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贾母忧虑的事越来越多,是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怎么诸多事情,越来越不在控制之内呢。

黛玉这个只知道吟诗弄词,碰到委屈,独自流泪的女孩,自打进了宫,背后有了皇帝给撑腰之后,也开始忤逆她了,这孩子竟然说,等王嬷嬷进京之后,三处要坐在一起,把有关于她的家产之事给理清了。

是皇上给了她暗示,让她变的坚强起来了,还是这孩子自来就是如此,只是这些年没有发现呢?如果皇上支持她这么做,那就麻烦了。

多少年来,贾母都不再管家事,这次亲自将重新写下的帐薄核对了一遍,要说凤丫头这两口子,还真是头脑清楚,一笔一笔的分摊进去,根本查不出破绽来,如今只要能先一步找到王嬷嬷就好了。

鸳鸯献上茶来,说道:“老太太,这是用那日宫里赐出来的人参煮的茶。”

贾母点点头,是上次进宫,临走时掬妃赏赐的,一看就是进贡的, 接过来喝了半盏便放到一边,继续想她的心事,先不说黛玉,就是薛蟠的事也很令人费解,明明打点好了,对方也答应下来,把他斩首的日子提前些,怎么没等来这个,薛蟠摇身一变,大大方方的回来了,而且是无罪开释,虽然听说薛家花了不少银子,可能拣回条命也实属幸运,而且这个薛蟠还娶了丫头为正,真是奇怪之极也。

三头对案也没有把事情弄清,对方也奇怪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的人犯都被勾决,唯独薛蟠是个例外。

贾母虽然不便对外人承认,可她自已确实后悔了,一切的改变,都从黛玉进宫开始,元春被陷害降位,王淑人理应晋封为二品夫人,圣旨上却只字不提,贾政虽然升职,却到了毫无实权的衙门,若论权力,还不如过去,名儿好听罢了。

如果当初不让黛玉进宫就好了,拿出两张婚约来,皇上也不能怎么样,还能博得美名,太后仁慈,必定不会允许皇上胡闹,更不必像现在这样日日悬着心,担心黛玉有一天,会回来清算她的家产,王嬷嬷果真没死吗?有没有可能是黛玉特意说出来诈她的呢。

贾母猛的一激灵,把守在一边的鸳鸯都吓了一跳,忙问道:“老太太,您怎么了。”贾母摆摆手,不让她打扰,如果黛玉是特意提起的王嬷嬷,那么南下苏州是个陷阱啊!

当日出宫之后,也没有多做思虑,便派出了焦大和琏儿,兵分两路直奔黛玉的故乡,务必要找到王嬷嬷,现在看来,黛玉也开始有心计了,这孩子不再诚实了。

“快,传林之孝速来见我。”

王夫人虽然喜欢宝钗,但和宝玉比较起来,还差着一层,自然把两人不圆房的责任全部推给了宝钗,但看宝钗每日也在尽心竭力的料理家事,又不忍深说,只得换件衣服过薛家这边来。

蟠儿这孩子自打出了牢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本正经的,也不苟言笑,王夫人着实赞叹了好几天,可现在呢,又恢复成了过去了样子,整日喝酒**逛戏园子,还是老太太说的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提起爱玩,大老爷和珍儿也是一样,听说他们日日都在一处,琏儿这是出了远门,若在家,凤丫头便是有了身孕,也拴不住男人的心。

香菱被赎了回来,按着薛蟠的意思扶了正室,眼下是一身正房奶奶的打扮服侍着薛姨妈,香菱正亲自收拾着散乱放在薛姨妈炕上的东西,说道:“太太,咱们家的房子早收拾好了,媳妇问大爷什么时候搬家,大爷总说再等等,也不说是什么意思。”

薛姨妈正摆弄着一个金碗,里里外外的端详着,真是好东西,难怪姐姐时常提起,看着忙碌的香菱说道:“蟠儿即说再等等,那就等等,他总有他的想法,我瞧着你身上这裙子也旧了,给你办喜事的时候,不是做了好些新衣服吗,怎么不穿。”

“还挺新的,换它做什么,倒是太太该添些衣物了,已经请了最好的裁缝,也选了料子,等姑奶奶回门的时候,就叫了来。”香菱服侍了薛姨妈也有好些年,自然清楚婆婆最喜节俭,看不得浪费,孝顺是一头,薛蟠自从出了牢狱,待她也确实好了许多,再不朝打幕骂的,还图什么呢。

果然,薛姨妈喜的拉着香菱同坐,因为身份不同,当时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如今看来,什么身份地位的,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我这还有块上好的料子,等着给你做上一身,你现在是当家奶奶了,可不能穿的那么寒酸,惹人笑话,尤其是他们贾府,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茬子,连你那姨婆婆在内。”宝钗的婚事一波三折的,王夫人当时的态度也令薛姨妈寒了心,有所想,自然有所讲,原还只在心里骂,现在也不避讳,想说就说。

香菱笑着答应,也不知大爷从哪弄来这些好东西,这个金碗太太摆弄了好些时候,还有一只银碗,银酒杯什么的,瞧着个个都是上品,正说笑着,丫头来报:“回太太,奶奶,贾家姨太太往这边来了。”

婆媳两个连忙收拾东西,瞅着归整的差不多了,薛姨妈道:“你快出去迎接,别让她挑出礼数来。”香菱连忙带着人迎出去了,刚出大门就见到王夫人的身影,香菱上前行了礼,亲热的将王夫人让到上房。

王夫人瞧着陪在一边的香菱,暗道,都说她有先头东府蓉儿媳妇的品格,原来一身丫头的打扮也看不出来,这会儿装扮了瞧着果真如此,薛蟠这小子好有艳福,如今看来,香菱的容貌比探春也差不离。

老太太常感叹着宝玉成亲花了多少钱,并不理能换回多少好处,如今有好些上门给探春求亲的,还有个二品人家,只是听说探春是个庶女,又退却了,嫡也好庶也好,不过是为了压制赵姨娘,如果探春出嫁能给宝玉换来实惠,认做嫡女又有何不可呢。

随着香菱一径到了上房,就见薛姨妈迎到了门口,老姐妹俩笑着互相问好,并一同归座,香菱亲自捧上茶来,看王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便带着丫头退了下去。

王夫人按着贾母的意思,将劝说宝钗的任务交给了薛姨妈,又道:“这是咱们姐妹之间的事,我想着也别跟老太太说了,她要是知道了,一准怪罪宝钗,新婚之夜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才想着过来跟你商量,我是个婆婆,不好深说,妹妹把宝钗叫过来,劝劝呢?”

薛姨妈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但宝钗有宝钗的苦,这孩子极聪明的,上次来家时,已经说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宝玉只不和她同房,但极敬重她,虽然偶尔宠爱袭人,也是因为生理需要,并不因这,就让袭人青云直上。

按说宝玉这个女婿也算不错,隔些日子就随宝钗一同过来请安,偶尔留下吃饭,蟠儿想拉拢着宝玉一起出去胡闹,也叫宝钗给拦住了,已经对不起他,不能再欺骗他了。说来说去,宝钗若是完美无缺就好了,全家人也不用守着这个大谎言,每天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如果没有林姑娘,他们小两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子,林姑娘虽然人在宫里,那影子始终夹在两个人中间,不过那日宝哥儿过来,我瞧着他们俩个挺好的,你不知道,宝哥儿还亲自给钗儿夹菜呢。”薛姨妈好言好语的安慰着王夫人。

王夫人惊喜的说道:“还有这事,可真是难得,看来再有一阵子,两个人就能琴瑟和鸣,鱼水交融了,老太太还等着抱重孙子呢,我也有了希望了。”

薛姨妈问道:“大奶奶那兰哥儿,老太太还喜欢不够,虽说子孙越多越好,我求姐姐,别给钗儿压力。”

“咱们姐妹还用说这个,那兰小子和老太太不亲,和我也不亲,都是珠儿媳妇给惯的,只盼着宝钗能快点怀上一个,老太太必定比对宝玉还好。”

薛姨妈干笑着,心中却泛起了酸涩,宝钗这个苦命的孩子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病。

王氏姐妹各发各个愁,宝玉宝钗却并不理论这些,两个人各过各的日子,各住各的屋子,虽然从未同房,但宝玉在态度上明显改变了许多,宝姐姐让他在心底深处留着林妹妹的位置,也从来不打扰他读书,连他与袭人之间的事,也睁一眼闭一眼的,让他对宝钗这个人越来越钦佩。

夫妻两个在客厅对弈,宝玉冷不防的说了句:“宝姐姐,把紫鹃调到别的房里服侍吧,或者直接配出去也得,反正她也大了。”

紫鹃正和莺儿在外间沏茶,听了这话,险些把茶碗打碎,莺儿连忙拉着她的衣袖,紫鹃悄悄的趴在门上,听着里边的谈话。

“宝兄弟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紫鹃是老太太内定给宝兄弟的姨奶奶,只是还没过正路罢了,我还想着,讨你的意思,把她和袭人的事一并办了。”宝钗有些猝不及防,虽然也了解其中缘故,却没想到宝玉对紫鹃有这么深的反感,当初他待紫鹃可比莺儿好上十倍。

“若是老太太问,只说是我的主意罢了,我身边有宝姐姐和袭人,尽够了。”

紫鹃推门而入,急行两步,扑通的跪到了地上,哭道:“二爷奶奶,别赶我走,离开了这儿,紫鹃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宝玉站起身来,对宝钗说道:“那就送回到老太太那儿,反正我是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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