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队身穿军服的军官们推开船舱大厅的门,一齐冲了进来,将在场的所有来宾团团围住。

音乐声嘎然停止,舞池里、展区里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里谁是管事的啊?!”这时,一个带有肩章军衔的高个子军官走进人群里,突然问道。

“是……是我……”曹良荣立刻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面对眼前的军官,“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你就是人水帮的曹先生吧?”高个子军官打量了一下曹良荣,“我们军械部今天听到有人报案说……你们的游轮上藏有非法枪支!所以要搜查一下,请曹先生行个方便!”听到这话,曹良荣的脸都绿了,他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尽管以前也曾经与盟兄弟们出生入死,为人水帮的基业而挨过子弹,吃过苦头,但是紧要关头他从来没有退缩过,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打心理颤抖着,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大人,我们这可是军政府委托开办的摄影交流会啊,怎么会有私藏什么军火呢?您太多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最近革命党声势特别旺,上面交代我们必须把好关,不能有任何疏漏,曹先生,我知道你是上海滩上的一把手,但是我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请你给在下个面子,只要你们人水帮没有传言中那样参与走私,我们一定立即撤退,绝不耽误会展。”

说罢,高个子军官向身后的军官们一挥手,其他军官立即四散开,在游轮上勘察起来。

这时候的曹良荣吓的两腿发软,他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差点坐倒在地上,晋经风一把扶住了曹良荣,看到他惊惧的表情和四周混乱的现场,忍不住寻问起来,“曹叔叔,这是怎么了?”曹良荣听到晋经风的声音,立刻长吁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是……海军部和军械部的军官,听到消息说我们游轮上藏有非法枪支,所以要搜查一下……”“这怎么可能呢?”晋经风望了望身边的聂远慈,“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由军政府支持的交流会吗?况且聂先生还在这里,这样的谣传,真是太放肆了!”“经风,需要我去把他们打发走吗?”聂远慈问道。

“那就有劳聂先生了……”晋经风还没有开口,曹良荣立刻抓住聂远慈的手激动的说道。

“不行!”晋经风一口否定,“这样只会败坏了我们晋家的名声,我们明明没有走私却让人家陷害,一定要让他们查清楚这个事实!”“可是,走私可是重罪啊!万一有什么纰漏,可是要枪毙的!”聂远慈提醒道。

“放心吧,没事的!”曹良荣一阵胆战心惊,现在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上次借着阿航的人手,自己才能这么快的速度将交流会筹划完毕,而自己也答应了阿航的要求,瞒着晋老夫人和整个人水帮,帮美国人将军火借游轮运送到重庆,而现在那批军火就在大厅下面的货舱里,除非全船沉没,否则,无论如何自己这次都死定了,而且很可能连累全人水帮!想到这里,曹良荣都觉得后备结冰。

“曹先生,请你帮忙打开货舱,我们再检查一下那里,就完毕了!”这时候,那个高个子的军官突然说道。

“货舱里只是一些要运到重庆的老古董!”晋经风急忙解释道。

“我们只要简单的查看一下就可以,你放心,绝对不会破坏人水帮的货物的!”“……请跟我来。”

晋经风从口袋里取出货舱的钥匙,带着军官们向楼下走去,而此刻,曹良荣跟在最后,一副失魂落魄,大难临头的样子。

货舱里并排放着八个大木箱子,这些正是当日晋经风在码头上见搬运工人搬进来的那些货物,他清楚的记得当日曹良荣告诉自己,里面装的是运到重庆的老古董,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撬开其中一个木箱子,“军官大人,请随便查看吧!”“好!”高个人军官指挥手下,“把箱子搬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这时,两个军官走上前,将木箱子搬了下来,揭开盖子,开始仔细的查看起来。

“曹叔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晕船啊?”晋经风扶起靠在一边墙上的曹良荣,安慰起来,“一会您就去休息一下吧……人水帮还需要您的大力帮助,您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呢!”晋经风这么说着,曹良荣突然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震慑人心的压力感,好象传说中的“虎之瞳”一样,曹良荣顿时惊呆了,完全不能移动自己的目光,只是被这种压力震撼着,他从来都不知道,晋经风竟然有着这样的一面,一直以来还只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好管闲事的小少爷,而这样的目光中,却藏匿着一种东西——霸道!“禀告副部长大人,箱子里只有一些老古董,什么都没有!其他的箱子也是一样!”“你仔细检查过了吗?”“是的!”这时候,听到这样的对话,曹良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异的望向那个高个子军官,又望了望晋经风,急忙冲到了箱子跟前——只见大木箱子里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东西,有老古董、卷轴、文件等等,而这些正是当日在被烧毁的西厢房救下来的旧物。

曹良荣面对这些老东西,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那八箱军火则不翼而飞。

“对不起,晋先生,劳烦你们了,是我们的情报有误,有叨扰之处,还请原谅。”

高个子的军官不好意思的向晋经风低下了头。

“你们这群家伙!不知道这里是我聂远慈张罗的展会吗?竟然在这里找茬?!是谁派你们来的?”“这……”“都给我列队出来!”说着,聂远慈没好气的带着军队离开了仓库。

“……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哩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台阶,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们一起住歪歪扭扭的小屋……”仓库里突然传来晋经风小声吟唱的声音。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曹良荣用低沉的口气说道,他望着空无一物的箱子,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晋经风。

“曹叔叔,你知道‘麦克白’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