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风。”

席望月看到晋经风和牧师从阁楼上下来,急忙迎了上去。

“望月,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从阁楼的楼梯上跑下来?”“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不过,曹先生他们先走了,曹先生说让你回来后务必先回家去。”

晋经风突然尴尬起来,“回……回家?他们没有留给我们车吗?”“车子都已经开走了,我们步行回家吧,怎么了?”“可是……我已经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怎么办?”席望月吃惊的望着晋经风,“啊?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晋经风不好意思红起脸来,“对不起,我毕竟已经有6年多没有回家了,回家的路已经在脑海里变的模糊了,而且上海这几年有许多变化……”这时,欧阳展伦差言道,“恩,教堂里应该有人知道去晋府的路,不过……教堂只有马棚车,平常用来载事物的,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感激不尽。”

于是欧阳展伦到大堂后面找来了车夫与马车。

这时,席望月取笑起来,“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马棚车呢,呵呵,真奇怪,只要和你在一起好象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晋经风没有应和也没有回答,只是依然一脸悲若地紧皱着眉头。

席望月有些慌张起来,“啊,真是对不起,我忘记了府上刚刚发生了不幸……”晋经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不,是我该说抱歉的,本来想带你来参加婚礼,没想到却与上这样的事,真是抱歉。”

看到晋经风这个样子,席望月突然觉得很心痛,“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姐姐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女性,对吗?”“姐姐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晋经风望着席望月,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哀伤的余温。

马车准备好之后,欧阳展伦招呼晋经风上车,再次经过教堂大门时,晋经风低头再次望见那两排待放的墨菊,心里始终被哀伤的感情萦绕着。

================================================================================================以南京二马路为界限划分的人水帮和火龙帮两大帮会,不知何时起开始变的对立起来。

龙蛇混杂的年代,人们活在现实残酷的阴影下,逐渐放弃了正常的生活,也许他们天生骨子里就有种惟恐天下不乱的情素存在,于是在暴力与血腥的熏陶下,人们渐渐惧怕起帮会的力量,甚至开始膜拜起来,金钱与恩仇成就了人水帮与火龙帮对立的真正目的。

就在人水帮为自己大小姐的婚礼莫名其妙地变成丧礼而悲绝时,上海英租界西侧的一家由英国洋行建造的派克弄里,火龙帮的老板——杜升平先生正以便嚼着烟丝一边坐在安乐椅上听着属下的报告。

杜升平约50多岁,身材结实魁梧,黑黝的胳膊上露出两道深长的刀疤,让人不禁望而生畏,而他微迷着的双眼却始终游走着那种冷浚和阴险。

“先生,这次可是大消息啊,是关于人水帮的……”“那位小姐的婚礼出事了吗?”杜升平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

“先生,你已经知道了吗?”“我只是瞎猜的罢了,你还是说说看吧。”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晋家大小姐的婚礼还没开始,新郎便被杀了,新娘也跟着跳楼了,现在生死未卜。

现在的人水帮乱成一团,连晋老夫人也从北京回来了,还有晋家那个小少爷……哼!依属下看,自从人水帮晋老爷子六年前被杀之后,人水帮就散了摊了,我们早该趁机把他们给收拾了,那样的话,二少爷也就不会……”杜升平斜了下属一眼,“行了,你下去吧。”

那下属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急忙退下,“是,是的。”

这时,在杜升平身后渐渐出现一个身影——一个面色清秀,皮肤白皙的青年来到杜升平身边,他的头发略长,漆黑的头发在脑后庸散的束着,他的眼神犀利而清澈,嘴角微微上扬,让人乍看之下觉得竟与晋经风有些许相象,但越是仔细打量他,就越会从他冷俊的脸上看到让人恐惧的死一般的阴影来,使人想起了活在地下长生不死却美貌惊人的死神。

“三,你总是喜欢像个鬼魂一样出现在别人身后偷听别人讲话吗?”杜升平微微一笑,伸手抓住那青年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先生,请原谅,这是我的习惯。”

“习惯吗?我看你等这一天好象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青年浅浅一笑,“是啊,该回来的都回来了,真让人高兴呢。”

“是很让人高兴,不过……我会期待看一场好戏的。”

“事情总是在最完美的时候走向死亡,就像电影总是在最精彩的地方发展到结尾,而花朵也总是在开的最美的时候枯萎一样。”

“三,我听说最近你那边有多了一个人,是什么人?”“是位姓白的医生,虽然不是很老实,但却很好用,希望下次能为你效力。”

杜升平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眼神中藏着封冻人般的冰冷。

================================================================================================马棚车的颠簸让席望月计划要吐了出来,而晋经风则始终一脸紧绷的样子,席望月明白他心里此刻一定十分悲伤,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和自己的姐姐发生不幸的以外,任谁也不会有欢颜,虽然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但席望月始终找不到更好的话题。

马车到底时,已经是傍晚了,雨终于停了下来,路面上都是水坑,空气里满是潮湿与阴冷,席望月披着晋经风的外衣微微的还有些哆嗦。

“哇!原来你们家这么大,而且是这种古宅,现在上海已经很少见了。”

黑色的石板路,漆红的木造房子,围篱的花园,石桥和溪水在席望月看来都是那么新奇。

虽然已是瞬息万变的年代,往日的上海已逐渐蜕去了旧装,但仿佛只有这座府邸里,时间是被静止的,一切都好象与六年前离开那天接上了轨,而唯一改变的却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