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德瑞拉捏捏手腕,刚刚那些荆棘的触手缠得太紧,以至于她手上**的肌肤被这触手磨掉了一层皮。

史德利歌尔致歉说:”请原谅我的粗心和鲁莽,我亲爱的仙德瑞拉,我这就为你治疗这小小的伤势,希望不会再您美丽的身躯上留下最细小的瑕疵。“

仙德瑞拉伸手制止住他,伸出舌头在手腕上舔了舔——这一动作,由她这样的动人少女做出来,几乎具有难以抵挡的妩媚和诱惑,只怕连教会的神父和牧师们都会因此而忘我,可史德利歌尔却并没有被其打动,这一方面是由于他年龄太小,还没有领悟这男女之间的奇妙吸引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意志力太过于惊人,从而能够躲过这有如魔鬼苹果般的引诱。

随着仙德瑞拉舔完伤口,手上的血痕几乎在转眼间消失了。她的皮肤依旧白皙动人,这本来需要一周才能恢复如初的伤口,竟在瞬间痊愈了。

史德利歌尔有些吃惊,他赞美说:”仙德瑞拉,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吃惊啦。“

仙德瑞拉在他对面坐下,说:”你有什么正事要和我谈?我需要在太阳出来前赶回藏身之所,如果你还像先前那样啰嗦,请让我先回去睡一觉吧。“

史德利歌尔被她接连指责,说他言辞啰嗦、华而不实,脸上发红,稍微有些气馁。

他是一贯以礼仪而自傲,自以为言语得体,用词优美,也曾受到诸位王公贵族的赞扬,如今却被这食人少女戳到了痛处,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他于是决定尽量言简意赅,说:”请恕我直言,仙德瑞拉,早在荒谷镇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认为我在追踪的东西,不仅仅是野兽,也不仅仅是凶手,我心怀恐惧,又有些兴奋难耐,因为我坚信这样一个事实。这个赶在我前头一路行凶作恶的家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魔,甚至是一个骇人听闻的魔鬼。“

仙德瑞拉用手臂围住双腿,脑袋埋在腿间,仅仅露出一双黑色的眸子望着他。

他继续说:”你看,我面对的是这样一只怪物:她在深夜出行,能够魅惑人心,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猎物,将猎物的鲜血吸食干净,在现场却不留下丝毫痕迹。她为了伪装自己,能够忍耐住强烈的厌恶,硬逼着自己呑落人类的肢体、脏器、眼珠,从而让城里的守卫和领主都纷纷以为:这只是一头危险的、无知的、胡作非为的野兽所犯下的罪过,而不是一个狡猾的、优雅的、像瓷器般精美的美人儿所策划的谋杀。

我于是振奋起来,手脚又纷纷发抖,因为我意识到了这个怪物的危险性,又同时预见了这个怪物对我将可能施以的帮助。在我的设想中,她是孤独的行者,就像是脱离了狼群的独狼,在绵羊群、瞪羚群和长角羚羊群中行走,她不能被猎物察觉到敌意,更不能被猎物发现自己行凶的痕迹,不然她将会被猎物们围追堵截,直到她被驱逐出这片草原,或者被她的猎物们杀死为止。

因此,她即是一个魔鬼,同时又是一个可怜虫。她需要一个孤独的、可以信赖的同伴,就像我也需要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强而有力的同伴一样。”

他说到这儿,又望了一眼仙德瑞拉,见她一动不动,似乎听得入了迷。

他忽然有些害怕。

并不是害怕眼前的怪物忽然对他施以袭击,他早就准备好了诸多手段,即使面临最恶劣的情况,只要不遇到那些远古恶魔的袭击,他都有办法逃过一劫。

他害怕这个孤独的野狼,在人群中胆怯而又残忍屠杀的捕猎者,会拒绝自己的邀请,就此拂袖而去。

仙德瑞拉终于开口说:“史德利歌尔?你的名字比我的更加古怪,你如果真是南方人,那这名字一点儿也不像是真名,却更像是假名,或者是西方那些原始兽人的名字,由此可见,你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史德利歌尔叹气说:“我自有说不出的苦衷,这个名字并不是为了避免你,而是为了逃避另外一群人的烦扰。”

“你知道吗?我刚刚手下留情,其实在第一次挣脱蜘蛛网的时候,我就可以刺死你了。”

“啊。”史德利歌尔装作惊喜的说,“仁慈的心灵,这确实令我意想不到。你是爱上我了吗?我美丽的小姐,我可爱的共犯。”

“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他死去时,也正好是你这样的年纪。他也会拨弄些我们家乡的乐器,弹奏的曲子比你要好听得多啦。我看到你的脸,又想到了他,因此决定放你一条生路。”

“我必须向他致以最诚挚的敬意以及最痛惜的哀悼,我常常听到人们这样恭维我,他们称我为当代最杰出的竖琴演奏家。可听你这么说,你的弟弟简直就是一位艺术大师、音乐上的术士、百年难遇的天才。更令人感动的是,他在不久之前,刚刚救下了我这条性命。”

“即使后来我被你恶心的法术缠住了手脚,我依旧有办法脱困而出。我可以使尽全力,将那些蔓藤根根扯断;我可以生出利齿,用我有力的下颚将蔓藤咬断;我还可以唤来这附近的蝙蝠,让他们陪你好好玩耍一整晚;我更可以将你催眠,让你自动解开我的束缚。”

“我了解,我了解,你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对手,更是一个令人垂涎的搭档,我越来越渴望得到你的帮助啦,我亲爱的仙德瑞拉。”

仙德瑞拉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碎草和泥土,说:“我喜欢你的曲子,希望以后在路上旅行的时候,你不要吝啬自己的乐器和歌喉。”

史德利歌尔张大嘴,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瞬间他高声欢呼、欣喜若狂,拿出长笛就要演奏曲子。

仙德瑞拉又说:“还有一些需要说明的事情,也许你已经有所察觉,实际上,我并非活人,而是一个死者。除了血腥气之外,我闻不到这世上的任何气味儿。我害怕阳光,虽然可以在太阳下行走,但太阳的直射会令我全身不适。我每周必须吸三次血,最好是活人的鲜血,我曾经喝过畜生的血,那味道令人作呕,让我再也不敢尝试。”

史德利歌尔笑着说:”我的好小姐,关于这鲜血的事情,你丝毫也不用担心。我早在来这儿之前,就已经考虑周详啦。“他说着话,顺手从行囊中摸出一个羊皮水壶,交到仙德瑞拉手里。

她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拧开壶盖,稍稍品尝了一口,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壶中琼浆的味道,随后她问:”你有办法弄到人类的鲜血?“

史德利歌尔鞠了一躬,回答说:”不是弄到,我的仙德瑞拉,是制造。我发明了一副配方,能够调制出与人血味道类似的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