席,他们也不在乎,一席饭足足吃到天黑,才各自酒醉饭饱。

莫老甲关照剑芒,为他准备一只活羊,说要喂他的两只爱鸟。

剑芒虽是一个出家人,却也没有抗议,她私下关照司琴,命他去准备。

等到羊牵来后,莫老甲竟亲自牵了出去,喂他的鸟去了。

剑芒不忍出视,红衣上人倒是好奇地跟了出去。

只见那活生生的一只山羊,方一牵出,不容莫老甲出声招呼,那双白额鸠已自空而下,各自怪叫了一声,钢爪探处,已把那只活羊分扯成了两半,血肠洒了一地。

那两只怪鸟,似特喜吃那羊肚内的五脏,长颈交错间,已把洒出的心肝肺肠,吞吃了一个干净,接着连撕带扯,把羊肉也吞了下去,一只全羊从牵出来到完全消失,只是霎时之间的事情。

直把一旁的裘海粟看了个心惊胆战,心说好厉害的扁毛畜生!莫老甲喂完了鸟,又关照徒弟王一刀好好照顾它们,这才随着裘海粟进室说话。

洁净的厅房内,插着两瓶梅花,紫绢的窗帘,懒洋洋的被小银钩半卷起来。

两盏玻璃灯置在几头上,散出青黄的光,剑芒大师正襟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人称西天一怪的莫老甲,莫老甲的右首坐的是红衣上人裘海粟,三人正在细细地倾谈着。

只听剑芒大师微微笑道:“贫尼等因恐分身乏术,又因敌人不是弱者,所以才想到请施主助一臂之力。”

莫老甲怪笑了一声,剔着指甲,发出“笃笃”之声道:“本教主言出必行,当年既有为大师尽力诺言,今日自不能反悔,大师你只管说出来吧!那敌人姓甚名谁,要本教主如何尽力?”剑芒嘻嘻一笑道:“莫施主真信人也!既如此,贫尼也不再客气了,提起此人,大概莫施主你也有所耳闻。”

西天一怪莫老甲死灰似的脸上,没有一些表情,冷然地问道:“是谁?”剑芒大师颔首微笑道:“此人向居南方,人称南海一鸥。”

莫老甲怔了一下,接道:“桂春明!”红衣上人和剑芒大师一齐点了点头,西天一怪莫老甲一口兔齿错出格格之声,仰天怪叫了一声道:“好极了!本教主正要会他,难得他在此地,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毫不费工夫!大师,他如今在何处?”剑芒大师闻言心中不禁一喜,和红衣上人裘海粟对了一下目光,裘海粟答道:“这老儿可能就在肃州,也可能已出了嘉峪关去了沙漠。”

西天一怪莫老甲狞笑了一声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本教主这双白额鸠,倒可派上用场了!”裘海粟愣了一下道:“教主仙禽能派有什么用场?莫非……”西天一怪侧目扫着他,狞笑道:“你知道什么?”裘海粟不由脸色一红。

只听莫老甲说:“这种白额鸠最能空中索迹觅人,只要它们飞起来,百里方圆之内,哼!真可说连一只兔子也逃不脱。”

红衣上人口中未说,心中却不禁暗笑道:“你也未免太自负了,你这双鸟只能欺负欺负铜锤罗之流的人,要是遇到了桂春明老儿,还能活着回来?”他虽是心中这么想着,却是没有说出口,反问道:“教主仙禽,从未与桂春明见过,即使飞在空中,也难以找寻吧?”莫老甲露出兔齿,不屑地道:“这也不难,那桂春明一副酸丁模样,老朽枯瘦,很易辨别。

本教主一双仙禽,已通人性,只待本教主略加指示,谅他是逃不开的。”

红衣上人虽是心中不悦,也不禁有些佩服,尤其是看不出那对鸟竟会有如此灵性,当时没有作声,看了剑芒大师一眼,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这个老尼姑似乎一直对莫老甲存着相当的信心,她微微笑道:“有了教主这双鸟儿,倒真是我等一个最好的帮手,教主你以为眼前我们该如何下手呢?”西天一怪莫老甲伸了个懒腰,嘻嘻一笑,他对剑芒大师,似乎一直很客气,也许由于当年那一点恩惠的关系,他说:“大师,这事情用不着发愁,本教主既来,谅他桂春明绝不敢上门滋事。”

他顿了顿又说:“容本教主今明休息两日,这两天之内,他如来更好,否则,我们就下沙漠去寻他。”

剑芒和红衣上人一齐点头称是,当下又谈了些别的,因西天一怪远道而来,要早点休息,剑芒大师和裘海粟就不再扰他。

二人退出房外,一径向侧院去找天马行空晏星寒,要征求他的同意。

进了内厅,见铜锤罗灰头土脸地由里面走出来,红衣上人笑道:“喂!你没事吧?”铜锤罗尴尬地站住脚,点了点头:“还好……”剑芒眯着眼笑了笑道:“晏施主在么?”铜锤罗用大拇指朝后面指了指,弯了弯腰,继续前行而去。

二人进到内厅,却见天马行空晏星寒正背负着双手,在厅内踱着,一见二人进来,立刻站住脚,满面怒容道:“这莫老甲也太欺人了,我晏星寒岂是忍气吞声之辈?”剑芒大师含笑道:“老朋友请坐下,稍安毋躁,我二人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红衣上人走近他,伸出双手把他按坐下来,哈哈一笑道:“妈的,要说气人,是真气人,那个老王八蛋,也怪不得你气,我还不是一样看不惯?”他眉毛一皱,接道:“可是,老哥哥,咱们要分清楚事情,要分清楚时候,要是在平常……”他一瞪眼,说:“嘿!我不给他干上我不姓裘!所以……”他嘻嘻一笑:“你老哥也就用不着再生气了。”

他说着一只手摸着像刺猬似的胡子,眼睛也不瞪了,眉毛也舒开了,一副挺有涵养的样子。

晏星寒翻着眼睛瞧着他,眉毛微皱道:“我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忍下了这口气,要不然岂能与他甘休!你们有事么?”红衣上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剑芒也随之坐下,道:“方才贫尼与裘道长已与莫老甲商量过了,我等决定过两天连袂同下沙漠。

如其在此等待,不如找上他们决一胜负,不知晏兄意下如何?”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和那老魔头一块去?”剑芒微微一笑道:“晏兄也不必太认真了,莫老甲为人一向如此,其实他对你倒没有什么成见。”

晏星寒想到方才的过节,拧着眉毛不发一语。

裘海粟扬了一下眉毛道:“怎么样,老晏!”晏星寒叹息了一声,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既已如此决定,我自不便拒绝,咱们什么时候起程?”剑芒大师接口说:“大后天怎么样?这事情依贫尼之见不宜耽误!”裘海粟也皱眉道:“再说,朱矮子负伤呆在沙漠里也不是长法,咱们还是早些与他会合的好。”

晏星寒慨然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大后天起程,我先招呼家人准备准备。

我们是坐车还是骑马呢?”裘海粟想了想道:“还是骑马好……骑马方便。”

剑芒大师黄蜡似的面容上,带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愁容,她似乎已想到在风沙之中跋涉的艰苦情形,可是又不得不去。

重重地叹了一声,道:“那就骑马吧!”随即苦笑了笑说:“我们都是这么一把子岁数了,却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场麻烦,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日暮时分,在靠近巴什托格拉克沙漠的边缘上,来了一队人马,还有辘辘的车声,一时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

经过漫长旅程风尘之后的晏星寒,看来似乎比过去更显得苍老了一些。

尤其是他的心情一直很不痛快,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失意地策马行着。

他右边是红衣上人裘海粟,左边是铜锤罗,三人都是愁眉苦脸,不发一语。

行行复行行,眼前是一片黄沙。

在他三人身后丈许以外,剑芒大师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马上,这老尼倒像是没有当回事似的,微微闭着一双眸子,一任那马向前走着,她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在她身后是西天一怪莫老甲的篷车,这个老怪物在车座上盘膝打坐,更是不发一语。

车子左右两边,是妙手空空王一刀和黄花瘦女黄丽真,这两个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安静,不时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策马跑跑,一会儿又互相嬉闹不已,显出年轻人的浮躁和不安宁。

莫老甲那辆车的车篷上,并排栖着那双白额鸠,这对怪鸟不时地引颈剔翎,东瞧瞧西望望,有时在天上飞一个圈,发出“唏哩唏哩”的鸣声,然后又落回到原来的地方。

自从出了“玉门关”之后,莫老甲就把这对鸟放出来了,大家因为事前听了莫老甲之言,故对这一对怪鸟不敢小看。

因此,每当它们振翅飞起之时,大家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俱以为它们一定是发现了敌踪。

可是第一次,白额鸠却找上了一个卖菜的老头儿,第二次抓伤了三个运茶砖的蒙古人,经此一来,晏、裘等三人,对于这对鸟的能力,就不得不重新估价了。

因此,当这双怪鸟再次起飞的时候,除了莫老甲的两个徒弟仍然大感兴趣以外,三老根本连头也懒得抬一下,反应冷得很。

铜锤罗更是一路上嘟嘟哝哝的,把这一对白额鸠骂得一个臭钱也不值。

他干脆直呼它们是老鹰,说是北方用来抓兔子的鹰,也比它们厉害,只是他这话可不敢叫莫老甲师徒听见,只是在晏星寒和红衣上人面前嘟哝。

人马进了沙漠,渐渐地深入。

这期间,铜锤罗的身价,无形中又被提高了。

因为他在西北住了三十多年,出关去沙漠也有八九次的经验,人们可以轻视一个人,却不可轻视一个人的经验。

因为前者只是一个构成“人”的形态,而后者却是使人可以坚强内在的一种东西。

因此,铜锤罗无形中成了这一小队人马的领队,这一路出嘉峪关过安西再经玉门入沙漠,都是他带的路。

由于他的策划,使大家少吃了许多苦头,因此就连莫老甲师徒也对他改变了看法,不敢再轻视他了。

这片沙漠正是不久以前谭啸依梨华曾经过的库穆塔格沙漠,在整个的西北地方,只能算是第三大沙漠。

天山北麓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要比它大一些,南疆的大戈壁更十倍于它,可是尽管如此,也非一天所能走完的。

在行进了十数里之后,天就很黑了,铜锤罗和晏、裘等人商量之后,停马不前,暂时搭起了三四座帐篷,好在他们带的东西很齐全,搭起来很方便。

铜锤罗除了负责带路以外,还兼带弄饭,别看这家伙人不济,炒两个菜倒是挺中吃。

饭后,大家都在帐篷里休息,外面的风夹着沙子,吹打在羊皮帐篷上,发出“刷刷”的声音,每个人都很疲惫,他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老年人是最厌恶长途奔波的,他们把自己关在皮帐篷里,懒得跨出去一步。

裘海粟和晏星寒睡在一块;剑芒大师和黄花瘦女黄丽真一个帐篷;莫老甲和妙手空空王一刀睡在一起;铜锤罗和赶车的金福两个人睡在车上。

那两只白额鸠,似乎精神百倍,整个夜晚都在天空忽悠悠地盘旋,四只怪眼在黑夜里就像是四点鬼火,可是附近沙漠里,静静的,别说有什么人了,就连兔子也没有一只。

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早地起来,太阳还没有出来之前,他们已收拾好东西,漠地里浮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冷得厉害。

但是各人都因为有好内功,除了铜锤罗冻得换上了大皮袄以外,其他各人仍然穿着一袭夹衣。

就在这薄曦的晨光里,一行人马又继续向前出发了。

黄花瘦女黄丽真显得很**,不时在马背上扭着身段,放声高歌着,声音尖细,刺耳异常。

有时候嗓子提不上了,咳嗽两声,再提再唱,直听得晏星寒等三人连连皱眉不已。

可是西天一怪莫老甲,倒是挺欣赏他徒弟的歌喉,不时地微笑着点头。

太阳由阿尔金山那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