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是被一种称作红砂掌的软功阴手所伤,这种掌功甚是厉害,虽然未伤肌肤,但五脏六腑皆已寸裂,杀他之人,显然已练至红砂掌的最高境界。”

申西京并未见到当时情形,但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尾尾说来,跟实际情况竟然一模一样,黄峰听得心惊,他的红砂掌今日才练成,没想到被申西京一眼就识破。

南宫吹雨则暗道:“江北四怪,果然名不虚传!”

于是他说道:“前辈真是高人,说得一点没错。”

申西京望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南宫吹雨脱口插话,见他问自己,怔了一下,说道:“晚辈姓……”

他刚想再次撒谎说自己姓“不”,可想到江北四怪何等人物,若被他们发现自己撒谎那可大大不妙,因此便迟疑不说。

梁雷说道:“不管你姓什么,总之,年纪轻轻便到华山来寻宝剑就不是好事,听我的话,还是乖乖的下山去吧。”

南宫吹雨吁了口气,说道:“前辈说得极是,晚辈到华山来凑热闹是不自量力和不知天高地厚。”

申西京又道:“四弟说得也不尽然,年纪轻轻便不能来华山寻剑了吗?

“俗话说英雄出少年,咱们退隐江湖仅仅几年,武林便有许多后起之秀,难道你忘了先生所言。

“那个南宫吹雨年仅二十五岁,他的斜风剑法已尽得高飘零之精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内力也到了常人难敌之境。”

南宫吹雨暗暗吃惊,江北四怪与自己从未谋面,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而且,他们所说的先生又不知是何许人,不过,听他们如此夸奖自己,南宫吹雨听了也得意非凡。

只听梁雷道:“那是先生说的南宫大侠,又不是他。”

梁雷见他也有一柄剑,问他道:“你会什么剑法?”

南宫吹雨当然不想在这种情形下便透露身份,随口答道:“晚辈资质甚鲁,师父教我一套‘飞燕剑法’,晚辈至今还是半生不熟。”

南宫吹雨说着,望了望坐他对面三指门众人。

司马行空等人昨晚见过他的神妙剑法,此刻又见他满口谦逊,疑心他只是在骗江北四怪。

不过,江北四怪并不怀疑他的话,崔时翰对“穷书生”关誉道:“二哥,你说黄掌柜为什么不准备卖酒了?”

关誉笑道:“也许他知道我们江北四怪一到,他性命将休,因此连酒也懒得卖我们了。”

“怪胎”崔时翰又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杀他?”

“穷书生”道:“我们到华山来,目的是为了寻那雪阴宝剑,而这宝剑恰恰就在黄掌柜身上,江北四怪既然来了,不得宝剑,是绝不会罢手的,黄掌柜的霹雳掌再厉害,想来也难挡江北四怪合力一击的。”

“火狐”梁雷笑道:“说得对,黄掌柜若是识相,乖乖的交出雪阴宝剑,这样,咱们算是完成了先生交代的一半任务,黄掌柜也能保住半条性命。”

他说着,手中熟铜棍击在地上,咚咚直响。

崔时翰惊道:“四弟此话怎讲?”

关誉接道:“咱们得了宝剑,是完成先生的一半任务,黄掌柜为何只留住半条性命?”

梁雷没说,申西京抢道:“我知道了,这华山之上,来寻宝剑的江湖高手何止我们四人,我们饶他不死,其他人未必就能放过他,因此,就算他把宝剑交给我们,最多也只能保住半条性命而已。”

听他们这般说,南宫吹雨不禁哑然:人若只剩半条性命,哪里还能活,看来,江北四怪不

仅武功高强,其开玩笑的本领也是人所难及,抬眼望向黄掌柜。

黄掌柜却不动声色,说道:“四位前辈真会抬举,我黄峰有何能耐得到雪阴宝剑。”

顿了顿,又道:“前辈退隐江湖多年,对江湖发生的事也许知之不多,江湖传言,那白水庵才是当年令狐、卜二人比剑之处,就算真有宝剑,也该在白水庵才对。”

“穷书生”关誉道:“黄掌柜此言差矣!想当年,邪教教主令狐雪与武林盟主卜文远华山论剑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其时令狐雪打得又累又渴,于是两人商议暂停比试,各自寻找食物填饱肚子然后再打。

“于是令狐雪便找到了这里,他乃是个酒鬼,见这里有酒,哪还移得动双脚?

“当时,在这里开酒店的是你的曾曾曾祖父,他把店里的酒都拿出来给令狐雪喝,你道他这么慷慨,原来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便是邪教教主也是天下第一剑令狐雪,他已经起了歹心,想害了令狐雪而吞下罕世宝剑雪阴剑……”

关誉接下去说道:“黄掌柜武功不怎么样,可他心机甚深,他想,只要令狐雪喝得酩酊大醉,倒头睡去,他就可以取过他怀中的宝剑一剑杀了令狐雪,从此宝剑便是他的了。”

“火狐”梁雷道:“他果然狡猾。”

关誉道:“可是,令黄掌柜不解和吃惊的是,令狐雪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居然不醉。”

“矮老虎”申西京奇道:“天下竟有这等海量之人?后来呢?”

“后来,”关誉说道:“那黄老掌柜实在没有办法,他又不愿上门的宝剑不能到手,于是,便将另外三坛已经在地窖里藏了二十五年的好酒捧出来给令狐雪喝,希望这三坛酒能醉倒令狐雪,所以,他一边给令狐雪斟酒,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他快快倒下……”

“令狐雪没有喝醉?”怪胎崔时翰问道。

“没有。”关誉摇头道。

“火狐”梁雷笑道:“这么说。狡猾的黄老掌柜不仅得不到宝剑,而且还白白被人喝光了酒?”

“那当然,令狐雪的剑法何等骇人,若是黄老掌柜心怀叵测,想要强抢,岂不是白白送死。”崔时翰道。

“矮老虎”申西京道:“得不到宝剑,又没了酒,不如将性命也送掉来得干净!”

梁雷道:“别吵,听二哥说下去。”申西京和崔时翰便不说话了。

只听关誉叹了口气,道:“结果黄老掌柜还是得到了宝剑。”

“什么?”这一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人说道:“难道黄老掌柜也是高深莫测的高手,他趁令狐雪不防备时重创他然后夺了宝剑?”

听到这人的话,众人均吃一惊。并不是他说的是什么惊人之语,而是此人乃一张新面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此人尖尖的下巴,颔下一捋白须,颧骨凸出,瘦小的脸上肌肉很少,堆满了皱纹,但他的目光闪着精光,一看就知道此人武功不弱。

江北四怪似乎也无人知晓此人的来路,呆了一呆,关誉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老人乃孤魂野鬼,适才从此经过,见有个读书人在此说书,老夫平生念书极少,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因此便进来听书生讲故事,由于你讲的这个故事实在精彩,不忍打断,是以悄悄进来了。”

此人一开口便道出“穷书生”关誉的身份,江北四怪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江北四怪性情高傲,又极自负,心想,江北四怪的名头在江湖上没人不知,所以见此人知

道他们的身份,并不足怪。

关誉见他不肯说出身份,并不缠他,而是一笑,说道:“想来此兄并非明门正派中人。”

老人一听,说道:“想不到书生会说书,又会算命,真是难得。”

关誉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兄定是旁门左道中人。”

刚才关誉说他非正派中人,老者尚能颜色不变,现在他说老者乃旁门左道中人,老者立时脸露怯色,冷冷道:“何以见得我便是旁门左道中人?”

关誉慢慢道:“其实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需要他的相貌和武功,而是看他的嘴巴。”

“怪胎”崔时翰叫道:“二哥有没有搞错,人人的嘴巴都长得一模一样,都可以用来吃饭喝酒,光看嘴巴怎能判定这人是正是邪!”

“火狐”梁雷也道:“是啊,嘴巴除了两片嘴唇和几颗牙齿,并无区别,你不会说正派的人嘴唇厚邪派的人嘴唇薄,或是正派的人牙齿整齐又洁白,而邪派的人长的牙齿都是东倒西歪而又臭不可闻吧。”

梁雷此话在暗中指骂老者。

关誉摇头道:“嘴巴的功能除了吃饭喝酒,还可以用来说话,只要嘴巴一说话,就知道此人是猪是狗。”

崔时翰马上道:“刚才他说什么了?”

梁雷道:“刚才他说黄老掌柜也是高深莫测的高手,趁令狐雪喝多酒不防备时将他重创然后夺了雪阴剑。”

崔时翰道:“对呀,他说得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

“令狐雪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就算没有酩酊大醉,也肯定是步履不稳了,有人突然偷袭,他当然无法闪避。”

梁雷道:“不过,这样的手段未免太阴毒了,趁人不备,那根本不是君子所为……”

“所以,”关誉微微笑道:“想出这种法子的人肯定不是正人君子,不是正人君子,便是卑鄙小人,而卑鄙小人大多出自旁门左道……”

“对对!”崔时翰转脸望着老者,笑道:“这个卑鄙的法子是他想出来的,他肯定不是正人君子,不是正人君子,便是卑鄙小人……”

他们的话听起来不容驳辩,实际上却是无理之极。老者被他们抢白一顿,脸色变了几变,但他还是忍住未发作,说道:“是你说黄老掌柜最终还是得到了宝剑,你说他是用什么法子得到的?”

关誉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瞧在这么多人想知道黄老掌柜如何得到雪阴剑,我才不说给你听。”

他转而环视了屋里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黄峰身上,说道:“黄掌柜,你应该为你的曾曾曾祖父没有使这种阴毒手段感到庆幸,想那令狐雪乃是百年一遇的高手,别说他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就算他喝上一个月,他的小指头一弹,你的曾曾曾祖父也得一命呜呼!”

黄峰极想知道下面的故事,先答了一声:“是。”

又接着问:“那么令狐雪后来怎样了?”

关誉道:“令狐雪当然一直喝酒,直到将那三坛陈年老酒喝光。”

黄峰道:“他真的没醉?”

关誉道:“没醉。”

黄峰道:“那接下去呢?”

关誉淡淡道:“接下去,令狐雪起身走了。”

众人正听到紧张处,没想到结果这么简单,令狐雪喝完酒就走了。

南宫吹雨有些失望道:“难道令狐雪就这样走了……”

关誉望着他,问道:“你以为令狐雪不能走?”

南宫吹雨脱口道:“当然不能走。”

关誉道:“为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