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斜靠岩壁,心绪纷乱,一会想起高庄主,一会想起少庄主,一会又想起霜叶红。

想到霜叶红对自己的情意,悚然一惊:倘若自己死了,如何对得起她,又如何对得起霜历,自己亲口答应要照顾她们,岂能言而无信?

还有自己答应过要将雪阴剑交还黄小凡,自己一死,不仅无法实现诺言,而且连高庄主的仇也不能报……

不!他对自己说:高庄主待我亲如父母,杀父之仇岂能不报?

另外,他还有一个从未说过却无时不在缭绕的梦想:那就是要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高庄主曾对他说,只有找到母亲,才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忽然间,他发觉自己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做,如果现在就死,他的遗憾实在太多了。

他于是又站了起来,咬牙道:“不能死,我绝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出去!肚子饿点有什么关系?

“地下宫殿庞大复杂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有出口,我一定能找到,一百五十年前的雪阴剑都能找到,还怕区区一个出口吗?”

他前行几步,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因为他感到前面又是死路。

他刚要转身,却想:也许前面只是薄薄一层纸,捅破了就是出口……

这种想法是第一次闪现,南宫吹雨笑道:“对呀,没去试过怎么知道?”

他大步向前,走了不步,第九步却无法迈出,因为,他的鼻子已经跟墙壁撞到了一起。他双掌抵住墙壁,狠力一推那墙却是纹丝不动。

这哪里是什么一层薄薄的纸,分明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南宫吹雨心下烦乱,从腰间抽长剑,力透剑尖,黑暗中剑锋划向岩壁,只听“叮”的一声,剑断了一截,用手一摸墙壁,青石上只留下一道只有半寸深浅的剑痕。

南宫吹雨叹道:“若是雪阴剑在身上,岩石便不能挡住我。”

好像这块青石后面便是出口似的。

他仰天叹了一声,将断了一截的长剑重新入鞘。

他脚下一动,叮叮有声,显是踩到了那截断了的剑头,南宫吹雨忽然飞起一脚,将断剑踢开,口中道:“没用的东西,只一下便断了。”

剑头叮当碰撞岩壁,回声不绝。

南宫吹雨心头一愣,想道:凭感觉判断,左边是死路,可是这声音传入左边,却听不到回声,好似不是死路?

发现异常,南宫吹雨心中大喜,转身往左边摸去,很快他摸到了一些石阶。

石阶很陡,几乎是笔直而上。

南宫吹雨毫不犹豫,攀着石阶一级一级往上爬。

凡是遇有石阶,南宫吹雨总在心里默数,他数到第二十八级,头已经顶到了硬物,再也不能上去。

他叹道:“原来真是死路,毕竟我不是真正的瞎子,感觉屡屡失灵。”

他其实只在心里感叹,四周一片寂静,并无半点声息。

可他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真是活见鬼!”

南宫吹雨吓了一跳,继而大喜过望,在黑暗中独自一人走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听到有人说话了。

有人也许就有救了。

他凝立不动,头依旧抵着硬壁,敛神细听。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人再出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言自语道:“真是活见鬼了。”

他刚在心里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有人在他脑后拍了一掌,震得他双耳嗡嗡直响。

南宫吹雨这一惊非同小可,用手摸头,后脑处也是坚硬的岩壁,这一掌从何拍来?

难道洞里真的有鬼?

想到鬼,他先是惊惧,然后释然:这世间哪里有鬼,一定是刚才自己一激动,头撞到了岩壁上……他刚想完,一个声音又响起来:“小姐,哪里有鬼,肯定是有人在作怪。”

饶是南宫吹雨身怀惊人武功,听到这里,也吓得魂不附体,差点从石阶上滚下来。他双手扶住岩壁,才勉强站着一动不动。

他对自己说道:“难道今天真的是见鬼了。”

他刚说完,另一个声音道:“肯定有鬼,不然这十八里铺上千号人怎会突然一个不剩?”

接着,南宫吹雨的头顶又有人“啪”的打了他一掌。

此时,南宫吹雨的头顶稍离岩壁,所以,这一掌他只闻其声,却丝毫未受损伤。

南宫吹雨终于露出微笑,他终于明白,他不仅不是活见鬼,而且说话的人至少有三个。

至于那边有没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他现在还不敢肯定。

他知道岩壁坚硬无比,所以并不担心那边的人会对自己不利。

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要不要马上呼喊,让他们知道岩壁这边也有人。

不过,在未知他们是敌是友之前,他还不敢贸然呼救。

从刚才最后一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疑惑当中,而他们的疑惑,也正是南宫吹雨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于是,他决定先不露声色,听他们怎么说,再作打算。

只听一人叫道:“笛儿。”

另有一人“嗯”的应了一声。

先前那人道:“平日你最机灵,你倒是说话呀。”

刚才“嗯”的那人道:“笛儿猜不出是什么原因。”

南宫吹雨在里面听了几句,知道这两个人是女子,而且一人的名字叫笛儿。

只听笛儿说道:“锦儿,其实你抢了东西回来,我还在睡觉,等我们出去时十八里铺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先前那人道:“说得也是。”

南宫吹雨知道这人叫锦儿,他在心里想:这三个人一个叫笛儿,一个叫锦儿,只不知第三个叫什么儿。

隔了一会,只听锦儿说道:“那六个人虽是第一次到十八里铺,但我看他们没这个能耐。”

南宫吹雨听锦儿提到六个人,便自然而然想到他们也是六个人,也是首次到十八里铺来,便凝神倾听。

笛儿说道:“那说不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

锦儿道:“不会的。”

笛儿道:“为什么?”

锦儿道:“因为凭他们的武功,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光十八里铺所有的人,而且不留任何痕迹。”

笛儿道:“也许他们有许多帮手呢?”

锦儿道:“我走江湖已经快一个月了,凭我的经验判断,他们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而是心地善良的人。”

听到这里南宫吹雨差点笑出声来,锦儿行走江湖还不到一个月,就凭表面判断一个人是善是恶,她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又哪里知道真正的恶人总是以一副正人君子的面目出现。

而有的真正

的好人其实却被人看成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她年纪尚小,日后自会慢慢懂得这些道理的。

南宫吹雨很想知道被锦儿称作“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如何判断那些人不心狠手辣。

听得笛儿问道:“锦儿何必这样判断?”

锦儿嘻嘻一笑,道:“笛儿可知道我那包裹是如何抢来的?”

南宫吹雨脑袋“嗡”的一声,惊道:

汤叔的包裹难道是被这个叫锦儿的女子抢的?

难道锦儿就是小乞丐?

继而想道:不会吧,窦管家曾说,十八里铺一天要发生好多乞丐抢东西的事情,也许锦儿正巧也抢了另外人的包裹……

正想着,只听锦儿接道:“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出他们都是身怀武功之人,只那两个女的武功稍差。

“所以,我抢他包裹时提心吊胆,生怕失手抢不到东西,还被他们抓住,结果,那人年纪虽比我大得多,但他还是疏忽了,被我抢了包裹。”

笛儿笑道:“凭这就说明他是好人?”

接着又道:“是不是让你抢到手的人都是好人?”

锦儿道:“笛儿别插嘴,听我把话说完……我虽然抢了包裹,而且在他一呆之际我已逃出十几丈开外,可是我没想到他的轻功那么高,两起两落就追上我,就在他要抓住我后衣领的时候,我大惊,以为这下要倒霉了……

“情急之下,我也急中生智,一甩手,将拿在手上的半个馒头丢向他,大叫一声小心暗器,他果然上当,抓我衣领的手改抓半个馒头,我这才拐弯逃脱的。”

此时,南宫吹雨再不怀疑,抢走汤哲手里包裹的人正是锦儿。

他心念电转,寻思道:“酒店小二曾说,这三个小乞丐就在慈岩寺,她们为什么也会在地洞里?”

笛儿道:“这也不能证明他是好人哪!”

锦儿道:“以他的轻功,若要追我,虽不能说肯定能追上,但他还有同伙,四下包抄,无论如何我无处可逃,可他们却同情我是个乞丐,并没有围追堵截我……

“笛儿,咱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天,对小乞丐有同情之心的人才第一次遇到,因此我判断,他们是心地善良之人……”

说着,“嗤嗤嗤”轻笑。

南宫吹雨哼一声道:“你们抢走了包裹,害得我们不能赶路,却在这里夸奖我们,待我出了地洞,非教训你们一顿不可。”

笛儿道:“锦儿小姐吩咐过我们,好人的东西绝不能抢,你为何还抢他们的包裹和银子?”

笛儿刚说完,另一人接道:“笛儿你怎么忘了我的吩咐?”

笛儿道:“我怎忘了吩咐?”

那人道:“我让你们叫我玉儿的,怎还改不了口?”

南宫吹雨心中一动,恍然道:“原来第三个人叫玉儿,她正是令汤哲大失面子的乞丐。

“真没想到,这乞丐居然是一个女的,倘若汤叔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会更加伤心的。

“说实话,锦儿的轻功与汤叔在伯仲之间,而玉儿的轻功则在汤叔之上,她们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轻功,不知她们是什么人?

“刚才笛儿叫她小姐,难道是有身份人家之女?”

想起当时汤哲伸手抓她胸前而她急速闪过,脸颊绯红,心道:“怪不得她会脸红,原来是个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