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天空阴霾,微微刮着一些让人颤栗的寒风。

火车站上来往的乘客都裹着厚重的棉衣为自己保暖,太阳偶而会从云的缝隙中露出个头来,但却已经带不来一点温暖了。

安诚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托着妻子的骨灰盒,等待着火车到站。

晋经风与恩慈也穿上暖和的大衣,站在安诚身后,为他送行。

恩慈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笼,里面放满了晋夫人交待她一定要让安诚带着路上吃的食物和点心,点心飘出来诱人的香气,几个路边乞讨的孩子被吸引了过来。

一个孩子把手伸向恩慈,“小姐、先生,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恩慈看到那孩子衣衫褴褛的样子,立刻同情起来,于是打开竹笼取出三块绿豆糕递给那孩子。

“给你。”

恩慈的话音刚落,一群孩子便从车站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个个面黄肌瘦,伸着手,嘴里重复着“小姐,行行好,给口饭吃”的话,吓的恩慈提着竹笼便朝站台的另一边逃去。

这时的晋经风看到恩慈狼狈的样子,实在很想笑,但一想到身边的安诚一定还处在丧妻的痛苦之中时,他只好把笑意憋了回去。

没一会儿,去往上海的火车便到站了。

恩慈把竹笼交给了安诚,这才摆脱了那帮孩子。

“瞧,点心已经让人拿走了,没有了,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听了这话,孩子们不甘愿地散去了。

晋经风望着安诚,“安诚叔,一路小心,到了上海之后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小少爷,你们也多保重呀!我……走了……”晋经风淡淡笑着朝安诚点了点头,于是安诚便依依不舍地提着行李箱终于踏上了火车。

“希望安诚先生从此以后能重新振作,好好的生活,也希望安太太在天保佑,这样的事在也不要发生了。”

说着,恩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晋经风望着她,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然尔,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晋经风的全部注意力,他回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个人——惨白的肤色,瘦高的体型和那双闪着诡异的光的小眼睛。

晋经风很快就认出他来——那个在英国大使馆时,戴大雄让自己看的那个人的档案,白子舒!白子舒档案的印象在晋经风脑海一闪而过,“是他?……”恩慈被晋经风呆望远方的神情所吸引,不禁觉得有些好奇,于是摇了摇他的肩膀。

“少爷?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影像出现在晋经风的脑袋里——昏黑的停车场忽然灯光全亮了起来,一辆白色的载着毒品的轿车从大门外缓缓驶入停车场内,车子上只有一个人,虽然站的很远,那个人的身影有些模糊,担晋经风此刻绝对可以确定,车子上那个人就是白子舒!“对!就是他!……”一阵大风吹过,这时,白子舒已经检过票提着行李上了火车,晋经风记得戴大雄说过白子舒急着办签证,今天下午就动身去英国了,一定要在这之前阻止他!于是晋经风立刻跟了上去。

恩慈诧异地望着晋经风“少爷,你做什么呀?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恩慈姐。

我们上火车!”还不等恩慈发问,晋经风便已混进了等待检票上车的人群中。

这时正巧身边有一位肩抗行李箱的壮汉,借着他的遮挡,晋经风拉着恩慈躲躲闪闪地绕过了检票员的注意,顺利地上了火车。

没一会儿,开往上海的火车便摇摇晃晃地行进起来。

汽笛声扯破了人们道别的声响,火车由此开始全速前进起来。

“少爷,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呀?夫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你知道这趟车是要去哪里的吗?!”恩慈焦急的拉着晋经风的胳膊。

“不用着急,我们会在最近的一站下车。”

虽然觉得不放心,但恩慈也只能无奈地跟在晋经风身后。

左顾右盼了好一阵,晋经风终于在第八节车厢车尾处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发现了白子舒。

这时的晋经风不动声色,只是带着恩慈路过白子舒身边,然后没多久,他便在离第八节车厢不远的车厢里找到了安诚。

“安诚叔。”

看见晋经风与恩慈,安诚不禁大吃一惊,不自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少……少爷?!你们怎么会在车上?”“安诚叔,我发现了那个贩毒品害死欣姨的贩子了,他就在这趟车上!”“什么?”吃惊过后,安诚立刻沉默下来,“是……是吗?”“我必须要抓住他,问清之前所发生的事,阻止他们继续交易,你得帮助我,安诚叔!”听了这话安诚没有回答,反而沉下脸来。

“怎么了?安诚叔?你不准备帮助我吗?难道……你也不准备替欣姨报仇了吗?”“少爷,我不在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算报了仇又怎样?……安欣她只想和我回济南老家去,现在我只想帮她实现这个最后的愿望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晋经风望着安诚含着泪的双眼,“但是我却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欣姨那样痛苦的死去了。

如果一个人的利益建立在对其他人的折磨上,那么我相信他只会得到无法翻身的报应。

不过,安诚叔,这的确是逃避责任的机会,也许欣姨也就因此而枉死了罢。”

说完,晋经风转身离去了,只剩下安诚呆呆着底头站在原地,火车的汽鸣声依旧。

恩慈跟在晋经风身后,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无从开口。

这时,晋经风来到了白子舒乘坐的八好车厢,正巧白子舒身边一个高个子乘客离开了,空下一个座位,晋经风立刻走了上去,让恩慈坐在了白子舒身边。

“先生,我和妻子坐火车去上海,现在哦妻子她身体不适,可否先借您身边的位子暂坐一下?”“恩,好的,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说去吃饭,应该不会很快回来。”

白子舒对恩慈,“夫人尽管坐吧。”

面对晋经风一套接一套的谎言,恩慈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但只能勉强配合,并假装一副旅途疲劳的样子来。

晋经风四下看看,发现车厢里乘客还真不少,老弱妇孺,如果在这里摊牌,白子舒万一做出什么来伤及其他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晋经风又假装的与白子舒搭起讪来。

“先生,您可知道这一站要到哪里?”白子舒看看窗外,“恩……好像快到小红门了。”

“小红门?那个有名的龙舌兰之乡?太好了!”晋经风一把搂住恩慈,“我和妻子很久以前就很想去那里游玩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先生,一会儿火车到站时,您可否帮我们拍张相片留念呢?”白子舒望着晋经风,虽然不情愿,但看着晋经风一身西装笔挺,相貌非凡,也不像那些打鬼注意的人,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那好吧。”

此刻恩慈被晋经风搂在怀里,只觉得全身发麻,一股接一股的热浪从脑袋一直冲到脚底。

当火车到达小红门时,白子舒已为晋经风的健谈而对他完全没有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