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挂着西洋旗帜的荷兰武装商船,面向大陆的三十多‘门’炮连着发‘射’,炮口冒出的硝烟笼罩住整个商船。

如果高进在,直接会联想到鸦片战争时英军炮舰肆虐的场景。

坐定在土墩上正清闲哼着小曲的独孤信,被突然惊天动地的炮声,吓的仰倒在地上。

以冷酷著名的独孤信感觉大丢脸面,急忙红着脸爬起来伸长脑袋张望,就见海边红夷大船上一排排炮口,正挨个冒着巨大的浓烟,然后眼看着天上出现一大片黑黑的弹丸。

独孤信发现身边所有的庄丁立即趴在地上,但是都比自己淡定多了。

有点哆嗦的独孤信也跟着趴在地上,捅了捅身旁的护卫问道:“这么多炮,你咋不害怕!”

“怕球,独孤队官,要知道高家庄大战那晚那炮放的,比这个密多了!”,这名护卫一点也不含糊。

“独孤队官,听说红‘毛’鬼的‘腿’不会弯,吃生‘肉’,用棍子捅倒了就起不来。是不是这样?”,一名护卫好奇的问。

独孤信充耳不闻,没有回答,心里想的是高家庄大战那晚自己出去和田明杀人去了,没有见识到比这场面更凶悍的壮观场面。

那,这炮击的场面田明和他的手下也没听过,田明带的老人主要在他那边的营中。独孤信心中一紧,情不自禁道:“坏了!”

抬头看疫棚方向,独孤信发现田明的阵中果然有些‘混’‘乱’,土匪出身的手下,有胆小的丢下兵刃扭头就往回跑,带动着田明的整个大阵崩溃了。

四百人的大阵,呼啦啦的跑掉了三百多,还有不到一百趴在地上躲避炮击,把蹲着观察的田明气的够呛

看着身边李得胜和手下一百庄丁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同时用讥笑的眼神看着自己,田明脑袋都要气炸了,跳起拔刀,高举着刀大声吼道:“今日跑的,以后再不是兄弟!”

溃兵们没有一个回头,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所有人的命令,撒丫子向后逃,空留下一脸通红的田明,尴尬的保持着这个比较拉风的造型。

看着疫棚的溃兵马上就要冲击本阵,独孤信急忙让手下让开道路,同时组织人员喊道:“这里炮子打不到,很安全。”

确实,夷人船上的炮子连疫棚都似乎还差了几十步,这里就更打不到了。天上那些看起来要飞过来的炮子,最后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只能偶尔看到有个把在远远的地上轻轻的滚了几滚,就不动了。

田明见了,兴奋的大叫鼓励着手下的士气:“红夷的大炮打不到!”,前阵剩下的百来人兴奋的大叫起来。

独孤信和手下庄丁们在后面听了,也是欢欣鼓舞。

所有人都不知道,即使再过两百年,海船上一般的火炮,有效‘射’程也打不到两里地。

何况面前荷兰红夷早期“盖伦”型武装商船上的火炮,以18磅炮为主,剩下几‘门’24磅炮,也是鞭长莫及。

逃到独孤信后阵的溃兵们,见了纹丝不动的独孤信大阵,也回头看了大炮确实根本打不到,陆续安稳下来,在独孤信的组织下重新开始整队。

独孤信正忙着,听到前面有人大喊:“红夷上来了?”,急忙奔到前阵观看。

阵前众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往疫棚方向观望,只见五六百红夷,列了方阵,走在前面的几排端着长枪,走在中间、旁边的举着火绳枪,踩着鼓点,列着阵就过来了。

“那边那个小个的,脑袋是我的了哈,不准和我抢。加上这个我就够三个了”,独孤信阵前一个身材偏瘦弱的汉子向左右的人喊道

身材偏瘦弱的汉子身边,膀大腰圆的另一个汉子吐了口唾沫,大声道:“谁跟你抢,老子看上的是最前面那个拿刀的,他那把刀不错,砍首级正合适。”

站在队伍左侧指挥的陆军少校阿里汉恩,没有想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一个农夫给预定了,正勇敢的带着陆战队员们前进。

独孤信高兴的叫道:“佛郎机炮准备!”,‘操’炮的炮手,高兴的掀开盖住大佛郎机的棉被,准备发火。

“装了多少散弹?”,独孤信问道。

炮手挠了挠头,道:“每弹装了二百个铅子。”

独孤信满意的向炮手道:“看准了打。”,转身向左右下令道:“放完炮后,看我号令,此次全军突击,向前者赏,落后者斩!

全阵上下士气高涨,齐刷刷的盯着快速移动过来的红‘毛’人,磨拳擦掌的等炮放完,就可以跟着独孤队官去收割首级。

范马力基上校在硝烟淡去后,站在武装商船的甲板上拿着单筒望远镜看见岸上的人惊慌的向后溃逃,满意的放下望远镜,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开始喝茶。

看见大副仍在继续观察,范马力基上校笑道:“阿里汉恩少校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杀几条牛回来打牙祭。”

大副站在刚才范马力基站的位置,举着单筒望远镜播报着战情:“二百码。一百五十码。一百码。,还有一百码接战,哦不,不,火炮,哦不……”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炮响。

范马力基上校急忙抓起望远镜望去,刚才还整齐威风的陆战队有一半已经不复存在,岸上的人高举着刀和棍‘棒’,正扑向阿里汉恩少校的残部。

范马力基上校急忙下令:“放炮!”

大副摇了摇头,道:“船长大人,我们的炮打不到那么远,我们要赶紧登陆去增援他们。否则他们就完了。”

范马力基上校一咬牙,道:“马里奥中校,你再带一百名水手去增援,记得带上大铳

。”

大副马里奥中校领了命令,召集人手急忙准备登陆。

岸上,严正以待的李得胜和田明没有等到红夷近前,就看到独孤信的两‘门’大佛郎机快速三连‘射’,暴雨般的散弹将还有一百步远的红‘毛’鬼扫平了一大片。

独孤信也正得意,忽然就听进‘激’动的手下一声呐喊,齐齐的冲了出去。

又惊又怒的独孤信看了看身边同样惊讶的‘侍’卫,拔出腰刀,追着前面飞奔的手下,一边心里大骂:“娘的,老子还没下令那,一帮乌合之众。要知道是谁干的,一定罚他军棍。”

田明一看,独孤信都冲出来了,急忙跳起,举起砍刀,大喊一声“杀!”,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刚才已经丢了脸了,现在可再不能再冲在别人后面。

李得胜看见众人全部冲了出来,思考了一下,下令原地准备。老庄丁们对首级也没什么兴趣,乐的在后观看。

包括后面两‘门’炮的炮手,悠闲的开始擦炮,装‘药’,准备下次大战。

阿里汉恩少校已经从短暂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大声喊道:“哦,不,支那人冲上来了。长枪手列阵!火枪手整队,准备开火!”

三轮炮击后剩下的荷兰陆战队士兵迅速的互相靠拢,还有不到四百人,火枪手两百多,长枪手一百多。

长枪手一身橘红的衣服,握着四米长的长枪,戴着宽大的铁盔,穿着锁子甲,配着长剑,可惜高进不在,要不会使劲眨巴着眼睛,再三确认这些人不是图书上画的莎士比亚。

职业化的长枪士兵们迅速列了个小方阵,火枪手在长枪方阵正面列了四排,阿里汉恩少校举起指挥刀,看着黑压压的举着大刀、棍‘棒’之类武器快速冲来的支那人,轻蔑的举起指挥刀,大喊:“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田明,看到红夷的队伍没有溃散,反而迅速的集结起来,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感觉,待看见火绳枪枪口的火光,立即朝路边的一个土坎后趴了过去

聪明灵活的庄丁,跟着田明就往边上的土坎后倒了下去。就靠着一口气傻冲的,立即就被打趴下一片,个个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直‘挺’‘挺’的向前倒入尘埃。

每排五十名火枪手,四段击,源源不断的火力输出,田明带着出击的近百庄丁基本全军覆没,剩下十来个趴在地上也抬不起头来。

与田明第一梯队距离三十多步的独孤信集团,看到前面死伤惨重,立刻丧失了进攻的斗志,扭头逃回疫棚,更有逃回炮阵方向的。

李得胜和追着队伍跑的喘气的独孤信,见了如此犀利的火绳枪阵,眼中均‘露’出惊骇之‘色’。

独孤信气急败坏的看着疫棚里‘乱’糟糟的庄丁,大叫:“全部趴下!”,又转身朝佛郎机炮大喊:“开炮!”

悠闲的炮手看见前面的‘乱’像,听见命令,将早准备好的火炮瞄准红夷,朝自己人大喊一声:“都趴下,我点了!”

砰!砰!砰!砰!砰!砰!……

熏了一脸硝烟的炮手连续打了三速‘射’,独孤信抬头望去。

红夷也不傻,听了炮声全趴下了,除了刚开始的两炮好像有些战果,剩下几炮没有给红夷造成太大的损失。

独孤信立即招呼手下将炮推过来,叮嘱沿途只要看见红夷坐起就开炮。

阿里汉恩少校趴在地上,气的直咬牙。趴在地上是没法用火绳枪的,可是对面推着炮来了,这仗怎么打下去。

趴在身边的副官皮特大声道:“范马力基上校派人来增援我们了,我们最好还是撤回到我们自己火炮的有效‘射’程里,阿里汉恩少校。”

阿里汉恩少校向后看了一眼,道:“皮特,你带火枪兵先退到沙滩上,我带长枪手在这里阻击。”

皮特大声的招呼身旁的火枪手,弓着腰一小群一小群的向后起身,撤出战场,准备向海滩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