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水帮的晋先生吗?”侍者礼貌的鞠了一躬。

“是的。”

“这边请。”

在侍者的带领下,晋经风走进了杜家的深院里。

就好比鹤立鸡群一样,在场所有的火龙帮的太保们都把目光投向晋经风,仿佛在观赏什么余兴节目一样,四处窜动着小声的议论。

晋经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因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异,反而在看到座位上的杜升平时,感到一种异常沉稳的冷静。

“人水帮二少爷,晋经风到——”司仪拖着长音叫念着晋经风的名字。

“三鞠躬。”

晋经风接过侍者递上来的香,正准备行礼,这时,突然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慢着!”杜升平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丝,淡黄色的烟雾从他的嘴中吐出。

“你的大哥呢?怎么不敢来吗?晋家没有人了吗?要派你这么个黄毛小子来?这算什么?……”“哥哥他病患缠身,曹先生的独子最近才去世,不适合来访,我虽然深知自己不够资格,但是情非得以,所以还请杜先生包含。”

晋经风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你何必解释那么多?”杜升平知道他在说谎,但是却从眼前这个小子身上看到一种异样的情愫,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上是什么。

“听说人水帮最近也不得安宁啊。”

“呵呵呵,世道混乱,人都有起伏跌荡,更何况是一个帮会呢。”

杜升平终于明白,晋经风的笑声充满真实感,这个年轻人正在享受眼前的一切,他闪着光彩的眼神带着一种傲慢,让此刻的杜升平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晋景飒。

“小侯,”杜升平吩咐身边的小厮,“把香拿给他。”

于是,那个叫小侯的小厮再次递给晋经风香火。

晋经风双手接了过来,正要拜祭,这时,他的于光突然看见棺材里的尸体的眼皮动了一下,那是一种轻微的颤动,连晋经风都被吓住了,他深刻的知道尸体僵硬以后是不可能再出现**的,但是他绝对相信自己不是眼花了,于是他小心的走向那口黑色的棺材两步,深深的棺材,里面似乎扩散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死去的是杜升平的二儿子,晋经风甚至能从他那年轻的脸上看到稚嫩和张扬,此时这具尸体直直的平躺着,身边堆满了纸钱和供品。

晋经风慢慢的探下身去,突然在那具“尸体”上听到了呼吸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接着他又看到了他缓慢起伏的胸口……“这个人……还没有死!”晋经风突然大叫起来。

然而,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困惑的表情,他们甚至默然的低着头,仿佛根本听不到晋经风在说什么。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吗?可以找一个仵作来验一下,我感发誓,这个人根本没有死!”说着,晋经风把头转向杜升平,他手里的香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段。

杜升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依旧吸着烟,现场的气氛像凝固一般。

“杜先生!这个人不是您的儿子吗?难道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关心吗?”晋经风突然不满起来。

“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吗?”杜升平的声音沉重而有力。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这个人此刻还活着,你们要拖着一个活人去下葬吗?”“呵呵呵……”杜升平突然笑了起来,“你觉得现在的他还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晋经风显然不明白杜升平的话,他伸手试探棺材里的人的呼吸,确定他确实活着后,又摸了摸他的手、关节、胸口……这个人虽然没有死,但是却永远的全身瘫痪。

是哥哥干的!晋经风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晋斯姆的身影,去年人水帮码头神秘失踪的小船的事,正是这起事故的根源,也就是那件事中,晋斯姆砍伤了杜升平的二儿子。

此刻,晋经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沉默能够掩饰他心中的点点愧疚。

“是的,正如你所看到的,这孩子已经瘫痪了,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不过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浪费别人的时间。

现在,还有什么比死对他来说更重要呢?”杜升平走到棺材跟前,望着里面自己的孩子,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

“所以您替他选择了死?”晋经风抬头望着杜升平,“您这么做等于第二次杀了他!我承认是我哥哥的过失导致了这样悲惨的结果,这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挽回的错,但是我相信您有能力弥补的,只要你可以给他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即使是瘫痪的病人,也有权利感受生命。”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已经当他是死了。”

“那您何不当他是一棵树呢?照料一棵不会动的树,也需要精力和爱心,何况是您的儿子……”杜升平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望着远方。

“痛苦、悲惨、失落和开心、幸福、美满一样都是感情,为什么你能够接受后者,而面对前者的时候却要躲藏和逃避呢?”“那是因为我面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说着,杜升平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刚才的话竟然让我心里有些感动,那么我现在就问问他,还原不愿意活着吧。”

杜升平看着棺材中的二儿子,“我知道你现在很折磨,但是如果你还愿意活下去,我就成全你,选择吧,这次让你自己选择!”十分钟过去了,棺材里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你难道真的连自己都放弃了?这可是你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机会!我相信英国的医学回慢慢发展起来,到时候一定有机会医治你!”晋经风着急的说着,“给自己一点希望!”这时候,棺材里的人突然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晋经风,片刻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他说‘我要活着!’”晋经风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二少爷他可什么都没有说啊……”小侯困惑的望着晋经风。

“不相信你可以问他啊。”

“哈哈哈……”杜升平突然笑了起来,“是吗?就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说呀……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升平从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晋经风是吗?你和你的爷爷还真是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