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4节王一刀冷笑了一声,耸肩道:“这就是了,你一个劲在我跟前骂什么呢?我又没拉着你!”黄丽真碰了个钉子,不作声了。

二人押着马又行了一程,黄丽真哆嗦了一下道:“不行!先停停,我得下来。”

王一刀勒住了马,扭过头来,皱着眉道:“你又有什么事?天快亮了。”

黄丽真一面下马,一面带气道:“我受不了,得把皮斗篷找出来。

妈的!在这鬼地方冻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她又看了王一刀一眼,端着一双肩膀,口中“哧哧”有声地道:“你怎么样?不找个袍子穿穿?”王一刀哼了一声道:“我干脆披被子好啦,还袍子呢!”黄丽真一挑眉毛道:“咦!你这小子是怎么啦?我是好心,你知不知道?你冻死活该,关我什么事!”王一刀瞪着眼也发狠道:“你光他妈瞎胡搅,你看见谁骑马穿袍子啦?要想暖和,在被窝里睡觉最暖和,行么?”黄花瘦女脸一红,朝着他直翻眼皮,王一刀重重叹了一声道:“快吧!别耗着啦,斗篷找出来没有呀?要是走岔了路,碰不着铜锤罗,咱们可都得死在沙漠里,你还当是好玩呢!”黄丽真听了这句话,倒是吓了一跳,一面在皮袋子里找出了她的红缎子面银狐皮里子的斗篷,披在身上,一面又骂道:“妈的!铜锤罗要是不来,我叫鸟抓死他!”才说到此,忽见她身后马背上的一双白额鸠怪叫了一声,四只亮光闪闪的眸子,一齐偏头向漠地里巡视着。

黄丽真啊了一声,大喜道:“好呀!一定是铜锤罗来了……”笑向王一刀道:“好啦!你也别急了。”

王一刀皱了一下眉道:“怎会这么快?别是……”方言及此,就见那一双怪鸟,各自低鸣了一声,双双鼓翅而起,直向右前方疾飞而去。

黄丽真跃身上马道:“快!快追它们去,一定是铜锤罗来了。”

说着飞马而前,王一刀也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另外五匹马也全跟了上来。

目光视处,只见二鸟如弹丸似的身形,忽地由空中向沙面上投了下来。

王一刀一磕马腹道:“不错,是有人来了,咱们快追上去!”黄丽真干脆尖着嗓门叫开了:“喂!铜锤罗!铜锤罗!是你来了吧?”七匹马带着滚滚的黄沙直向右前方奔驰而去。

果然,在十丈以外的平沙面上,他们看见了一个极小的人影,不错,是一个步行的人。

现在不会错了,那一定是铜锤罗了。

王一刀一抖马缰,泼刺刺率先驰了上去。

黄而真也纵骑跟上。

他们跑出了三四丈以外,清晰地看见那两只鸟,倏起倏落地在和一个人厮斗着,发出“唏哩唏哩”的厉鸣之声。

王一刀怔了一下,大声叱道:“混账东西,是自己人,回来!回来!”他一面说着,一面撮口吹了几声哨子。

二鸟闻声,方自腾身欲起,其中之一忽然“呱”地一声惨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向沙地上坠了下来。

二人不由大吃了一惊,顿时吓得一齐勒住了马,就见那另一只鸟,也似负了重伤,斜着身子飞到了一边,落向了沙地。

王一刀脸色一变道:“这不是铜锤罗!”黄丽真尖声叱道:“前面的人是谁?”就见那人慢慢向二人马前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发出令人听着发冷的笑声。

二人发觉,这人的一双手似乎太长了一点,有些像猩猩似的,把一双手垂在前面。

他们还发觉,这人的声音很怪,很沙哑。

在月亮的映视之下,这人的头发发出银白的颜色,很长;而且衣着也很怪!在这冷清的月夜,尤其是在这宽广的大沙漠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那是相当吓人的。

黄丽真不禁吓得“刷”的一声,把宝剑掣了出来。

她坐下的马,也吓得唏聿聿地长叫了一声。

王一刀到底是个男人,可是也觉得头皮有些发乍,他大吼道:“来人是准?我可要……”就在这时,那人已走近了他们。

二人都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那是一个身躯瘦佝的老婆婆,只是她这种装束太怪了,二人有生以来,真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老婆婆身上穿着件肥大的黑色半截短袄,两襟处各拖着一条极长的狐尾,胸前围着一串碎骨头,似乎是用各种不同的兽齿连成的串链,两袖不及手腕,露出一双白雪似的细腕,腕上戴着一双极大的金镯子,在月亮下闪闪生光。

她下半身穿的是一幅仅及膝头的短裙子,双腿也是白得怕人,细得可怜,在接近足踝处,各戴着一对光华晶莹的玉环。

她的头发白似秋霜,很稀疏的飘着几络,眉目口鼻,倒与常人无异,似乎反比一般老婆婆显得美些,只是消瘦和苍白,令人看着,由内心泛起“可怕”两个字。

黄花瘦女吓得差一点叫出来,她一只手带了一下马头,掌中剑一晃道:“站住!你……是人还是鬼呀!”这老婆婆咧开瘪口嘻嘻一笑,沙哑地道:“那两只白额鸠可是你们的?”王一刀点头说:“不错,那是我们的。”

黄丽真加上一句道:“那是青海莫教主的爱鸟。”

他二人十分吃惊,因为这种白额鸠,普天之下,仅西藏和青海的一两处巨山上才有;而且为数极少,实为世所罕见。

而今,这老婆婆一口就道出了这鸟的名字,不禁使二人相顾一惊。

所以黄丽真这才有意把莫老甲的名字抬出来,想使来人知难而退。

可是这老婆婆闻言之后,咧口又是一声哑笑:“我老婆子可不管什么教主不教主,你想用他来吓我,可是错了。”

她说着阴沉沉地冷笑了一声道:“这两只白额鸠,多半是活不成了,救也没有用,它们中了我老婆子的太阳掌!”二人不由吓了个魂飞天外,因为这两只鸟师父爱若性命一般,平日就是掉一根毛,也会再三追问;如今相继毙命,这还了得!这一惊,顿时令二人作声不得,至于老婆婆所说的“太阳掌”,他们更是耳生得很,还从来没有听过。

稍停之后,王一刀才冷笑了一声道:“老婆子,你可知你已经闯下大祸了,这二鸟乃是西天一怪莫教主心爱仙禽,今天你把它们打死了,嘿嘿!那你的命可也完了。”

黄花瘦女恶狠狠道:“莫教主可不是好惹的人物!”这老婆婆一只瘦爪,在前额捞了一下头发,阴森森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果真如此么?哈!”她仰天笑了一声道:“那倒是正合我的心意!”王一刀双手紧紧握着镔铁双拐,准备突然一击。

他二人平素气焰如虎,岂是忍气吞声之辈?所以在这老婆婆身前,迟迟不敢动手,那是为这怪老婆婆的先声所震。

试想那一对白额鸠,是多么厉害的一双怪鸟,双爪伸屈,能生裂虎豹身上肌肤,差一点的刀剑,都休想伤它们。

这么厉害的东西,居然被这老太太在几个照面之间,双双击落在地,听对方口气,竟是已毙在其掌力之下了。

王一刀和黄丽真又不是傻子,自然体会出来人绝非易与之辈,凭着他们一向欺弱怕强的心理,所以顿时显得有些手足失措。

黄丽真此刻见对方只是谈话,并未出手,不禁胆子又大了些,她嗫嚅道:“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老鬼?”这老婆婆龇牙一笑道:“哈!你真是好不知耻,你还不知道,你更像鬼么?你比我更丑,臭丫头!”这几句尖刻的话,重重地刺伤了黄丽真,她气得急速地抖了一下,细眉一挑道:“老东西,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欺侮的!”老婆婆显得很安祥,她点头道。

“是的,我要暂时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得乖乖地、听话地跟我走!”黄丽真张大了眼睛:“什么?带我们……”老婆婆的脸一下拉了下来,显得极为可怕,道:“马上跟我走,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回过身子,摆了一下手道:“走!”二人顿时愣了一下,王一刀向黄丽真递了一个眼色,倏地由马背上往起一窜,掌中镔铁双拐,夹着凌厉的两股劲风,直向老婆婆脑门上猛砸了下去。

这本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妙手空空”王一刀是以“冷刀”出名的;而且手法准、快、狠,故此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他这一手,施展得尤其干净利落,瞧他那种起身落势,几乎是同一个势子,一双镔铁拐真够阴狠的。

在任何人的眼中看来,这个大意的老婆婆,是万难逃得活命了。

可是情形却是大大的不然,王一刀这对镔铁双拐,已堪堪落在了老婆婆的头皮上,倏见这老婆婆,身形猛然向下一蹲,双手往上一托,是一式“巧托天书”的漂亮招式。

王一刀一咬牙,霍地向外一撤双拐,可是他仍是慢了一步,只听见“噗”的一声,这一对镔铁拐的拐杆子,己实实地抓在老婆婆双掌之中。

老婆婆怪笑了一声道:“该死的东西!”只见她向外一抖双拐,王一刀偌大的身子,竟由她头顶上,打车轮似的摔了出去。

可是这小子,倒也有一股子狠劲,竟是死抓着双拐不放,在沙地里打了一个筋斗。

抓着这镔铁双拐一摇、一撼、一夺!可是这双镔铁拐,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竟是固若磐石!休想摇动一丝一毫。

紧跟着这老婆婆双手霍地向上一翻,叱道:“去吧!”她倏地一松双手,王一刀由不住身子向后直仰了过去!他在沙地里一骨碌爬了起来,弄了满头的沙子,一时恼羞成怒,厉叱了声道:“老鬼!你欺人太甚了!”“妙手空空”王一刀,虽说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功夫,那是限于其质禀和根骨,以及素日不十分练习的缘故。

可是他仍是名师之徒,是得自高人传授过的,所以也不能称他是窝囊废!他双目赤红,往前一扑身子,又来到了这老婆婆身前,身形向前一探,双拐用“交叉取莲”的打法,一取咽喉,一打小腹,镔铁双拐上,夹着“哧哧”两股劲风,一闪即至。

沙地上那个老婆婆,又是一声哑笑,足踝上的玉环,发出了铮锵的一声脆响。

王一刀不禁怔了一下,因为他面前竟失去了那个老婆婆的影子。

这时候,马背上的黄丽真,忽然尖叫了声:“小心后面!”王一刀倏地“怪蟒翻身”,刷地一声,把身子转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一双冷如寒冷的瘦手。

王一刀向后一收双肩,可还是慢了一步,已为那一双瘦爪搭在双肩的两处大筋之上。

王一刀只觉得打了一个寒战,顿时“扑通”一声,栽倒在沙地里,动也不能动了。

黄丽真坐在马上不禁吓得呆了,她双手一按马鞍子,嗖地一声,已飘落在王一刀身前,方要弯腰去察看一下他的伤势如何,老婆婆却忽然哑声叱道:“站住!”黄丽真倒是真听话。

她翻了一下眼皮,讷讷道:“你……你要干什么?”老婆婆嘻嘻冷笑道:“干什么?告诉你!”这“告诉你”三字,声音特别大,黄丽真吓得后退了一步,老婆婆手指移向地上的王一刀道:“把他抱起来,放心,他死不了!”黄丽真讷讷道:“我就是要抱他起来啊!”老婆婆哼了一声道:“抱着他上马,跟着我走。”

黄花瘦女打了个哆嗦道:“跟……跟你走?上……上哪儿去呀?”老婆婆嗖的一声,跳上了一匹马,一面带过马缰,冷斥道:“少问,跟着我走!”黄花瘦女一向不讲理惯了,却想不到今天竟会遇到一个比自己更不讲理的主儿,她虽是又气又恨,可是却不敢惹她。

当时弯身把王一刀抱了起来,淡月之下,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怒凸,脸上已沁出了汗珠。

可想而知,这王一刀是如何的痛苦了。

黄丽真细看之下,已猜知他是为这怪老婆子点中了极厉害的穴道,而多半是为一种特殊的手法所点,以至于第三者无法可解。

她抱着这个现眼的师兄,一时真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双腿发软。

那老婆婆又催促道:“快走呀!”黄丽真一咬牙,叹了一声,这才抱着王一刀纵身上了马背。

她冷笑道:“你要把我们弄到哪里去?你是谁?怎么我不认识你?”老婆婆又叱了声:“少开口!”然后,老婆婆带过马头往右面走去,一面回头嘱咐道:“跟着我走!放心,我绝不杀你们,因为你们跟我并没有仇!”黄丽真闻言胆子大了一点,冷笑了一声道:“是呀!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们?”老婆婆又斥道:“少开口!”黄丽真不由赌气地把头向一边一偏,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了一事,口中“哦”了一声,当即勒住了马。

老婆婆闻声回头道:“什么事?”黄花瘦女张大了眼睛道:“我们的鸟呢?”老婆婆哼一声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它们死定了。

走!少废话。”

黄丽真尖叱道:“死了!老婆子,不是我吓唬你,西天一怪莫教主,早晚找到你,会要了你的命,你……”她说到此,忽然把下面的话吞住了,因为她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极为不善,不得不把下面的话忍住了,改为温和的口气道:“我是给你说真的!你这老婆婆,真是好没来由,你既然自己说和我们没有仇恨,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下手没个轻重,我师兄要是死了怎么办?人命关天,这个责任你负得了么?”老婆婆发出海狗似的一声怪笑道:“瘦丫头,你说得不错,你们是和我没有仇,可是有人和我有仇。

因为如此,你、你师兄,还有你那个师父,都连带着和我有仇了!”她伸了下脖子,舐了一下干枯发皱的嘴唇道:“我既敢动你们,就不怕你那自以为了不起的师父,现在少说话,跟我走!”黄丽真冷笑了一声道:“我当然得跟你走了,打不过你嘛!可是你也不要太神气了,我师父不来,还有几个厉害的老前辈会来找你的。

哼!”说着她撇了一下嘴,现出一副女混混那种不在乎的味道。

前行的老婆婆呵呵一笑,回过头来,眯着眼睛道:“对啦!我就是等他们来,要不然我还不费这个事呢!绑你干什么?你也不值一个大子儿!”黄花瘦女被损得脸又是一红,噘着嘴说:“那你干嘛要绑我?”老婆婆嘻嘻一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就是等那几个老东西来,一个是姓晏的老头,一个老道,还有……哼哼!”黄丽真拧着眉毛问道:“还有谁?这些人和你有什么仇?”老婆婆唠唠叨叨地说道:“还有那个老姑子,等她来了,我还要问问她,凭什么她也跟着助纣为虐,我们从今天起,已不是朋友了!”黄丽真怔了一下道:“你和剑芒大师还是朋友?”老婆婆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是仇人了!”黄花瘦女缩了一下脖子道:“老太太,你是谁呢?”这老婆婆又是一声叱:“少开口!”经过一连几次的碰壁,黄花瘦女赌气不再理她,可是她肚子里却在咒骂着:“妈的,臭老婆子!早晚我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我黄花瘦女能受你这个气?哼!”前面的老婆婆,倒真是个怪人,她不许人家多开口,可是她自己的嘴却是停不下来,又问:“你们好好的在青海,有福不享,到沙漠里来蹚这种浑水干什么?”黄丽真本不想答理她,可是这一问,却正好搔在了她的恨处,当时冷笑一声道:“你恨她,我还想咬她呢!”老婆婆“哟”了一声,回过头盯着她直翻眼皮,不大懂她为何有这一说。

黄丽真瞪着那对斗鸡眼,愤愤地道:“你别看我,我给你一说你就知道了,我们本来在青海好好的,还不是这个老尼姑派人送来了这么一封信……”说到此顿住了,老婆婆忙问:“信上说什么?”黄花瘦女这一恼火,也不管这种话是不是能说,这女人有些十三点儿,她咬了一下牙道:“妈的!我可是都告诉你了,我也恨她!”老婆婆追问道:“信上说什么?”黄丽真抬了一下双臂道:“你还是把他救过来呀,我手都酸了,在你面前,我们也不敢跑。”

才说完这句话,就见这婆婆倏地一招手,黄花瘦女仿佛觉得劈面来了一股冷风,不山吓得“哎呀”一声,差一点儿由马上摔下来。

等到镇定后,见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方在奇怪,忽觉得手上的王一刀有所转动;而且口中长长地吁着气。

老婆婆冷笑了一声道:“你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再下手,我可就不会留情了。

现在你告诉我,那封信上都说了些什么?”黄丽真皱了眉,心中想不通,为什么她竟会对那封信的内容这么感兴趣;可是她认为那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于是冷笑道:“这老尼姑和晏老头,还有那个老道,不知为什么和一个姓谭的小子结下了什么仇,彼此杀来杀去。”

说到此皱了一下眉毛道:“也奇怪,那小子怎会这么厉害,这几个老家伙居然都制不住他!”老婆婆斥道:“少废话,往下说。”

黄丽真又接下去道:“除了那个姓谭的小子,还有个什么哈萨克的姑娘,叫……”“依梨华!”老太太为她接了下去,又问,“后来呢?”黄丽真十分奇怪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老婆婆斥道:“少废话,往下说。”

黄花瘦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个叫什么华的姑娘,这两个人搬来了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外号叫什么南海一鸥,姓桂,听说很厉害。

老尼姑害怕了,怕对付不了他们,这才写信给我们……”老婆子冷笑了一声道:“所以你们就来了,还带着两只鸟。”

黄丽真撇了一下嘴道:“还提鸟呢,都死了。”

她打量着老婆婆道:“我话说完了,只是没料到,半路里又杀出个你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婆婆冷冷一笑道:“往下看吧,好戏在后头呢!”这时候,妙手空空王一刀,忽然由黄丽真臂弯里一跃而起,厉声叱道:“你说些什么?简直是胡说八道!”黄丽真一怔,勒住马道:“你好了?”王一刀冷笑道:“我听了半天了!哼,亏你还是教主最心爱的弟子呢!你可真给我们青海派争了脸了!”他说着,目光又向一边的老婆婆望去,大有二次动武的样子,那老婆婆却毫不在乎地道:“你还厉害?你试试你的内力,是不是能发出来?还是在马上好好歇歇吧!我已经说过了,决定不杀你们。”

王一刀气得脸色铁青,当下试着往上一提内力,才知对方之言果然不假,不由呆呆地望着老婆婆一言不发。

这时候,黄丽真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你也不要骂我,有什么办法呢,打又打不过她,铜锤罗大概也错过去了,咱们在沙漠里,就跟瞎子一样了,不跟着她又怎么办?”王一刀重重地叹了一声道:“跟她上哪儿去?”黄丽真眼光瞟向身前的老婆婆道:“我哪儿知道呀!不过,她说过不伤咱们,咱们就跟她去一趟就是了。”

这时那老婆婆嘻嘻一笑,冷然道:“现在不是你们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你们不去也不行呀!”王一刀浓眉一展,那老婆婆立刻还以颜色道:“很简单,你们愿意,还可以舒舒服服跟着我骑马去,要是不愿意,你们就必须难受一点了。

何必呢!”说着咧口一笑,声如夜枭,王一刀不由重重地跺了一脚,人家说的可是实话,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黄丽真的人生哲学是,尽量不虐待自己,怕师兄再说出什么负气的话,使自己也连带着吃亏,忙道:“走吧!不要多说了,她是一个武林前辈,绝不能说话不算数。”

王一刀一声不哼地跳回马背上说:“走!”老婆婆嘻嘻一笑,策马而行:“这样才算聪明,你们只要听话,我老婆子绝不会难为你们。

你们好好地歇几天,看看你们那位师父来不来找你们!”黄丽真实在忍不住了,又问:“你老人家到底是谁,可真急死人啦!你就是鬼,也得有个名字呀?”老婆婆这一次倒没有发脾气,她淡淡地一笑,回过头来睨着黄丽真说:“瘦丫头,我要再不告诉你,就把你急死了,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

她慢慢地说道:“我名九子妹,人称太阳婆……”王一刀吃了一惊道:“啊!你就是太阳婆?”黄丽真偏头问:“你知道她?她是干什么的?”这时王一刀对着太阳婆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大名,我倒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我知道你不是汉人,是个天竺人……”才说到此,就见太阳婆面色一变,厉声叱道:“胡说!我只是出生在天竺,却在中原住了很久,北京、金陵我都很熟,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黄丽真皱了一下眉道:“太阳婆,你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太阳婆桀桀一笑道:“不必了,现在已经到了。”

二人不由在马上抬起头,顺着太阳婆手指之处,他们发现了一条缓缓的流水,那水流得十分静,以至于听不到流水的声音。

目光所及,似乎沙面没有了,只有一片片树林的影子,可是影子很淡,乍看起来,像是远山。

二人想不到,大沙漠里会有这种地方,一时相顾愕然。

太阳婆嘻嘻一笑道:“这是库鲁克河,顺河而上,可至营盘,也就是你们原先要去的地方。”

王一刀呆了一呆,又叹了一口气。

几匹马都显得很兴奋,它们在久行沙漠的路上,早已疲累了,现在它们闻到了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足下都加快了。

渐渐,地面上的沙由厚而薄,由薄而渐次消失,他们耳中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岸边仅有很窄的一溜儿生有青草和矮树,静静的水面没有一盏灯、一艘船,即使在岸边,也看不见什么住家庐舍的影子。

王一刀和黄丽真心中很奇怪,他们弄不清楚,太阳婆是要把自己二人带到一个什么地方去。

这时候,马已渐次走过那条河,太阳婆突地勒住马,作了一个令二人也停止的手势;然后左右看着,似乎她自己对这地方也不太熟悉。

这也难怪,沙漠在她一生之中,也只来过三五次。

她带过马头,皱着眉道:“不对,你们跟着我,还得往后退退!”黄丽真“啧”了一声道:“到底上哪儿去嘛!天可是快亮了!”太阳婆冷笑道:“自然是有地方,你们只跟着我走就行了。”

说话之间,他们的马已退后了三四丈;然后顺着河往下走了百十步。

太阳婆点点头道:“现在就对了!”在半沙半泥的地上,有一条小石子儿铺成的路,弯弯曲曲的,太阳婆在先,领着二人和几匹马,向这羊肠小路走去。

差不多有半盏茶的时间,就看见一幢很坚固;而且很大的石头房子。

那格式倒像是汉人住的,大门也是用石头砌的,房子里有灯光。

太阳婆在马背上扯着嗓子道:“有客人来啦,快开开门!”里面马上有了回音,并且不止一人向大门这边跑来。

黄丽真不禁和王一刀对了一眼,心中又惊又怕,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家人。

大门开了,还有人用灯往这边照,一个人用破锣的嗓门道:“老前辈回来了!喝!哪来这么些个牲口呀?”太阳婆翻身下了马,回头招呼道:“你们两个别怕,下来,下来!这都是熟朋友,你们一定也认识!”二人为对方的马灯晃得两眼发黄,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却听那人呵呵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两个活宝呀!得啦!二位请进来吧,大概这一路,颠得屁股痛了,快到里面歇歇吧!”二人不由脸一阵红,听此人口音很熟,等到走进去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这人的脸,不禁各自一怔。

王一刀不由冷笑道:“朋友,原来是你?”原来这人正是先前在沙漠里,为谭啸送信的那个长毛陆渊,他身旁站着那个高个子,也是熟脸,就是跟他一块去送信的那个用链子锤的叫闻三巴的小子。

另外,在他们一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倒是一个生脸。

陆渊一只手摸着下巴上的短胡子,弯了弯腰道:“不敢!不敢!二位快进去喝点热汤吧!”黄丽真道:“咦!你们不是那两个送信的么?好小子……”长毛陆渊一皱眉道:“喂!喂!你这娘儿们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这么撒野!”黄丽真耸了一下鼻子道:“什么了不起,就是阎王老爷的生死殿,我高兴了也得去上一趟,骂他两句呢!”陆渊摸了一下后脑勺,偏头看了闻三巴一眼,说:“好丑的娘儿们!别理她!”他招呼人把牲口拉到后面去,“吁吆”之声不绝于耳。

到了这个时候,黄丽真和王一刀都很识相,跟着太阳婆和那个美少年,还有陆渊和闻三巴几个人,直向房内行去。

使他二人微微有些奇怪的是,那个美少年显得和太阳婆很亲热,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前面边行边自喁喁地私语着,似闻得太阳婆轻声地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