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杀猪刀走回屋里，拼命地在磨刀石上磨着，锈水像血一样地从磨刀石上流下来，他看见了那血一样的水似乎又体会到了刀插进猪脖子里涌出来的那种温热。他使劲地磨着刀，磨刀石上后来就看不见了那红色的锈水，刀锋开始闪亮，最后杨三爷竟从那刀影上看到了自己，他继续疯了似地磨着。
杨辉娘拍拍打打地抚慰着要死不活的杨辉，他终于对杨三爷磨刀的举动忍无可忍了。
他说：“你磨那玩意干啥？”ァ拔乙杀猪。”杨三爷一边磨一边说。
“你杀我吧，猪都让鬼子杀完了，你杀我吧。”杨辉娘就又哭了。
杨三爷没话，只是埋着头磨刀。
“爹，你杀我吧，我没牙了，我不活了。”
杨辉把嘴里流出的血抹在脸上。
“那就杀你。”杨三爷果然站了起来，拿着刀冲杨辉走过来。
杨辉还从没见过爹是这样一副表情，爹原来也有这样一副凶气。
他杀猪似地嚎叫一声，一头扎在娘的怀里，嚎叫着：“妈呀，爹要杀我了，你救我吧。”
杨辉娘一手挡开杨三爷，瞪着眼睛喝道：“你要干啥？”
“我要杀了这个败家子。”杨三爷咬着牙说。
杨辉娘拍手打掌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也算个爷们儿，鬼子败了咱这个家，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对老婆孩子耍啥疯呀，呜呜呜……我不活了，要杀你就把我们娘儿都杀了吧。”杨三爷狠命把刀插进床沿上，床沿儿是柳木做的，很硬，刀插进去。发出很钝的声音。
杨三爷一屁股蹲在地上，就死盯着那把能照见人影的刀。
一天夜里，乌云界的日本鬼子被杀，刀插进日本兵的喉咙里，杀猪似的被杀死了。
鬼子早晨发现这日本鬼子时，鬼子的尸首早就冻成棍了，日本鬼子被杀事件，惊动了臣田，
臣田赶到了乌云界，臭骂了一回驻扎在乌云界的日本兵，后来又提醒他，抗日英雄支队神出鬼没，不好对付，让所有的日本兵加强警惕，严防抗日英雄支队偷袭。
臣田继续没忘记召集三爷家的男女老少讲一次话，姚翻译官用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把臣田的话翻译给大家。
臣田就说：“大家都是良民，抗日英雄支队骚扰我们良民过平安日子，良民应该和鬼子紧密合作，消灭抗日英雄支队，一起过平安日子……”姚翻译官的南方普通话，三爷家里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声音听起来，像女人在唠家常，人们忽视了臣田讲话的内容，反而被姚翻译官的声音吸引了。
杨三爷弯着身子站在人群中，因为弯着腰，他抬头望人就有些吃力，他也觉得姚翻译官的声音有些怪，他便像鹅似的，把脖子曲成个弯，吃力地看着姚翻译官。
杨三爷的眼睛有些花，他一时看不清姚翻译官的真实面目，他一直以为，姚翻译官是个女人。
臣田的训斥和讲话，并没有阻止鬼子被杀。
一个日本兵半夜起来出门撒尿，被杀死在门口，**也被割下来塞在嘴里。
日本士兵仰躺在自己的尿结成的冰上，叼着自己那玩意。鬼子真的有些害怕了，夜半日本兵的巡逻队，穿着皮靴“咔嚓，咔嚓”地走过，走过去一列，又来了一拨。有的鬼子，半夜撒尿不再敢单独出门，而是一起吆喝着，集体出来撒尿。他把一股又一股的骚气排泄在乌云界的空气中。
乌云界的夜晚，一时间鸡啼狗吠，乌云界的寨民一到夜晚，大门紧闭，早早地吹了灯躺在**，提心吊胆地谛听着外面的动静。
杨三爷一到夜晚，他也就早早地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