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密道中跳舞,足足燃烧了一分钟才逐渐熄灭,诗人与茉崔蒂冒着残留的热气,走到摆放棺材的房间内,他没有料到的是,在房间的两侧摆满着类似的棺材。

茉崔蒂退后一步,躲到了史德利歌尔背后,她说:“我们无法前进了,陌生人,前方仍然有神罚的黑火,那些虫子,那些剧毒,那些铡刀,那些异教徒。我们回去吧,我们无法与命运抗衡。”

史德利歌尔问:“你。。。。。是不是怕虫子?”

茉崔蒂尖叫起来,用手捂住脑袋,大声说:“肮脏,亵渎,恶心,满是汁液的虫子,扭来扭去、满地乱爬的虫子,叽叽喳喳、吱吱作响的虫子,不要提这可怕的名字,不要让我见到这恶魔的呕吐物!”

史德利歌尔再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茉崔蒂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对这个世界抱有如此深切的恐惧,以至于只能用满嘴不吉利的话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他说:“放轻松,茉崔蒂,我会将这些虫子全部烧干净。”

茉崔蒂点点头,拉住史德利歌尔的半袖衫,一双惊恐的眼睛不停转动,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

史德利歌尔还准备了几个非瞬发的火球术,正当他准备念咒的时候,突然从房间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用古怪的语法说:“此地建造不易,汝何故肆意破坏,汝不知此间所养之虫,乃上古魔虫遗留之卵孵化而成,一卵价值无算,毁之岂不可惜哉?”

史德利歌尔被这样的话逗乐了,他模仿着那人的腔调说:“吾等误入此间,为机关所伤,以为这人心鬼蜮,防不胜防,故不得已而出手抵御。吾等不知此间小虫来历,见其如山洪涌来,其势已起,如不出手消除,唯恐伤及自身,还请兄台见谅。”

那人沉默了片刻,说:“你懂得古代通用语?这倒是没有想到的事。”他似乎对此感到十分遗憾,语气中透露出一些不满。

史德利歌尔继续说:“兄台既然知道此间情由,何故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需知小人隐而不见,君子以诚示人,兄台如果真知书达理之人,为何效仿那小人之举?”

他还没说完,一位愁眉苦脸的男性精灵慢慢走了出来,他说:“够了!够了!不用再这样说话了。亚山在上、鄂加斯在下,我倒没料到闯进来的人居然会是一位学究。”

史德利歌尔朝他鞠躬致意,那位精灵说:”来吧,史德利歌尔,你现在可以走过来了,我以性命起誓,这之后的道路将一帆风顺。“

诗人有些吃惊,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精灵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多说话的人,史德利歌尔,我之所以主动说出你的名字,就是为了省下几句口舌和客套话,但你为什么要追问呢?你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听我说话呢?你看,就因为你不够机灵,以至于我不得不再多说几十句话来解释。”

这么一来,史德利歌尔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精灵点点头,既没对此感到高兴,也没显得更加忧愁,他说:“茉崔蒂,如果你不介意,你也可以跟过来,虽然和现在的你对话有些困难,但既然你来到我的住处,我不能将你抛在外面,你很可能会毁掉我的住所的。”

茉崔蒂用异常凄厉的声音说:“我不进去!你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这个异教徒,你这个不怀好意的好色精灵!”

史德利歌尔说:“那你情愿留在这儿吗?这里两旁都是黑色的蛆虫,我不能保证待会儿这些虫子不会从尸体中钻出来。”

茉崔蒂喃喃的说:“你真是个魔鬼!陌生人!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发誓,如果你把那玩意儿掏出来,我一定会把它拧断的,我发誓!”她虽然嘴上说的狠毒,但她老老实实的伸出手,让史德利歌尔领着她继续前进。

精灵一边领路,一边说:“你们消停了?完美!你看,史德利歌尔,我今天并没有打算算命,因为在死人节和疯子节举行的晚上,我打算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内,先是头顶上砰砰乱想,接着有人从我的大门直接闯了进来,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铡刀陷阱,闯过了我的针刺陷阱,浪费了我至少一百根附魔箭矢,还差点烧光我所有的蛆虫卵。如果我再不出面制止,我很怀疑接下来你们会把我当做怪物给烤熟了。”

史德利歌尔忍不住说:“我差点被箭矢射成刺猬,先生。”

精灵点点头,说:“命运之网会让你大难不死的,史德利歌尔,你可以叫我奈里夫,我是这座科瑞达教堂的设计者和督工、同时也是一位雕刻家,又是鄂加斯神殿的大主教。”

这是一位超乎想象的大人物,要知道在格利尔王国,亚山神殿的大主教是卡尔。这位闻所未闻的自称为奈里夫的精灵,居然和卡尔身处同样显赫的职位,但从他那毫不起眼的白色长袍看来,这真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今天穿着的长袍上,绣着亚山的五月标志,这是亚山神殿高位神职人员的象征。

奈里夫注意到史德利歌尔惊讶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衣服,叹了口气说:”莫要惊慌,史德利歌尔,凡是皆有命运指引。你看,由于我特殊的工作,我时常同时担任亚山和鄂加斯教会双方的预言家,因此,我既是鄂加斯教会的主教,又是亚山教会的神谕者。“

史德利歌尔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茉崔蒂就率先叫了出来:“罪无可恕的异教徒呀!口蜜腹剑的骗子!你总有一天会为这样朝三暮四的恶行而遭到报应的!魔火会从天而降,把你烧成烤肉,我已经看见了这场面的发生。。。“

奈里夫说:”请千万替我保守秘密,我本人并不信任何宗教,但既然职责所在,我只能在双方教会中担任一个虚名,对此阿巴顿和卡尔并不知情。“

史德利歌尔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他说:”那么,奈里夫先生,关于鄂加斯和亚山钦点救世主一事,你是否与此有关呢?“

”没错,这些消息千真万确,是我得到神谕,再将神谕转换为毋庸置疑的暗示传递给阿巴顿和卡尔的。”

史德利歌尔突然火冒三丈,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掐住奈里夫脖子的冲动,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责问:“那你有没有想到,这样自相矛盾的神谕,会将一位无辜的少年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奈里夫的表情无辜极了,他说:“我从不解读神谕,仅仅代为传达,两位忠诚的信徒各自有各自的理解,对此我无可奈何,仅能对你所遭受的厄运表示遗憾。”

史德利歌尔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他说:“可如今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了,神谕者先生,永夜帝国已经彻底沦陷了,不死怪物和疯子们将整个国家弄得一团糟,而阿巴顿本人也已经不知去向,我想我的人生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中。“

奈里夫望着史德利歌尔,后者原本面带微笑,可当他看见奈里夫愁容满面的神色时,他的嘴角又弯了下去。‘

奈里夫说:”对此,我不用占卜,仅仅通过常识就能知道大概。阿巴顿现在忙于其他事情,如今的局面是他刻意造成的,灾难很快就会过去,而阿巴顿将从中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到那时,战争仍然无可避免。“

是吗?史德利歌尔想,我早该想到的。阿巴顿比任何人都高瞻远瞩,他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吗?我真是太蠢了。

他们一路说着话,一路走过了好几个宽敞的、如同墓穴一般的房间,房间两旁都是木乃伊般的尸体,奈里夫其实是一个典型的精灵,他嘴里一刻不停,总忍不住想长篇大论,他说:“这两边的尸体,如你们所见,里面全是些虫子。。。。。”

他的话引起了茉崔蒂的警惕,她抖个不停,将瘦弱的身体紧紧贴在史德利歌尔背上。

奈里夫说:“这些虫子,被人们称为时光蝗虫,但此刻还没有真正蜕变,因此很容易被人们误认为是某种恶心的蛆虫。但我怀疑它们是否能够有蜕变的一天,因为产下它们的那个怪物已经回到地狱去了。如今它已是不为人知的恶魔领主,但也是有史以来最让人头痛的可怕敌人。几千年前,当这片大陆还被兽人所统治的时候,这个恶魔领主在此地横行无阻,留下了这些珍贵的蛆虫卵,它是如此的难缠,甚至那些巨龙和泰坦都很容易被它慢慢咬死,但很快它就被另外的恶魔领主送回了地狱,不得不再次经历轮回。“

他转过身,盯着史德利歌尔看,他问:“你想知道这两个恶魔领主的名字吗?史德利歌尔?”

诗人点点头,他其实对这样古代的逸闻非常感兴趣。

奈里夫施展了某个法术,触动了机关,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缓缓开启,在大门沉重的开启声音中,奈里夫说出了他们的名字:“一位叫做编织者斯吉茨格尔,它是穿梭在时光之网中的强大恶魔。而杀死他的那位,叫做血魔,血魔史德利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