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寨大厅,张金莲正襟危坐上首,牛厅长、陈若虚分坐两旁,独孤信讪讪的站在堂下,脚旁跪着通事黄程。

已经被松了绑的黄程明显要轻松多了,腆着脸笑着把荷兰船队的虚实说的是一清二楚,在场诸人听的都很满意。

张金莲了解了情况,难得的点了点头,挥手叫人带黄程下去,关在这两天修好的监狱里好生看待,答应过了这事再做安排。

逃得‘性’命的黄程欢天喜地的作了揖,跟着走了。

张金莲看了看独孤信和牛厅长,道:“独孤队官虽然没有拿住红‘毛’的活口,但是率队斩首四百二十一级,也是大胜,今日记首功。”

独孤信呵呵讪笑着谢过夫人,懊恼手下下手太快,自己跑过去,甚至有庄丁为首级的事情打架,哪里还有活的

牛厅长已派人将营里立功之人录下,建议待庄主到来和独孤队长之功一并行赏!

看到一旁萎顿的田明,张金莲勉励道:“田队官勿要伤心,人生譬如朝‘露’,看好眼前人为重。先歇息几日,过两天带一百人先做我的禁卫队长。”

站在一旁安慰田明的白天香,高兴的替田明应了喏。

陈若虚道:“张夫人,疫棚里还有好几百病人,我再带人去巡视下!”

张金莲道:“寨子里被火烧的不成片,可否寻一块独立的区域,既方便诊病,又保证安全。陈医生是庄主的大师兄,不能有失。”

牛厅长急忙道:“言之有理,现在反正寨子里都洒过了消毒水,也修了厕所,干脆一并搬进来,地方我立刻安排。”

“就这么定了!”,张金莲很干脆的拍了板。

众人立即按分工行事,整个寨子上下,来往的人行动匆匆,一举一动都焕发出一股朝气和活力。

外海,离开海岸后的荷兰武装商船走了没多远就抛锚停船了。

范马力基上校站在甲板上,看着马里奥中校指挥一群水手拉着一‘门’六磅炮往放在海中的舢板上放过去。

阿里汉恩少校已经被从禁闭室里放了出来,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站在范马力基上校身边。

“阿里汉恩少校,你有没有勇气去洗刷你的耻辱?”,范马力基上校回过头,一双鹰眼紧紧的盯着阿里汉恩少校的绿眼眸,厉声问道。

“上校大人,我将用我的鲜血捍卫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荷兰帝国的荣誉!”,阿里汉恩少校‘挺’‘胸’,大声的发誓。

“等快天黑的时候,带两百人悄悄的登陆,给中国人一点利害看看!记住把我们的勇士都抢回来!我们需要给他们一个光荣的海葬!”,范马力基上校扶着栏杆,遥望着看不见的陆地道

范马力基上校不知道的是,为了控制瘟疫,所有的死难者按照高家庄的规矩,一律被运到寨子外面,正在深挖坑,准备埋藏。

赤条条的尸体旁,负责监督的李得胜正在堆积如山的红‘毛’盔甲和扒下来的各种战利品堆里“踅‘摸’”着新鲜玩意,准备‘私’下里送给庄主。

牛厅长派来的战利品接收官,紧紧的跟在李得胜身后,反复的背诵着庄规,“战利品一律归公,由庄内统一按需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若有违者,军棍十,罚工钱一个月。”

被啰嗦的不耐烦,李得胜悻悻离去,顺手牵走了一个小盒,转身去迎接前来主持阵亡庄丁葬礼的张金莲。

木寨外,已经有两座野人的人头金塔,如今中间又加上了一座,不同的是,这座全是红‘毛’鬼的头颅。

夕阳西下,红‘色’的余晖照耀着大地,在一片大好河山上撒金光无数。

三座金塔也沐浴在血红‘色’的阳光下,金塔上两千多张呲牙咧嘴僵硬的脸孔,仿佛想告诉世界一个个未完的故事。

张金莲和寨内高层,带着今日参战的近八百庄丁,按照高进一贯主持葬礼的模式,三鞠躬,哀悼,在战士的墓碑前撒下一杯酒!肃穆的搞完了仪式。

一切合乎天然,一切恬然有序,海风吹拂,吹过,高家庄的制度在每一个高家庄人的心里悄然发芽,与高家庄的骄傲缠绕在一起茁壮成长。

同是这一天,高进在辽东的秘寨里美美的一觉睡到了午后,醒了后‘摸’了‘摸’肚子,要王列山带着陆续醒来的卫士们去后院里洗澡。

看到众人走远,高进挥手招呼张星火、刘贤学,悄悄的带着二人打开伪装了一番的地窖‘门’,将藏在里面的金银之物取了一半,又丢了十石米进去。

关好地窖‘门’,做好伪装,高进对刘贤学、张星火小声道:“回去后,我会派五百人去小青沟,到时候你和张星火带队,记得这里有米,还有银两和各种武器,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取用,不得轻易泄‘露’密寨的地点。”

“庄主想的长远,小人佩服

!”,刘贤学和张星火衷心佩服道。

“走,我们去埋锅造饭,吃了十来天羊‘肉’,昨日可算买了几十只‘鸡’,一人一只叫化‘鸡’,吃饱了,再去洗澡。”,高进咂巴咂巴嘴,怀念着叫化‘鸡’的美味。

“庄主,今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张星火看庄主似乎今日没有开拔的想法,好奇道。

“试过日行千里吗?”,高进大厅的走廊里拉出绑成一串的‘肥’‘鸡’,丢给手拿匕首准备放‘鸡’血的刘贤学,故作神秘的笑道。

“日行千里,那可是神仙干的事情!怎么可能?”,刘贤学大声反对。

哈哈哈哈,高进大笑,也不说后世的火车飞机了,道:“一匹马一个时辰可以跑八十里,明日我们跑五个时辰,就是四百里,朝发夕至,明天晚上在辽河口就可以看到王福了。”

“我们回边墙的时候不是一天跑了三百里,没事没事!不过也没有千里啊?”,张星火不以为然道。

高进没有显摆到,有点郁闷,看着负责洗内脏的张星火着急的大叫:“‘鸡’杂不要丢了,昨日买了酸菜的,酸菜‘鸡’杂,美味啊!记得把碗里的‘鸡’血也倒上。”

“庄主,怎么好像有人敲寨‘门’?”,刘贤学竖起耳朵认真的听,感觉寨‘门’有轻轻的响声。

“你们俩干活,我去看看。记住米饭多放点水。”,无趣的高进嘟囔着往寨‘门’走,透过‘门’缝,就看到一只半个拳头大的一只眼睛也正在往里面张望。

高进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就听一声响鼻声,再靠前一点点,认真的看去,呀,好像是马中酒鬼——长青。

爬上寨‘门’旁的望楼,高进往下一看,外面无人,果然是长青带着野马群和上次放的战马。

乐坏了的高进,急忙打开寨‘门’。长青一马当前,快活的跑了进来。

寨子里一下涌进了将近三百匹马,显得有点拥挤。王列山和卫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光着腚从后院跑出来,看着这奇怪的场面

长青朝高进小声“秋秋”的叫了两声,没理王列山这伙光着屁股的汉子,带着野马直奔后院,喝水去了。

高进哈哈大笑,边跑边扒光了自己,大叫道:“王列山,带卫士们给马洗澡,每人六匹,洗好了吃‘鸡’!”

王列山反应过来,大笑着带着卫士又重新跳回后院的水坑、水槽旁,开始洗马。

高进率先完成了自己的洗马定额,还把自己和衣服也洗了,参加天体营一样,光着和长青一起靠在后院屋檐下的柴垛上,和上次一样,长青吃豆,高进吃烟。

时光仿佛没有流转,时光仿佛总是在这时,在默默的相对中,时光悄悄的溜走。

听完高进的自言自语,长青知道高进要走,依然的一马脸不乐意,高进从厢房里找了上次藏的酒贿赂长青,长青才好不容易快乐一点。

叫化‘鸡’熟了,‘鸡’杂也炒好了,高进向手下宣布今日休息,明日上路,众人非常高兴,满院子都是兴奋的吃‘肉’喝酒声。

高进哈哈大笑,长青扭过头不理高进,过了一会,还是把脑袋放到高进的肚子上,打着响鼻。

‘摸’着长青漂亮的马鬃,高进笑道:“你呀,跟我走吧!不动就是答应了。”

长青耷拉着脑袋,真没动一下。高进抱着长青的脑袋呵呵的笑了。

王列山正在旁边大口吃‘鸡’,小心的在心内记住了庄主泡马的方法,心道:“连马都不放过,庄主果然厉害!佩服,吾当效之。”

太阳逐渐下山,夜幕慢慢降临。高进一行打点好行装,早早的休息,准备第二天丑时天亮就可以上路。

而台湾木寨的海岸边,借着夕阳落山,和初降的夜幕与夜雾的掩护,二十多条舢板慢慢的靠近岸边,而此时,木寨里正在开庆功大宴。

阿里汉恩少校第一个跳下舢板,大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