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跟前回话,是容不得水溶三思的,水溶的脑子里迅速的做出了回应,与其说谎编故事,莫不如实话实说,免得将来对出来,再被有心之人利用。

水溶一躬身,回道:“皇上恕罪,今日请了几个表妹到家里赏玩,因王妃没在家,怕下人们招待不周,所以着急回府帮母妃张罗照料着。”

水泓微笑道:“这也奇了,王妃没在家,你那王府倒来了女眷,是为你来的?”

水溶的脸腾的红了起来,虽说和皇上之间是亲堂兄弟,二人又只差一岁,可对于皇上的冷静沉着,水溶自愧不如。

皇上就像生活在一个圆圈里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遵守规矩,可真想抓到错处想劝誎一本,又无从下手,皇上二十六岁了,都不肯大婚,自然是因为先帝的临终遗言,可怜那些老臣们还以为是皇上的推脱之词。

皇上带着微笑看着水溶脸上的那抹红色,果然不错,溶弟急着回去是因为女人,表妹们都是极容易见面的,想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水溶不方便说,也罢,何必强人所难呢,反正是他王府里的事。

水溶正想解释,皇上摆了摆手说道:“ 溶弟眼光一向不错,看来这次的是个绝色,那就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你的大事。”

皇上这样一说,水溶倒不好马上就走,反而来到了皇上身边,带着几分的害羞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宣纸来,献宝似的展开,说道:“皇上您瞧这诗做的如何。”

皇上借着水溶的手望去,好长的一首诗,先还只是随意看看,越读就觉得别有一番味道,从水溶手里接过了宣纸,细细的读着,待读到:……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水泓的心莫名的激动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位绝色的少女采集了地上的落花,一边流着泪一边去埋葬,可是还没有葬完,地上就又落下了一片。

诗是好诗,只是太过悲戚了些,水泓已经可以断定,这首诗必定出于一个女子之手,且是一个生活并不如意之人。感觉出眼中有些湿意,水泓收敛了心神,回过头来说道:“溶弟从哪得来的,倒是一首好诗。”

水溶十分骄傲的说道:“今儿我母妃请了贾府的几位姑娘来,就是贤德妃的妹妹们,都是极有才气的,这首诗就是出自她们其中一人之手,皇上也喜欢?”

水泓的睦子淡了些,原来是贾家的人,那样家庭的女孩子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倒是出乎意料的。

水溶看着皇上读诗时的神色就明白,皇上对这首诗的主人也有了兴趣,多亏长了个心眼将贾府放在前面,皇室规矩,宫里若已经有了嫔妃贵人的,就不再从那家选了。

果然皇上微笑道:“诗不错,人未必佳,溶弟是否肯割爱,将这诗留了给朕?你这就回去会佳人吧!”

水溶巴不得一声,诗皇上既然喜欢留下就是,左右将来林姑娘还会做出更加绝美的诗句来,跟皇上告了辞,水溶急匆匆的奔王府而回。

叫退了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水泓将宣纸平铺于书桌上,再一次细读了整首诗,眼睛不知不觉中又湿润起来,仿佛可以热切的感觉出写诗的少女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寻寻觅觅的直到无可寻觅之时,便会心碎肠断。

这诗中虽然有着无限的哀伤,又似乎有一股子怒火想要宣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水泓感觉越来越沉闷,这明明是一个少女想要追求自已的幸福,而幸福就近在眼前却不可得。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她一定有着那种不愿受辱,不甘屈服的性格,对未来的生活毫无信心,时时感到迷茫。

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写出这样类似于绝望的诗篇呢?

如果是贾府的女孩,那倒要让他另眼相看了,贾妃也是个才女,所以先皇令她掌管文墨,藏书阁中的书只要他说出一本来,她必定能够马上找出来,可见她一定是全看过了的,除了这一点上,贾妃与那些后宫中的女人们没什么不同。

不立后生子也并不全为着先皇的遗愿,放眼后宫,并没有能让他真正动心的女人,父皇和母后最信任的大和尚曾预言,水泓未来皇后和太子必定出自民间,否则天下大乱。

所以水泓并没有来自母后那方的压力,当庆妃使了计谋身怀有孕时,水泓是气愤的,当时便要将庆妃处斩,是母后找了心腹太医把了脉说脉象极弱,必是个女孩,他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庆妃的命直至小公主的出生。

莹萱二岁了,一直是母后亲自照料着,庆妃有错已经受了惩罚,三尺黄土之下继续做她的庆妃,不过莹萱这孩子倒是很可爱的,长的像他不像她,所以水泓一直宠爱着。

抬眼望向后宫的方向,最近一断时间一直单独住在养性殿里,有多少日子没召嫔妃侍寝了,并不是说他不需要,而是当他看到那些个女人们带着千篇一律的笑容等待他时,他就没了兴致。

可贾府那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怎么会培养出一个有不同气质的女孩来,看来这潭水真的很深啊!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贴身的两个小太监就站在门口,一声招呼连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小桂子,去北王府瞧瞧都什么人去了,顺便查下做这首诗的是谁。”

小桂子记性极好,站在书桌前默默背诵了几遍已经记的**不离十,刚要离开,水泓又道:“你拿了去吧,别找错了人,横竖朕已背下来了。”

小桂子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折好揣进怀里,也不再请示便直接向宫外去了。

水泓在屋子里踱着步,嘴中仍念念有词,另一个小太监眼神不错的望着皇上,突然皇上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子说道:“伺候朕更衣,出宫,去北王府。”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