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愣愣的看着茉崔蒂,一时手足无措。她什么时候和男巫成了一伙儿的了?听男巫的口气,他简直成了茉崔蒂的奴仆,一位最虔诚的崇拜者。在她与诗人他们分别的几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茉崔蒂费劲儿睁开眼,虚弱的看着史德利歌尔,轻声说:“陌生人,你来了?“

史德利歌尔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像猫一样侧着头,享受着诗人的抚摸,随后又问:”蔷薇在哪儿?”

史德利歌尔觉得喉咙有些哽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他最深爱的人,他发誓要与她长相厮守的人,现在她到了何处?诗人又何时能与她重逢?

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我会一直等她,如果等不到她,哪怕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她。”

茉崔蒂露出安心的微笑,颤巍巍的伸出小手,触碰着诗人的脸颊,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听见了吗?如果我能管住自己,我会来找你们。”

男巫似乎有些茫然,他问:“你。。。。。你是怎么认识茉崔蒂的?阿巴顿陛下知道她的身份吗?”他显然害怕极了,此刻提起阿巴顿名字的时候,简直连身上的痛苦都已经顾不上了。

史德利歌尔说:“我永远也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但茉崔蒂。。。。我是在几个月前的疯子死人节上遇到她的,她当时神志不清,被人当做疯子逮了起来。”

男巫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他由衷大笑着说:”看来你是茉崔蒂的朋友,那我就放心了。她需要你的帮助,史德利歌尔,她需要获得圣者遗物。“

四周的黑暗愈发浓郁,在这漆黑的幕布下,白色的灯火投下层层怪影,史德利歌尔意识到此刻正是黎明前夕,男巫紧张起来,他说:“请用斗篷遮住她的脸,这儿的阳光让她无比虚弱。”

史德利歌尔恍然大悟,赶紧拉起斗篷和面罩,将茉崔蒂裹得十分严密,他同时问:“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男巫咬牙轻哼了一声,支撑着坐直身躯,说:“这。。。。不过是部分的原因。自从她回到我的城堡,她就一直显得不太正常。那鬼怪似乎要彻底占据她的灵魂,但她却苦苦挣扎。她的灵魂正游走在最危险的地方,恶魔领主与她原本的自我正在进行惨烈的斗争,她无法发挥一点儿力量,好在她的体质依旧健壮,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那个怪物杀死。

史德利歌尔同情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儿,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挣扎。虽然目前为止,他和血魔相处的还算不错,但没准儿将来他也会如同茉崔蒂此刻一样面临绝境。

男巫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这让他一下子变得异常怀旧,他说:“我。。。。从头开始说吧,这故事不会很长,那个疯狂的怪物刚刚离开,这儿暂时没有危险。”

诗人点头说:“我当洗耳恭听,领主阁下。”

男巫说:“奥斯佩克斯,请叫我奥斯佩克斯。我来自海文格尔,那是北方一个异常遥远的精灵城市。我曾经是那儿的大巫师,地位崇高,但我最终决定离开我的国家。”

他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副精密的仪器,看上去有些像矮人造的怀表,他说:“这是海文格尔大巫师所佩戴的仪器,它能够将我的生命概要记录下来,传给我的亲人。如果将来有机会,请你前往海文格尔,将仪器交给那儿的一位名叫崔西斯的女孩儿,她是我的两个女儿之一,也是我家族的异端血亲。”

史德利歌尔没听懂“异端血亲”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奥斯佩克斯奄奄一息,诗人不忍打断他的故事。

奥斯佩克斯似乎知道诗人的说:“我来到永夜帝国,这么一来,我算是背叛了我原来的主人——巴拉那。但除了你之外,没人知道崔西斯与我的关系,所以,我希望她没有因此而受到巴拉那的惩罚。”

诗人用鼓励的眼光望着他,表示他会尽力帮助奥斯佩克斯。

奥斯佩克斯说:“我直接来到了无翼城,受到皇帝陛下的重用。他知道我的力量,于是让我成为了荆棘城的代理统治者。我的巫术非常厉害,史德利歌尔,即使与夏多堡的高阶法师议会相比,我相信我也绝不会比其中最厉害的法师逊色。”

他的语气中有一股毋庸置疑的自豪,史德利歌尔相信他没有说谎,阿巴顿不会让一个弱者担当城市的领主,在永夜帝国,唯有强者才拥有无上的地位。

奥斯佩克斯继续说:“我在此地统治了三十年,研究过此地漫长的历史,知道这儿的地下有一座庞大的迷宫,但我始终没能找到这座迷宫的入口,事实上,这也是阿巴顿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之一,他希望我通过巫术的力量,将这座古代的遗迹找出来。

但我失败了,史德利歌尔,在三年之前,我甚至根本没有接近过成功。我能够感受到阿巴顿陛下的不耐烦,他十分焦躁,甚至认为我是在故意敷衍他。”

史德利歌尔觉得不太对劲儿,诗人根本没法想象阿巴顿会产生焦躁的情绪,他一贯冷静而随和,给人以胸有成竹之感。

奥斯佩克斯继续说:“但有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从而让遗迹的搜寻工作产生了转机。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发现所引起的轰动,我和守卫们吓破了胆,差点儿派人前往无翼城求救。

在城堡中巡逻的士兵在我的大厅内发现了一些诡异的痕迹,那些痕迹隐藏在阴暗的墙角边,看上去有些像灰尘,可实际上却在暗处涌动,仿佛有生命的火焰一样。

他通知了我,我随后带人前来查看,我意识到他没有看错,那确实是火焰,黑色的火焰,在我的大厅后墙边燃烧。

我立即反应过来,知道我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墨丘利,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弃誓者已经来到了我的城堡。它毁灭了北方不计其数的国家和城市,是令所有人畏惧的恶魔,是我能想象的最可怕的恶兆。

我召集我所有的侍卫们,彻底搜查整座城堡,同时我打算回书房写一封书信,交给阿巴顿陛下,让他尽可能亲自前来,唯有他或者耐萨基能够对付这个堕落的天神,也许他的到来能让墨丘利感到威胁,从而自行撤走。

我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桌旁,召唤来纸笔,正打算写信时,我突然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蜷缩着的女孩儿。她全身光溜溜的,看上去受了些伤,脑袋埋在双腿之间,浑身不停发抖,似乎对我非常害怕。

这事儿非常诡异,因为在我出门之前,我将我书房的门上了锁,而且是我特制的巫术锁,唯有我本人的巫术才能解开。当我返回时,这书房的锁完好无所,既没有被人打开,也没有被人破坏。

她是怎么进入我的书房的呢?

我注意到在她的身旁有一柄黑色的匕首,匕首上黑炎缠绕,瞧上去仿佛像是致命的病毒。

我是个多疑的人,顷刻间联想到了最可怕的事实。没错,无论可能性多么微小,她有可能是墨丘利,那毁灭万物的怪物。

我走上前,解下我的斗篷,问:‘你先穿上这件袍子吧。女孩儿?’

她惊慌的点点头,说:‘谢谢。’

我注意到她的脸,那令人窒息的美。

史德利歌尔,请不要误会我。我虽然并非圣徒,但也绝不是急色之徒,我曾经见识过震慑人心的美貌,也曾经享受过天真少女的身体,无论何种诱惑,都没能让我如此失魂落魄。但在那一时刻,在恐惧与好奇交织的瞬间,当我联想到这美丽面容背后那可怕的恶魔时,我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她深深吸引了。“

史德利歌尔皱起眉头,问:”你确信那不是魅惑术或者催眠术?“

奥斯佩克斯强忍着伤口的痛苦笑了起来,他说:”相信我,史德利歌尔,我能分辨其中的差别。“随后他又说:”她朝我伸出纤纤细手,手上满是蓝色的神经,我能感觉到冰冷的火焰在她手上跳舞,那是不可见的火焰,那是幽鬼残留的证明。一瞬间,我认为我自己会死,死在这美丽的少女手上。但我非但不觉得这是一种悲哀,反而成了完美的归宿,某种终极的荣耀。在死亡面前,我感受到了解脱,感受到了救赎,感受到了超脱一切的美。

她没有杀死我,我超越了死亡,从而体会到了重生的快乐。我从此深深爱上了她,她成了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女神,我灵魂的拥有者和释放者,我此生立誓侍奉的主人。”

诗人缄口不言,只是心中默想:他是疯了吗?奥斯佩克斯,这位以狡猾著称的巫师,他的心竟然会轻易被茉崔蒂俘虏?从此成了爱情的奴隶?

奥斯佩克斯动情的说:“我隐瞒了一切事情,将她当做公主一样照顾,并对外宣称她是我的养女。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幽鬼的事情,只是不停向我讲述着她年轻时的故事,她说自己曾经在一个阿瓦伦的国度生活,在那儿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悲剧,她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相信了她说的一切,我觉得我的心和她联系在了一起,她不会骗我,即使她骗我,她的话对我而言,也成了唯一的事实。

荆棘城的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有着恶心的怪癖,说我养着一个和我女儿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儿当做情妇。我将这些烂嚼舌根的人全部处死,不是因为他们侮辱了我,而是因为他们侮辱了茉崔蒂,侮辱了我唯一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