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泓安顿好黛玉,便绕到前面来,孙大人一见皇上亲自来了,连忙起身施礼让坐,水泓问道:“张氏,是因为到了江南水土不服才促使先林夫人成亲十余年才诞下孩儿吗?”

张嬷嬷想了想才道:“初到江南之时是有些水土不服,可没过多久就适应了,这期间太太也寻了好些位名医,吃的药也无数,可就是不见有身孕,太太都有些灰心了,好在老爷的两个妾也没身孕,林家老太太才没逼迫太太,幸好后来诞下了一女一男……。”

张嬷嬷已经知道上面坐着的就是皇上,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更不敢抬头,水泓暗道:或许是自然情况,并没人使坏,当即下令先行收押张氏,又令刑部派人捉拿人犯贾史氏,并带着黛玉先行回宫。

贾母难得这样开怀大笑,好久没有孙男弟女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了,大太太请大夫给凤姐把脉,说她脉向极好,腹中胎儿也好,一准能平平安安的降生,看着凤姐挺着肚子在地上来回散步,贾母由衷的高兴,这大半年来荣国府厄运连连,不但失财也失人心,真该添点喜气送走霉运。

贾母笑道:“这孩子将来一准儿是个逃气的。”

大太太十分在意凤姐肚子里这个孩子,听了这话忙道:“老太太如何料定,这几个月来,这孩子即不耽误凤丫头吃喝,也不影响她娘睡觉,自已个儿在肚子里努力长大,我还夸他听话懂事呢。”

贾母听大太太反驳她,心中已经不悦,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为何这样认真,曾几何时,因为没有生育子嗣,大太太在自已跟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会儿竟大喇喇的反驳,贾母不着痕迹的瞪了大太太一眼,说道:“老辈人说话,孩子在四五月份出生最好,春暖花开之时降生,对大人也好,对孩子也好,凤丫头肚子里这个偏偏要赶上炙热的六月天,难道不是逃气的?”

碍于礼节,宝钗一直陪在身边,若不是因为暂时还要生活在这里,宝钗早就一甩手走了,拖了湘云去打听,也打发人去问过好几次,说是云姑娘跟前的翠缕到宫门口等了好几天,也没见到一个相熟之人,唉,如今想见黛玉也难啊。

求着哥哥悄悄的去玄光寺探望宝玉,哥哥说宝玉挺好的,看来只要不去打扰他,宝玉不会轻易更换住处,这下宝钗也放了心,只要能确定他的踪影,假以时日,再说服他回家……唉,还是有希望的。

贾母与大太太的争执并没影响到宝钗,宝钗一直回避着凤姐的身影想着自已的心事,在贾家真是呆够了,如今只盼着哥哥能快些带她一起离开京城,当然,不能拉下宝玉。

凤姐看婆婆与太婆婆起了争执,只能装做没听见,如今也不好说谁对谁错,大太太对夫妻二人的好处,凤姐一清二楚,自打回了那院,大太太变了许多,也不那么尖酸刻薄,尤其是巧姐,经常睡在太太屋里,祖孙两个一时一刻也离不开。

反观贾母,当初以铺子威胁夫妻二人,害得夫妻二人只得假做卖掉铺子,让平儿一个人生活在外面。虽说平儿不在,凤姐可以与贾琏过着一夫一妻的日子,不用整天拈酸吃醋,可平儿跟了自已这么久,又是比贾琏还贴心的,一旦分开,思念总是难免的。

一眼看见宝钗在发愣,凤姐走了过去,握着宝钗的手说道:“可苦了你了,你琏二哥见天的出去往各处寻找,你说宝玉他心怎么就那么狠,扔下父母妻儿人影不见。”

宝钗并不想得到各人的同情与怜悯,听凤姐话里透着可怜,忙道:“宝玉是因为心里想不开才出去转转,等想明白,他会回来的,到是凤姐姐,可要好好保养着身子,将来贾府或许就指着他了。”

凤姐听宝钗话里有悲音,以为她是因为思念宝玉,也没在意,一时之间,从老太太起各人都无话,大太太见场面有些尴尬,假做看了一眼时辰钟,笑着说道:“一转眼都这个时辰了,凤丫头也该回去喝碗参汤了,老太太,我们这就回去了。”

凤姐忙过来告辞,贾母冷笑道:“如今除了凤丫头肚子里这个,也没有再尊贵的,快带回去好生服侍着。”

大太太听出了贾母的不满之言,却没理会,如今已经分了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得闲了就多来几次请个安,不得闲就少来几次,老太太既然这般不情愿,看来往后还是少来最好。

大太太与凤姐还没迈出房门,就见管家急冲冲的跑进来,也顾不上屋里有人,便道:“老太太,出事了,前头来了好些衙门的人要见老太太,把咱们府上都包围起来,正往里边进呢。”

大太太听此言,忙将凤姐拉到身后,这一举动换来了凤姐后来无比的忠心,贾母一副瞧不起众人的神态,说道:“慌什么,天塌了不成,咱们家里最惨的事情都经历了,还怕个什么?”

虽如此说,贾母心里也没底,只是当着众人面不能表露出来,耳听得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再一看,已经有官差模样的人进来了,宝钗背过脸去仔细听着,那官差说道:“奉圣旨,捉拿人犯贾史氏到刑部大堂问话。”

贾史氏?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上至王府下到百官,见了老太太都要称呼一声老太君,或荣国公夫人,突然被喊成贾史氏,连贾母也不适应,咳了两声后问道:“敢问上官,老身犯了什么罪,要被拘捕?官爷们可随身带有圣旨吗?”

官差等哄堂大笑,为首一人笑道:“又不是什么贵人,还讨的哪门子圣旨,这是刑部颁发的文书,请贾史氏仔细看来,看完后快跟我们回去,我们兄弟还要赶着回去吃午饭呢。”

贾母的手颤巍巍的接过文书,珍珠连忙递上老花镜,贾母认真看去,果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已的名字,贾母这才着了慌,在珍珠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语气已低了几分问道:“不知传老身前去所为何事?”

“这原因吗与我等无关,贾史氏只需要快些收拾了跟我们走,既有家人在场,就快些帮忙收拾两件衣服,刑部大牢冷的很。”

“我不去。”贾母断然拒绝,心里一阵阵的慌张,很担心自已这一去再也不能回转,先不说有什么事,就说刑部大牢,宝钗口里所形容王夫人的凄惨模样,她也绝不想去尝试。

贾母忙叫珍珠:“快打发人去找老爷,让他到刑部去问这文书的真假,几位差官坐等一会儿,我儿马上就来。”

“老太太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文书盖着刑部的关防大印,还能有假不成,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整理行装,刑部孙大人说了,贾史氏年迈,容她更衣再来,老太太,请吧。”

水泓夫妻二人到了太后这里,正赶上太后在寻找往日收藏的首饰,见二人进来,忙叫过黛玉,指着手中一串祖母绿说道:“你瞧,这是当年你母亲送给我的呢,来,戴上试试。”

太后将珠琏戴在她的手腕上,仔细打量着说道:“记得当年认识你母亲的时候,也不过像你这么大,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听到是母亲的东西,黛玉格外珍惜,以手抚弄似乎还能感觉出母亲的温度,黛玉笑道:“要母后割爱,不会心疼吧?”

“不过是物归原主,这本来也该是你的,贾家把你的东西都送了来,你回去找找,有一串红色玛瑙串,那是你母亲出嫁时,我命人送去给她的,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到了你手中,可见玉儿命中注定是我水家的媳妇。”

黛玉见太后说话有趣,听的直笑,把方才从刑部带回来的悲伤消失殆尽,但太后提起的红玛瑙串,黛玉却没印象,转头去问站在身后的雪雁,雪雁也摇头表示不知。

太后瞧见两人之间的互动,问道:“按说是你母亲的东西,应该随着你一并到贾家的,怎么无缘无故的没了。”

水泓忙叫冰湖到刑部去,令孙大人问问张嬷嬷可曾见过这红玛瑙串,过不多时,冰湖便赶回来说道:“张嬷嬷说确实见过的,先头林夫人一直带了几年,后来林家老太太过世时收了起来,张嬷嬷说凡林夫人的遗物,应该是随着皇贵妃进京了。”

太后有些不悦:“恐怕又是被贾家人给藏匿起来了。”

“一会儿拘了贾太君来,问问就是了。”

这时蕊芯回说午膳已经预备妥当,黛玉连忙站起张罗着摆桌子,母子婆媳三人一同用午膳,刚用了一半,冰湖上前回到:“皇上,刑部孙大人禀告贾史氏已经带到刑部,请皇上定夺。”

黛玉忙放下筷子,接过雪雁递来的手帕擦擦嘴就要起身,太后忙按住她说道:“你急个什么,那贾史氏比你还急呢,晾着她,不能因为她连饭都不好好的吃。”

水泓拾起筷子重新放回黛玉手中说道:“别急,只是拘押来,明儿或者后儿再审,这样她才能痛痛快快的承认,你好好吃饭,否则我就不让你去旁听。”威胁我!黛玉乘太后没注意狠狠的瞪着他,等断清这个案子再算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