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非常难为情,叫了水泓起来,眼神早躲到一边去,听水泓说道:“这事儿儿子知道的未必比玉儿的人早,但选择了隐瞒,就是为了给母后留脸面,心里想着,能瞒就瞒吧,反正朝阳与林家族谱扯不上关系,也不怕母后查,可是,玉儿知道了。舒残颚疈”

太后紧张兮兮的问道:“玉儿……她说什么了?”

水泓将黛玉对林福生的交待学说一遍,太后更加羞愧,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见奶嬷嬷已将朝阳哄睡,太后跌坐在软榻之上,红着眼睛将众人打发出去,一个人对着朝阳的睡颜发呆。

黛玉正督促众人收拾东西,雪雁来到身边回道:“娘娘,太后不知怎么了,方才把丫头嬷嬷都赶出去,奴婢隔窗看见,太后仿佛哭了呢。”

“哭?”黛玉不解,“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不知道,皇上方才来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和太后两人出去说了会儿话,等太后回来后就变了脸色。”

坏了,水泓一定是把这件事在母后面前摊牌了,黛玉急急的来到水泓的书房,水泓正看奏折,见黛玉来忙笑着让坐,又道:“你这是来探望为夫的,也不过半日不见,就开始思念了?”

“你没跟母后提起那件事吧?”

“哪件事?”水泓故做不解。

“别装糊涂。”黛玉皱起眉来。

水泓只好承认:“我说了。”

黛玉有些烦闷,更气水泓不懂她的心思,说道:“说出口,彼此相处着就会尴尬,装不知情,生活才能如往常般继续下去,你我心里有数也就是了,何必把这事说出来呢。”

“玉儿,有不高兴的事,为什么不能直说呢,即便对方是母后也一样,咱们越装不知情,母后越会变本加厉,我们都清楚,朝**本没入林家族谱,可母后不信,她不相信你,也不相信我,说实话,我也不高兴。”

“你把我和母后都推到一个难堪的境地了。”

黛玉起身要走,水泓连忙站起拦住了她,说道:“其实我是想帮你讨回公道的。”

黛玉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抛去太后的身份,她还是我的婆婆啊,你这样做明里是难为母后,暗地里不是在难为我吗?你真是糊涂!”

黛玉还是生着气走了,水泓站了半日仍不晓得黛玉究竟生的是什么气,知会母后一声不对吗?让母后心中对黛玉产生愧疚,将来才会对玉儿更好,难道不对?

黛玉选了几样礼物让丫头们拿到房里,看太后眼眶红红的,因怕尴尬也就没过问,指着礼物说道:“母后,这是玉儿在江南这些日子收集的藏品,个个雅而不俗,母后在宫里看惯了富丽堂皇之物,偶尔换些清淡雅致的,也换换口味。”

太后早在黛玉进来之前,已擦净了脸上的泪珠,见黛玉介绍,便走过来挨个看着,说道:“你挑的,还能不好?母后信的着你的眼光,你瞧这佛珠,竟是蓝宝石制成的呢,玉儿,这太贵重了。”

“这天底下的好东西,母后不使谁能使呢,玉儿想用,又怕折了福,母后以后用它祈福,保佑着水朝基业永存,母后身体安康长寿,皇上能把国家治理的风调雨顺,莹萱和朝阳平平安安的长大。”

太后接过话茬说道:“也保佑着你快点怀上第二胎,再给母后生个孙子,也为朝阳添个天生的羽翼。”

“母后,瞧您说的,一个还累不着您啊。”

太后被黛玉一席话逗的开心起来,心里越发觉得对不住黛玉,几次张口意欲解释此事,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巧朝阳醒了,太后几步上前去哄,又亲自查看尿布可否湿透,黛玉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太后忙来忙去的,也觉感动,朝阳虽是太后的孙子,却也是她的儿子,太后能这样疼爱朝阳,就有些过失也可以抹去了。

黛玉不忍打扰祖孙二人,这时候,自已这个母亲反倒像个外人了,转身几步来到门外,看雪雁跟在身旁总是朝着自已悄悄的张望,黛玉笑笑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我越来越市侩了?”

“奴婢不敢。”雪雁连忙跪在身旁。

“你起来,自做了皇后,你们动不动就跪的,看着不舒服,雪雁,我五岁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说是主仆,和姐妹也没分别,你待我的好,我永远都会记着,可有些功劳又只能被埋没掉。”

雪雁磕了头才起身,眼泪含在眼圈中,说道:“皇后别这么说,一切都是造化使然,奴婢又有什么功劳了。”

黛玉边走边道:“也就只有你,对我的变化看的最清楚,这样说话,我对自已也厌的很,可是能怎么办,皇上将一切都摆在桌面上,亏得太后明理,否则我与太后之间岂不是要闹出矛盾来,当初放弃,就是不想为难皇上,如果因此事再起隔阂,那我不是白白的做出牺牲吗?”

“只希望太后能了解娘娘这一片苦心。”

“这几年,经历的太多,我也早就把世事看淡了,连我自已都被这些变化震惊,可是生活在这个环境中,不能改变它,就只能随着它的改变而改变,如果还像从前一样,幸福或许会溜走的,当然,这不表示我会委曲求全,父亲要求留下子嗣一话虽然也许只是一句戏言,但是将来若有幸生下第二个儿子,我一定不会相让的,没有儿子,是父亲一生的遗憾啊!”

雪雁怕黛玉伤心,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娘娘,咱们原定的三月十八离开苏州,怎么提前了一天,听说苏州当地的官员,还有好些附近邻省的都要来送行呢。”

“皇上的考虑比咱们周到,虽说眼下是太平盛世,但大张旗鼓的,总是怕有危险,皇上和太后的銮驾十八那日走水路回京,咱们走陆路提前一天,你真的不留下来?王莫与王嬷嬷刚刚母子重逢就要分开,你也忍心?”

雪雁见黛玉取笑她,红了脸说道:“奴婢虽有意,但看王莫却似无情,他是因为娘娘亲自做媒才不得不答应的,奴婢和他在一起,他连句话都不会说。”

“有点像甜蜜的抱怨。”黛玉不禁想起她与水泓初识的那会儿,明明被他吸引着,还不肯承认,“王莫本身就不爱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他那嘴跟凤姐姐似的,被人拐走还能一声不吭的。”

雪雁听了一笑,又道:“算算脚程,大太太早该到京城了,也不知道寻着琏二奶奶没有,原来二奶奶对婆婆比自已姑妈的态度可差的太多。”

“人都会变的。”黛玉下了定论。

太后见黛玉并没任何异常,心里反倒不舒服,还不如她使使小性子来的痛快些,那样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出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怕她不高兴,她这样做,只会另自已越来越觉得对不起她。

终于,临行前的那一晚,太后招呼着水泓黛玉一同浅酌,夫妻两个一左一右相陪,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些醉意,太后拉过黛玉的手说道:“母后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你这个小孩明白,你晓得宁愿自已受点委屈,也不让母后难堪,这点比泓儿强多了。”

太后说着瞪了水泓一眼,又道:“初次在宫里见到你的时候,母后对你不了解,只因为你是敏姐的女儿,才高看一眼,知道泓儿看中了你,心想着结下亲事也好,后来打听着,知道你好小性,性子又孤僻,说实话,母后并不看好你们两个,泓儿做皇帝久了,早已养成高高在上的性子,没想到他为了你能放下架子,这是母后没想到的。”

“皇上待我确实好。”黛玉说着望了水泓一眼,焉然一笑,本就因酒意醉红的脸蛋更加迷人。

“你入宫日子越久,母后对你越喜欢,也许是在贾府生活这些年的遭遇,让你变的十分敏感,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要掂量半天才做出决定,可你对母后尽心尽力,母后看的出来,你不是在敷衍,而是实实在在的孝顺,泓儿为你遣散后宫,这是母后始料未及的,自古皇帝多薄情,就迷恋又能坚持多久呢,玉儿,那会儿,母后很为你们担心,生怕将来泓儿伤你的心。”

太后一直说着语重心长的话语,水泓一边听着,一边自斟自饮,没想到太后话锋一转,扯到自已身上,忙道:“母后,别把我说的像个风流皇帝似的,您这不是在玉儿面前抹黑我吗?”

“算了吧,你小子得便宜还卖乖。”太后转过头又对黛玉说道:“玉儿啊,等你到了母后这个年纪,或许就会懂得了,一个国家,一个朝廷,或者说帝皇家,没有一个皇位继承人,谁的心里都不踏实,你父亲当初又留下那么句话,这让母后未免想的多了些,泓儿说的对,你连对贾家这等见利忘义的小人尚且信守承诺,又何况是母后呢,是母后做的不对。”

“母后,您别这么说,我和皇上也站在您的角度上想了想,您确实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们才改变了主意,母后,您放心吧,朝阳永远是水家子孙。”

太后泪眼婆娑的望着黛玉,“你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实属不易,泓儿也在,母后跟你交个底,等日后你们有了第二个儿子,可以过继给林家为孙。”

水泓与黛玉相视一笑,都感激的望着太后,太后能做出这番举动,将来的事就不会麻烦了,太后瞧着两人的样子,心里感动,嘴上却道:“仅限于名义上的过继,可不许有什么实质行为。”

水泓与黛玉一同离座跪倒在太后面前,齐声说道:“谢母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