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睡的香甜,到了饭点自然有收了银子的军士送来饭菜。军士做惯了的,也不多嘴,只是把饭篮从木‘门’的下方塞进来就走。

高进也是有点洁癖的,看到早上屎‘尿’桶也是从这个地方拿走的,现在又是同一地方塞进饭菜,心中大不快,将就吃了一点,心想也不要‘浪’费了,伸手习惯的在左右的墙上‘摸’了一阵。

突然想起不是席子隔的墙壁,高进暗笑,这还能难倒我,俺可是长在红旗下,自小看红岩。高进抓起筷子,开始细细的扣着墙砖的边缝,没用多久就很顺利的扒掉了贡院号房的墙角,推了一个大‘洞’。

不过让高进失落的是映入眼帘里的一堆荆棘丛。也难怪,北京贡院除了官生号房六十一间,剩下的九千考棚都是连排的砖砌小屋。考棚简陋,周遭的围墙却分了三重,有外棘墙、内棘墙、砖墙。

高进的考棚在边上,正对着内棘墙,还幸好是偏僻的角落,贡院四角望楼上负责监视的军士也没有发现异样

悻悻的将墙垒上,高进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终于挖通了隔壁的号房,惊的隔壁一脸菜‘色’、正卖力的干嚼着馒头的穷举人噎着了,两眼发直,使劲的挣扎。

高进钻过墙‘洞’,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上前狠命的抱着瘦弱的书生一顿抢救。

苦‘逼’的穷书生缓过气来,满眼是一张憨笑着营养过剩的脸。穷书生惊讶的指着墙角的大‘洞’。

高进歉意道:“实在无聊,一时兴起,不想扰了兄弟吃饭!我习惯和人一起吃,这些饭菜兄弟请受用些,也算赔罪。”

穷书生也不多言,将饭篮的食物取了几样,将篮子又放回隔壁,又向高进做了个请的姿势。

高进看此人无趣,自己又钻了回来,堆上墙角,反正无聊,反倒认真的开始答卷。高攀龙和诸位同‘门’的教导还记着,藏经阁知识也还记得,高进开始很崇拜自己逐渐练就的好记忆,下笔千言,当然,只求痛快!

三天转眼即过,高进是迅速增‘肥’。可怜的阎千户都是累的人都瘦了一轮。

“锁棘贡试”,阎千户试了三天,连贡院的二‘门’都进不去,这么关键的卷子,还不敢给别人带。想要晚上夜探,里面可是驻扎了京城的‘精’锐军队,阎千户可不想被人‘射’成刺猬。

好不容易等到高进‘混’完第一场,满嘴火泡的阎千户躲在马车里接着高进就回住处去补课。高进见了这架势,也晓得其中利害,倒是老实的观摩了一晚。

骆思恭满意的将高进观摩过的卷子在郑贵妃处用火化了,道:“贵妃,已经做到这地步了,若是考官不录他,我们也没有办法。”

郑贵妃笑道:“主考们的那些糗事,我也不是没有耳闻,过两天就要放榜了,你们还是盯紧点好。”

骆思恭皱眉,道:“也是,这帮文人除了拉帮结派的时候最积极,断稿子基本上还是不靠谱的多。微臣这就去办。”

‘春’寒料峭,贡院的考官们按照划分,每人在考后的三天里要看三四百份卷子,可以说是非常的辛苦

自然考官们也有轻快的办法,首先是快速的翻阅一遍,找到有‘毛’病的卷子先黜落了;然后是再翻一遍选字写的相对难看的丢给师爷或者读过书的仆役圈点;最后留了能上了台面的。

都是饱读诗书多年的书生,所以除了个别特别优秀的,只能是各有所长,这就要看考官的个人品味了。

当然,高进遇到的这考官个人品味比较独特,大白日里关上房‘门’后每次放四张卷子在方桌上的各一角,拿着鼻烟壶一转,嘴里喃喃道:“都是天定的,要找找天去!”

一个时辰不到,一叠卷子分尽,轮到高进的卷子,就剩下最后单独一张,闲的无聊,拿起一看,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考官唤‘门’外的忠仆进来,道:“来来来,将此人的卷子全部找来。”

忠仆不一会从一堆废弃的卷子堆里,翻了会找出了高进前两场的卷子。考官一张张看过,抚案道:“虽然第一场卷子有点狂生之态,但总算后两场的卷子出‘色’,看这文风应该是得到了首辅大人的指点。十五岁的监生,也算一个人才。”

“首辅!”考官念着心中一动,毫不犹豫的在卷子上画了个红圈。

忠仆见考官五吩咐,禀报了一声去做中饭,出了房‘门’,自挎着篮子去街面上买菜。考试结束了,军士们懈怠了很多,忠仆接受了检查,进出自如。

菜市场说是杀头的地方,但是卖菜的人还是最多的。各种反季节的蔬菜都有,但是价格昂贵。忠仆掂量着手里可怜的银子,想着自己的主子多少年来都是廉洁度日,搞的自己家里也穷苦不堪,只是敬重考官还算正直,一直坚持。

买菜买菜,买着迈着拐进一座小巷,然后进了一坐小房子。

忠仆进屋后,迅速行礼,脸上‘精’气神完全变化。

受礼的居然是骆思恭,阎千户站在一边挥手让房间所有的人出去。

忠仆老老实实的禀报:“回骆大人话,监生高进已经被考官录取了。”

“安排你潜伏在一个死板的穷文官身边,十多年来也委屈你了

。这次你干的不错,特晋升你为锦衣卫百户,赏银三百两!”骆思恭很开心将面前摆着的官袍和银票一推。

阎千户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忠仆非常高兴的谢了恩,心里想了想要调走的事情,又念着主家虽然穷点,但是待自己不错,想想外面的腥风血雨,还是憋着自己的嘴道:“卑职没有要求!”

站在考官‘门’外,忠仆手里端着一碗红烧‘肉’,心想自己也就是悄悄‘抽’了几张卷子造了个孤例,应该对主家没什么影响,心定了,端了进去。

考官正写着书法,忠仆将红烧‘肉’放下,小心道:“刚才整理发现有几张卷子没有划圈。”

“哦,拿来看看!”考官唤忠仆取来试卷,看了一会,用朱砂笔划了几个x,往旁边一丢,道:“老八股,庸才。”眼里看到了红烧‘肉’,嘴里口水出来,道:“买‘肉’了,难道发了银子!”

忠仆心中非常放松,笑道:“早上左都御史家的管家来了,说建州‘女’真来上贡了,和以前一样,给了在京御史每人孝敬了二十两银子,说是表表忠心。见今日的‘肉’好,特意买了些!”

“关上‘门’,一起吃!这些年苦了你了,跟着我一个穷鬼过日子,家里都难得贴补!回头拿三两银子回家,给家里人添套衣服,都好几年没有这么大收入了。”考官笑道。

忠仆关好‘门’,坐下给考官添了饭,自己盛了饭,坐下默默的吃,感觉饭菜格外的香甜,突然笑道:“老爷好不容易这次做了一房的考官,将来‘门’生无数,应该会如隔壁的马考官一样好起来。马考官不就做了几次房师,现在风光的很。”

考官好像记起什么来一样,大声道:“丁管家,辛苦你把所有中的考生的名字记下,查查有什么大户!若是家中为非作歹的,我还要黜落几个。”

忠仆肃然起敬道:“老爷放心!”

高进中了贡生,但是高进并不知道。现在的高进也没空想这个。在李成梁府邸,面对着苍老的李成梁,压力还是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