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一声令下,不但水泓与黛玉心惊,连水溢都听的愣住了,悄悄的扯了下太后的衣袖,小声说道:“母后,这不妥吧。”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别管,我自有主意。”再看水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而黛玉只是假装喝茶,来掩饰自已的情绪。

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太后便命传膳,连同佳妃在内一同陪着太后用晚膳,席间黛玉仍如从前一般张罗着为太后夹菜,倒酒,又拣了几样精致小菜送到水溢身前的小桌上。

黛玉为太后服务,佳妃顺理成章的坐到水泓身边,殷勤的询问此行可否顺利,身体如何,看水泓与佳妃谈笑风生,黛玉的心像被绞痛一样,皇帝果真薄情吗?

水溢与黛玉相处这些日子,心里早把她当成嫂子一般看待,看黛玉眼圈微红,强笑着服侍太后,便明白了其中原因,半倚在被子上,抻着脖子往席上看,叫道:“嫂子,我也要吃那道鱼头豆腐火锅。”

太后听说水溢要吃,忙一叠声的命人拿过去,黛玉连忙阻止,劝道:“鱼是发物,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今还不能吃鱼,再忍耐一下,这有一碗燕窝冬笋乌鸡参汤,十分滋补。”

雪雁连忙上前将大碗端到了水溢跟前,水溢冲雪雁眨了下眼睛,又喊道:“哥,嫂子她虐待我,只给我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你要给我撑腰做主。”

太后这时已明白过来黛玉的意思,也起身离座来到水溢身边,说道:“玉儿是好意,看你这一身伤,不许胡闹,你还想落下病根怎么的,多亏这一路有玉儿照顾着,才没出大事,赶明给你娶个王妃,真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你。”

“好吧,母后,您就照嫂子这样的,给我找一个,我一定听她的话,哥哥好福气,嫂子不但通情达理的,还机灵百变,更是女中豪杰。”

黛玉听水溢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扑哧笑了出来,这个水溢必是故意说的,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胡闹,但这一笑已经把刚才的悲伤感觉给笑没了。

水泓走过来搀扶着太后回座,说道:“母后,您快用吧,溢这是在牢里呆的久了,没话找话的总想多说几句,您放心,有玉儿治着他呢,长嫂如母,溢要是敢不听话,就叫玉儿行家法,好好伺候他。”

水溢连忙讨饶,黛玉的眼前还晃动着方才水泓与佳妃之间谈笑风生的场面,对水泓的话里有话并没在意,醋意袭来,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但太后和佳妃都听出来了,佳妃忙笑道:“皇上这话,臣妾可挑出错处来了,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在溢王爷面前称长嫂呢,臣妾和掬妃妹妹哪里敢当呢。”

黛玉只当没听见,对太后笑着说道:“回程中,溢弟见皇上吃鱼头豆腐火锅,可馋的紧,又不敢给他吃,玉儿瞧今晚这鱼头炖的也烂,太后尝尝可好?”

见太后点头,黛玉端起了一个小碗,盛了一块鱼肉,又盛了两块豆腐几勺汤,太后吃了两口,果然不错,便回头对水溢说道:“确实好吃,等你病好了,叫他们天天做给你吃。”又见黛玉一直站着,便拉着她坐下,说道:“你这个傻孩子,只管照顾我做什么,自已都没吃上几口,颠簸了一路,不但要照顾皇上,还要照顾个病人,辛苦可想而知,快坐下,雪雁,把这溜鲜虾换过来,给你主子夹几个尝尝。”

黛玉谢过之后,才来到太后身边与水泓相对而坐,看佳妃一直在劝着水泓多吃,而水泓也欣然笑纳,心情愈加不好。

好容易吃完了这顿晚饭,水泓先行告辞出去,黛玉又嘱咐了水溢几句,这才与佳妃一同离开,两乘暖轿就停在慈寿宫外,前头有宫灯照亮,黛玉与佳妃并排走着,佳妃笑道:“妹妹真是好福气,有幸陪皇上一同出游,姐姐入宫十几年了,除了那年省亲回娘家玩了两个时辰,还没出过宫呢。”

“闵皇子的王妃是黛玉的手帕之交,出行也有着这层原因。”

“总之,妹妹现在可是宫中上下最被羡慕的人呢。”佳妃边走边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又道:“昨儿有人回太后,说凤藻宫这么冷的天,可常用碳却备不足,太后便命我去凤藻宫看贤嫔,都缺些什么,我瞧着凤藻宫上上下下,冷冷清清的,缺碳还是小事,回了太后送些就是了,这人心要是冷啊,这屋子里就多暖又有什么用呢。”

黛玉一时没有明白佳妃的意思,也不好接话,听佳妃又道:“自打妹妹进了宫,我们就都成了庸姿俗粉,常常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面儿,这也罢了,咱们与妹妹又没什么交情,可是贤嫔,那可是妹妹的娘家表姐,也不照顾下?妹妹刚回来,很该早点休息的,瞧我又说了这么多话,皇上今晚过储秀宫,姐姐先行一步回去准备了。”

冰湖早撩起了轿帘等黛玉上轿,黛玉摆摆手说道:“有点不消化,你们陪我走走吧。”雪雁说道:“这佳妃娘娘也太过份了点,娘娘怎么不回她几句,让她占了上风。”

雪雁等人陪伴着黛玉一直看佳妃的轿子转个弯再也不见,黛玉说道:“我倒宁愿人与人之间能这样相处,你说佳妃不好,她能这样直截了当的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不比暗里使绊子的强多了,我无意树敌,可她们却总来找我的麻烦。”

归根结底,还是水泓的态度令她伤心,黛玉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回宫的时候还是湛蓝的,这会儿黑压压的乌云密步,看来明日必定要下一场大雪,再有几日就到年下了,时间过的真快,突然心中想起一事,说道:“还没有王嬷嬷的消息吗?”

冰绿忙上前回道:“娘娘放心,王嬷嬷已经启程了,从水路进京,恐怕要过了正月才能到呢。”

“焦大现在关在哪里?”

“已经押解进京了,看守的人说焦大几次意图自尽,都被他们想法子制止了,皇上说要让娘娘亲自审。”

不提水泓还不要紧,听到这两个字,黛玉的脸色又黯了下去,他发的誓言直到现在还言犹在耳,可今晚他就要到储秀宫歇息了,天气变化快,人心变的也快。

“娘娘,你怎么哭了,走了一路,今儿咱们终于到家了,银环姐她们早把宫里收拾妥当,就等咱们回去呢。”

黛玉点点头,坐上轿子往回走,刚才一路走着,也没辩方向,掀开轿帘向处看着,正好路过凤藻宫,黛玉便叫停轿,雪雁等不解,忙问何故。

“我去瞧瞧表姐,如果她那里果真缺东西,你们就给送过来。”

雪雁等互相使着眼色,娘娘可真好性,贾家人都把娘娘害成了什么样子,娘娘还惦记着她的安危,没落井下石已经是仁厚了。

“我知道你们都想些什么,表姐入宫早,那会儿我不过刚出生罢了,贾府与我林家的纠葛她又能知道多少呢,还是母亲说的对,进宫的女人都是没福气的。”

这边太监往里传了话,贤嫔元春已经迎了出来,面对黛玉行了宫礼,黛玉亲自扶起,看元春已经红了眼眶,想来心情十分激动,到了内殿,二人各自坐下,宫婢端上茶来,黛玉刚要喝茶,冰湖连忙阻止,验看着茶水确实没问题,才让黛玉饮用,元春有些尴尬,乘黛玉喝茶的功夫,已经跪了下去。

“表姐这是做什么,有难处尽管说。”说着示意雪雁去扶起来。

元春坐了回去,眼泪又掉了下来,说道:“咱们是自家表姐妹,我也就不行那么多的虚礼了,妹妹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上,求皇上饶过我吧。”

“复妃位自有宫里规矩,宫里有皇上,还有太后,黛玉不能越俎代庖。”

“这事求太后没用,得罪了皇上,唯独妹妹能帮忙,我已经知道错了,当日听说皇上看中了你,为了不让你进宫争宠,我就暗中与母亲商议着,尽快让你与宝玉成亲,即能全祖母的心意,也成全了你二人的青梅竹马,谁料到皇上洞悉此事,当即决定宣召妹妹进宫,而表姐我,也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元春窥视着黛玉的神色,见她并无过多表情,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黛玉苦笑了下,原来并不是王夫人迫与贾母的压力,又有元春的求情才想为她与宝玉成亲,而是怕她进宫争宠。

元春又道:“表姐这里受多少冷遇就不说了,一个不受宠的宫嫔心里的苦说都说不清楚,只希望妹妹求皇上别再折磨我了。”

“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我利用艳秋知道了皇上对你有意的消息,又想杀人灭口,这事是我做的不对,皇上如今把艳秋给了我,这个艳秋三天两头的出事,每次都与我和抱琴有关,不是吃错东西,就是走路跌跤,要不然好端端的走着,天上也能无缘无故的飞下来一块瓦砸中她,艳秋叫屈,就说是我要害她,天理良心,我真的没有,妹妹,如果她再留在这里,只怕表姐命不久矣。”元春边说边哭,连抱琴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黛玉细看着她,果真比出宫前的那次见面憔悴了许多,如果元春所言属实,那么她对水泓这个人的诸多行径就更加难以明白,他也说过自已不是君子,可这样折磨一个女人,未免心胸太狭窄了些。

离开时心情沉甸甸的,黛玉返回了关雎宫,刚刚下轿,就见台阶上站着一人,轻抬双睦定睛一看,只见水泓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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