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祭拜故人

在沈泽熙口中现在很忙的苏木,正一遍遍重复拨打一个号码。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以后,听筒里好听的男声响起,感叹一般的道:“还没放弃呢。”

“……”

“怎么,给我打电话还得我求着你说来意么?”

他待旁人都很好,哪怕不喜欢,也不会弄得太难看。唯独苏木,他连装都不想装。

只是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侵占了苏暖的位置么?苏木想,如若只是这个原因,她可以理解他,但是绝不会原谅他,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没有办法释怀苏夏做的一切。至今那些画面也还会在她入梦的时候,钻进她的脑海里。醒转后,枕边常常是湿的。

“我要去祭拜叔叔阿姨。”她还是那句话,倔犟执拗,没有转圜的余地。

“三天了啊。”苏夏眼眸微眯,看着窗外忙碌在剧组的人,笑得很是放肆,说道:“苏木,找人的滋味好不好受?”

“……”

“他们可是找了你三个月呢——”他的语气越来越危险,苏木却突然打断他:“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敢!”

“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我找不到你了。”

这一次,是她先挂的电话,没了压迫她觉得舒服多了。

……

仅一天过后,沈嘉雨觉得苏木不忙了,来不及请示哥哥,就立刻去了医院,期待和她促膝长谈。

然,事与愿违,护士站的人告诉她,病人昨天就出院了。

沈嘉雨一脸懵,给沈泽熙打了个电话,“哥,苏木姐出院了哎。”

这事,他也是不知道的,挂了电话,匆匆给苏木打过去,却只能得到无人接听的回应。

她的身体还不好,能去哪儿呢……

……

彼时,苏木正沿着山路往深处走。

大片树木葱郁成林,投射出大片阴影,隔绝了外界的阳光。独自一人走在这里,倒还颇有些诗情画意,偶尔掠过的鸟鸣,以及拂面而来的清风,都是极具治愈力的,若是能慢下来,好好欣赏才是一件幸事。

只是……她想到了此行的目的,眉眼间浮上了一层寒霜,不觉加快了脚步,往着更深的地方去。

她的目的地是一片墓园,隐秘在深山老林的墓园。

之所以对路径这么熟悉,是因为幼时每年都会被带到这里来祭拜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苏暖。

苏夏一定会来的,她坚信。而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所想,她踏着湿润草地过来时,瞧见有一道白色身影屹立于风中,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在此刻看来,竟有些单薄。

是苏夏,他果真来了。不管他多忙,凡是这一天,他必定不会缺席,哪怕昨天他就已经知道今天过来可能会碰上苏木,但他还是来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和苏木想的不同,苏夏来的比自己早,她原本的计划是来这里等他,而不是来这里见他。

她有些心惊,若是再晚一些,就碰不上面了。苏木不敢犹豫,只是把脚步放得更轻了些,朝那个方向走去。

“暖暖……我好想你们。”年轻的男人低喃着,看着白色墓碑上那个笑容明亮的女孩轻颤睫翼,目光中是难以言语的哀伤。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倒是不像他的作风。苏木眉心一敛,安静地退到一旁。

苏夏闭上双眸,站在墓碑前,沉默的在心中祭奠。

他不是没有发现远处的苏木,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退到一旁的动作,只是不太想打扰到苏暖。

不知过了多久,苏夏睁开眼,俯身摸了摸白色墓碑上的照片,语气低沉:“暖暖,我走了。”

他的一腔温柔都给了苏暖,浑身是刺也不曾重伤她。他转头看着苏木,眸光恢复凌冽,像潭淡漠的死水,道:“跟我走。”

苏夏的车就停在山脚,苏木讶然,她竟浑然未觉。

上了车,苏夏并不着急开口,手指慢慢敲着方向盘,在这狭小静谧的空间内,二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转头就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若是情侣必定是极美的画面,可惜……他们是相憎的,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苏木为数不多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冷淡道:“我要去祭拜叔叔阿姨。”

“你凭什么呢?”苏夏侧过身看她,白色衬衫的肩头落了一片葱翠绿叶,映着他的笑,格外刺目。

她又重复一次,漆黑的眸子毫无情绪,执拗的看着他,却始终不肯说理由。

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只是心中的一个念头,而她也觉得应该如此。

苏夏笑了,但眸底却并无半分温度,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如果她今天无法说服苏夏,就注定去不了。

苏木想了想,耳边倏忽闪过他们的话,按着记忆中重复出来:“因为,我是苏家的人。”

苏夏的手指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苏家么……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从他的语气之中,苏木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车子停在了一片墓园前,他将手搁在方向盘上,靠着椅背。苏木下车时,问道:“你不一起吗?”

他动了动手指,却没睁眼,眉头紧紧皱着,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狠狠压抑着什么:冷淡道:“不用。”

他前几天就来过了。

苏木下了车,苏夏没有告诉她苏父苏母的在哪,而她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直直的往一个方向去。

她站到墓碑前,目光露出了柔软。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男的温和儒雅,女的雍容高贵,透过照片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伉俪情深。

这两张面孔,曾是苏木过去时光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在这冰冷苍白的墓碑之上,仿佛还能看到他们鲜活的身影。

听苏夏说,他们二人的去世时间相差无几。

恩爱了半辈子,在生命的尽头,也不曾让对方孤单。

正想着,温润的**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伸手拭了去,才发觉自己竟落了泪。

自己已是这般难过,那苏夏呢?

他是那么渴望亲情的一个人,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