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德利歌尔透过面罩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韩赛尔,他记得她的名字。

拉比克的记忆中有她的零碎片段,红宝石城的酒馆,他当时正忙着其他的活,她与拉比克有过约定,这也是拉比克为什么会动身前往荆棘城的原因,然后他恰巧在路上遇到了迪达他们。在那个瞬间,拉比克已经顾不上韩赛尔的委托了。

但史德利歌尔决定继续拉比克的契约,如果他孤身一人,他还需要另外想办法加入地下城的探险,现在离竞赛开始已经很近了,很少有冒险队伍还有空缺,即使他找到办法,恐怕也会引起怀疑。韩赛尔的委托无疑是他最好的机会。

韩赛尔对他相当殷勤,她叫来最好的酒,酒馆中赫赫有名的牛排、油炸牡蛎、鹿肉煮豆子,以及其余零零碎碎的美食,脸上带着讨好的微笑。

诗人记得她许诺过五千枚银币的价格,但她此刻却闪烁其词,故意不提起这件事。

诗人问:”有关这次竞赛,你知道些什么?“

韩赛尔察觉到诗人决定遵守约定,这让她松了口气,她慌忙取出一张传单,说:”听起来有些奇怪,我们必须在地下城中找到一件古代圣贤留下的遗物,我们可以保留在地下城中所找到的一切物品,仅仅需要上交这件遗物就可以了。获胜者将得到五万枚银币的奖赏,或者得到一座城堡。“

”有什么额外的规则吗?比如说不许自相残杀什么的?“

韩赛尔茫然的摇了摇头。

好极了,诗人想,这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竞赛,最先找到宝物的人恐怕活不长久。精明的参赛者会躲在一旁静观其变,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竞赛必将无比血腥,参赛者难免双手沾满鲜血,真是典型的永夜帝国风格。

阿巴顿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荆棘城领主的一意孤行?或许皇帝陛下压根儿就不在乎,他已经得到了一支无法阻挡的军队,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解开亚山的结界,将黑暗散布至南方。

韩赛尔无法看到诗人的表情,但诗人沉思不语,她有些担心他会反悔,急忙低声说:“拉比克先生,我和尊贵的奥斯特王子,我们是来自南方的冒险者,你看,我们来到这儿已经两年时间了,期间经历了无数艰巨的考验。我们很厉害,非常可靠,你和我们合作,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诗人忍不住想笑,她这话说的连自己都心虚,心脏怦怦直跳,浑身冒汗,几乎快吓破了胆子。

等等,奥斯特王子?

史德利歌尔突然说:“差不多两年之前,你们是不是去过首都?我是指无翼城。”

韩赛尔似乎回忆起了可怕的往事,悚然点头,冷汗直冒。

诗人说:”我记得我听到过这样的传闻——酒馆中有一场屠杀,你们当时在场吗?“

韩赛尔抽着鼻子,垂着脑袋,声音发抖,她说:”没错,我们当时见证了一切。一个可怕的恶魔,当场杀死了另外一位奥斯特王子,也是西德尼的哥哥。之后我们逃离了无翼城,前往灰岩堡、路西法平原以及残肢山脉进行探险,结果我们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只有我和西德尼活了下来,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学到了很多,我们变得愈发强大了。“

事实上,韩赛尔并没有说出实话,她根本还是个新手,对这次冒险的困难依旧估计不足。她听起来好像把宝全押在了法师拉比克身上,她不知道这次竞赛根本就是一次死亡的角斗吗?

诗人说:”我记得还有一位了不起的奥法战士,他穿着很漂亮的盔甲,他叫什么名字?“

韩赛尔吃了一惊,她说:”你。。。。你说的是诺崇先生?你当时也在那儿么?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诗人笑了起来,他说:“事情传开啦,当时还有几位幸存者。”

没错,史德利歌尔现在已经完全想起来了,那些穿着花里胡哨的盔甲、态度傲慢的像一群傻瓜、从玫瑰山脉远道而来的奥斯特们,还有跟着他们的几位小姐。这些家伙险些将诗人的脑袋割下来,也引发了血魔的初次觉醒。

他想起了韩赛尔的声音,她是那位衣着暴露的牧师,长长的袍子,将大半胸部暴露在外,脸上带着爱慕的笑容,看着身边的圣武士。当时的他们活像一群办家家酒的蠢货。

但现在她已经改头换面了,她穿着天鹅绒的长袖衫,外面套着一件短背心,穿着长长的裙子,打扮的朴实而得体,单从衣服上来说,她已经算长大成人了。

史德利歌尔摇了摇头,说:“韩赛尔小姐,我必须说实话,这次冒险对你们而言太过危险,你们活不下来,不如想法置身事外。城里现在至少有上千位冒险者,一旦竞赛开始,你们将会陷入血腥的大漩涡之中。”

韩赛尔冲动的喊出声来,她大叫:“别!别抛弃我们,拉比克先生!”她的表情悲伤欲绝,像是朝诸神祈求脱离苦海的虔诚信徒。

她情绪失控,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我和西德尼,我们全靠这次冒险了。西德尼他。。。。他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好不容易才劝说他留下来参加竞赛。如果再次遭受失败,他这个人就算完蛋了,而我呢?我也陪他一起死了算了。我们必须获得辉煌的胜利,这是我们前来北方的唯一目的。我求求你,拉比克先生,我求求你。”

诗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根本就没有五千枚银币,对吗?”

韩赛尔的泪水涔涔而下,眼神凄然欲绝,她点点头,叹气说:”我没钱,我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想到这儿的生活会这么艰苦。我们一共来了十二个人,每一次冒险,在诺崇先生的保护下,我们都能活下来。但一旦上街闲逛,我们总会和当地人发生冲突。在无翼城,我们的领导者死了;聚斯金德海滩,因为价钱上起了争执,我们死了五个人。在灰岩堡,我们在游览山林的时候和导游起了争执,结果又死了两人。。。。。”

她捂住脸,痛哭了一会儿,继续说:“而且西德尼花钱大手大脚,现在剩下的钱,只够支付一周的酒馆食宿费用了。这场竞赛是我们唯一的指望,拉比克先生,是我们唯一的指望。”

诗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劝她,她们这些人虽然境遇悲惨,但这完全是她们自作自受,想想酒馆中那些枉死者吧,韩赛尔虽然没有下手杀人,但听她的声音,之后那些纠纷,她似乎也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说:“诺崇先生呢?还有那位阿兹瑞斯先生呢?他们足以信赖,不是吗?”

韩赛尔抿住嘴,握住诗人的手,仿佛握住的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说:“我害怕诺崇先生,他认为我们是累赘,有好几次他都打算抛弃我们了,而阿兹瑞斯先生根本帮不上忙,他只能拖我们的后腿。”

“所以你们打算单干?老天,你们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韩赛尔勉强挤出笑容,这是一个相当天真的笑容,尽管脸上还点缀着眼泪,但却显得相当坚强,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她说:“我全和你说了吧,拉比克先生,我们付不出钱,除非我们赢得了竞赛。而且我和西德尼,我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牧师,我甚至无法施展神术。因为我打算嫁给西德尼,诸神似乎因此而抛弃了我。西德尼,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圣武士,但他已经失去了精气神啦。我们去参加冒险,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指望。。。。。”

她越说越伤心,伏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诗人伸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她哀声喊道:“别管我们啦,你走吧,法师。我真是个废物,我真是个废物!”

史德利歌尔咳嗽了一声,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韩赛尔,擦干眼泪,叫上你的小情人,我们去领主的城堡。”

韩赛尔抬起脑袋,泪光闪烁的看着他,她胳膊上湿了一大片,看上去像是鼻涕与眼泪的混合物。

诗人挥了挥手,一片洁白的抹布飞了过来,擦干了她的脸和衣服。

史德利歌尔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在说什么,这真愚蠢透顶。好吧,我答应了。我带你们两个去闯鬼门关,我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哪怕我自己会因此掉脑袋。但这一次,你们得好好学着点儿,我虽然不指望你们,但好歹你们得替我站站岗,放放哨什么的,明白了吗?”

韩赛尔惊叫一声,从桌子上爬了过来,一把抱住史德利歌尔,她动作猛烈,差点儿把桌子掀翻。她又哭又笑,听声音,仿佛是收到圣临节礼物的幼童一样。

诗人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轻松点,韩赛尔,轻松点。你难道还没长大吗?你表现的太孩子气啦。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和神术失去联系并不是因为陷入爱情,而是因为你乱了心神。”

韩赛尔立即安安稳稳的坐好,表现的好像规规矩矩的学生,生怕触怒严厉的老师。

诗人说:“现在,你还找得到你的牧师长袍吗?我们需要全副武装,而不能穿着这样平常的衣着前去赴宴,别人会以为咱们弱不禁风,率先拿我们开刀。”

韩赛尔害羞的说:“我的长袍。。。。有些奇怪,诺崇先生认为那简直是对亚山的侮辱。”

诗人叹了口气,说:”但那好歹也是附魔的长袍,总比现在要强,现在的你,简直和什么都没穿一样。“

法术注释:

魔法伎俩

0级

表现出一些戏法,比如突然变出一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