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五十多里的路程,此时夜幕早已经降临,点点的星光寥寥的闪烁着清冷的光。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斩首镇口上那凝重威严的晋家石坊牌楼,只见牌楼上写着“风纪世家”四个大字,四柱三楼,雕刻精致。

即使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世故,也能够从这华丽与古朴典雅的牌坊上解读出些许的历史来。

“到了吧……”杨桀将手上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放到地上,转眼看到镇口上有几个黄包车夫,于是索性挥手招呼他们过来。

“两位要去镇子上吗?”“晋府……你可知道?!”“那当然!两位要去晋府?”黄包车夫斜着眼睛看了看杨桀和晋经风,有些不理解的摸了摸下巴。

“怎么?!不许吗?”看到眼前这厮如此表情,杨桀立刻恼怒起来。

“不,当然不是,两位先上车吧。”

于是晋经风和杨桀便分别坐上了两辆黄包车。

路边的景色晃眼而过,夜风带着寒意,让人忍不住颤抖。

宽敞的街道,青色的石板路,街道两旁整整齐齐的店铺和人居,偶尔那些错落有秩的古老庭院,红墙碧瓦,丝毫看不出是一座民俗小镇子,倒更多出几分威严的气势。

此刻晋经风的心情波澜起伏,他想到一会就要面对的哪个庞大而陌生的家族,想到了奶奶曾经说的话,他竟有些紧张起来。

究竟本家会是什么样子呢?晋经风拨弄了一下头发,拐弯,转眼,一座威严、庞大的古老庭院变出现在眼前。

只见两侧那高大气魄的红色大门,门上的牌匾上铮铮的写着“晋府”两个大字。

“两位,到了!两块大洋。”

说着,那车夫伸出手来。

“什么?!两块?!没有搞错吧!这点路就两块大洋啊!在上海也没人敢要这么贵的价!”杨桀大喊起来,一脸怒容。

“这是这里的规矩!”另一个车夫不屑的咬着根牙签,撇了撇嘴巴说道。

晋经风本想说什么,这时,只见一双大手突然从那两个车夫身后挥过来,一巴掌将两个人甩到了一边。

“小四!又是你们两个兔崽子!!敢在晋家大门口撒泼!我看你们还被揍的还不够啊,要不跟我到晋府上坐坐?!”眼前,只见一个四十出头,并不算年迈的男人紧着眉头对两个泼皮车夫狠狠的说道,那男人一双浓眉圆眼,面孔白净,身高马大,有着还算健硕的肌肉。

“二……二老爷……”两个车夫立刻吓的脸色铁青,一面捂住被抽的红肿的脸颊,一面拖起车子悻悻的逃走了。

“呸!找打!”那男人瞪了一眼,随后把目光转到了晋经风和杨桀身上。

“二位,是外乡来的吧?这要去哪里啊?!”晋经风望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的鞠了一躬,“谢谢你的帮助,我们要到落桃镇的晋家!”“这里就是……不过现在是斩首镇了……”说着,那男人竟有些感怀起来。

突然他不经意间突然望向晋经风,那张清秀的脸庞,越是看,就越是觉得……那男人不禁有些迷惑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突然,他如大梦初醒一般指着晋经风,声音竟有些发抖起来,“六……六……六……”“六什么?”杨桀疑惑的看了看晋经风。

“六爷……你们……一定是六爷家来的人吧!”六爷?!晋经风记得奶奶曾经说过爷爷在家确实排行老六,于是他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是从上海来的。”

“果然是!你是……经风吧!”那男人竟然有些激动起来,“我看过六娘寄回来的相片!对!一定是你没错!你和六爷实在太像了!”“请问……你是?!……”“我是你二叔啊!”那男人指了指自己,一脸兴奋的说道。

“二叔!”晋经风瞬间感到这称呼的亲切,于是也露出了粲然的笑容。

“快!快跟我到家里去吧!”二叔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大门,那木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眼前出现一座瑰丽的庭院,在清冷的月色下渐渐展开它的序幕。

昏黄的灯影映照出丛中的绿树,杏黄色的墙院,青灰色的屋脊,回廊上的琉璃瓦顶,都在叙述着这座老宅子的辉煌。

晋经风和杨桀看的目不暇接,不禁在心里啧啧感叹着。

“记得四年前,六娘来电报说和你一起回营口的娘家了,那时候本来说要带你回本家探亲,但是……母亲她极力反对……我本想去见你们一面的,却也被母亲阻止了。”

一面说着,二叔将两人带向了主房,晋经风知道,他说的正是四年前和叶家人一起来东北的那次,掉进冰窟里差点丢了性命,也是那时候的事。

想到这些,晋经风竟然为那时候的顽皮,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说起来真是惭愧啊!六爷自从离开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外流落,始终都没能再回来,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母亲……去年也走了,两个兄妹,到了地下或许可以和解,再续续旧吧……对不起,说了这么多……总之,你能再回来,真的是太好了!”站在一栋老宅子跟前,二叔用力推开了门。

只听“铛琅”一声。

这时候,晋经风抬头望去,突然注意到,这门的横梁上挂着一个大铜铃,那铜铃上雕刻着一只狮子的图形,很是精美。

不!放眼望去,他着才注意到,庭院里几乎所有的门和窗户上,都挂着这样的铜铃,偶尔低闷的铃声,不知道为什么,竟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二老爷!”这时候,一位年过半百,两鬓夹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这位是……”“管家!快去通知老爷,他们是上海来的!分家来的!”“是!是!”管家听了,也欢喜起来,立刻向里屋跑去。

狮子对晋家来说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晋经风发现不光是那铜铃上的图案,就连瓷瓶上、雕梁上、家具上,都是这种凶猛而威武的动物的身影。

走进屋门,眼前的墙壁上是一面张狮子图样的铜制徽章,反射着金黄色的光彩。

上面还有一首诗,有些模糊,如今已经看不清楚那些字的痕迹了。

难道这就是家徽吗?!晋经风心里紧了一下。

回过头去,这时,偏厅里,一男一女迎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