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平直的马路上欢快的行着,路边望去没有一点闲田,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所有能用的地都被使用起来了。

从路牙边开始就是田地,一块田接着一块田,种着各种庄稼和经济作物。

星罗棋布分布的池塘里满当当的都是游弋的鸭子,看护的农夫修建了小棚在一旁守护着。

路边上一个村镇紧挨着另一个村镇,有的路则直接从村镇中穿过。富庶的乡村,清新的空气,白墙黑瓦,浑然天成为浓墨淡彩染就的乡村风情画。

快乐郊游的城里人,穿着华丽。骑马、坐轿或者乘坐马车,成为了“乡村风情画”上点缀的重要风景。

等待被雇佣的男男女女们,聚集在运河码头或乡镇的出入口,衣服相对朴素,但是脸色绝对健康、自信,和谐的成为画面里的群众演员。

七月的阳光,正午十分是相当的毒辣,烤的人汗流夹背。但懒洋洋的骑在马上的高进,还是非常高兴。

高进成功的说服了陈大儒一家,在唐龙的事迹被广为传诵前,窃喜着告别了高楼林立的江都县,弄的花水木依依不舍的送到了长亭十里

陈大儒也非常开心,雇了几辆马车,载着家眷,带着儿孙,前方开道,搞了个衣锦还乡。

南通州,位于长江入海口北岸,距离江都四百多里地。

大明朝的长江入海口和高进后世的不一样,东海瀛洲崇明岛还和传说中的瀛洲一样飘忽不定,随时这边塌塌那边积积。启东还在水下等待崇明外沙加盟,海门县正面临不断塌没的命运。

李妈带诸女告别了扬州府,虽然有点还没逛到市集的遗憾,但是桶了这天大的篓子,能够尽快脱身,倒是快事!

高进领头,骑着大马,护着诸女的马车,马术操控已然自如,心内小小有点自得。人pla训练骑兵三个月就要出师劈标靶,我这也算优等了啊!

训练一只马队,看来半年不成问题,是哪些穿越者学不会骑马呢?高进学曹操放声大笑三声。

路边突然急速窜过来一人,冲进车队,扑高进而来。吓的高进急忙勒马拉横。

高进举起手上长木棍怒道:“不要命拉!”

来人却是一个小乞丐,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左手一根树棍子,右手握着一只破碗,浑身馊臭。

高进放下棍子,捂着鼻子喝道:“走远点,差点撞死你。巴雅尔,拿张馅饼给他。”

巴雅尔应了,正欲拿馅饼,那小乞儿左手撩起头发,露出脸蛋大叫:“高少爷,是我,船老大王福的小儿子,王有根。”

高进定睛一看,呀,可不是:“有根,这才十来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王有根一把抱住高进的大腿,一边痛哭,一边嚎道:“那日你们走后,我们把船开进长江,也休养了几日。正想寻觅一处暂时安身,不想遇到官军水师,说是征调民船。我们不肯,就说我们通崇明水匪。”

高进心痛自己的新衣裤,捏着鼻子道:“你父亲呢?”

王有根用黑手抹了把鼻涕,顺手在高进裤上揩干来,留了几团黑迹,继续道:“父亲上前理论,被打成重伤

。我们全家都被赶下船,钱财全被抢光,无以聊生,沿街乞讨都六七天了。”

高进看着自己完蛋了的新裤子,沉痛的说道:“那你父亲现在何处?”

王有根听高进如此关怀其父,立刻站直:“我来带路,就在前面桥边的树林里。”

高进等人随王有根赶到树林里,见王福的家眷横七竖八的聚集在内,王福身上盖一面破衣服,眼窝深陷,奄奄一息。

王有根激动的大叫:“父亲,我们有救了,我遇到了高少爷。高少爷肯来救我们了。”

高进感觉自己立马高大起来,头上也戴上了一个大光圈。

高进温柔的看着王福,笑着,这个应该是必备的表情吧,高进心想,是说我来晚了好呢,还是说你受苦了好呢!

被打的半死加上饿的两眼昏花的王福睁开眼睛,模糊着看到一张胖脸,皮笑肉不笑的正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王福心里一紧,牛头马面,难道这就要死了,不,不!

眼前清楚了点,是——是该死的高胖子。王福太高兴了,太好了,我还还没死!

王福紧紧的握住了高进伸来的手,两只手互相紧紧的握着——他们都没想到,这次握手后世记录为历史的握手!

王福此刻的感觉就是握住了救命稻草,高进也正因为想到别致的台词,自我感觉良好。

“王福船长,跟我走吧,有肉吃——管够!”

王福和家眷们都高兴了,周边的聚集的一些流民或乞丐听了也都高兴了。

四天后,站在南通州的段家桥上,陈大儒兴高彩烈,对身边的大儿子陈仁道:“大郎,我们回家了!离家多少年,这次我们也要翻修老屋,光宗耀祖。”

大郎陈仁努努嘴:“是回来了,可后面跟了好几百乞丐和流民,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沿途好多村镇都关门闭户,甚至出动民壮防备。”

正说着,只见前方村子里锣鼓齐鸣,冲出一队民壮。

陈大儒苦笑道:“高少爷好心,收留船长王福一家,哪知道周边乞丐与流民也跟着来,结果一路上乞丐闻风而至,越来越多。”

陈大儒内人道:“高少爷真是个大善人,好心有好报,你看看这一路上人家把流民和乞丐都照顾的好好的,真是万家生佛。”

张郎中骑马上前道:“师兄,看来前面你要去解释下。这里的保长不就是你七叔。”

陈大儒去解释的同时,胖子高进,正骑马努力的来回维持着身后这一大串尾巴的秩序。

盛世哪来这么多的流民和乞丐呢?高进想破了脑袋,只记得大量的历史学家说明朝人口流动管控严格,有严格的路条制度,无路条离家百里即为“流民”,巡检司即可缉拿。

高进记得,明末工匠、士兵、士人可以游寓与寄籍,商人有商籍,还有附籍与客籍制度,看来明朝的路引制度不是孤立使用的。

明书籍曾记载:“荆湖之地,田多而人少;江右之地,田少而人多,江右之人大半侨寓于荆湖。盖江右之地力,所以不足以给其人,必资荆湖之粟以为养也。”

这一记载说明,因为土地兼并与人口的大量增加的矛盾,使很多农民无地可种,需要流亡到外地谋生,成了“流民”。

随着明朝城市的发展,城市还有新添的“十八民”,分别为道士、医者、卜者、星命、相面、相地、奕师、驵侩、驾长、舁夫、篦头、修脚、修养、倡家、小唱、优人、杂剧、响马贼,全都“不稼不穑”,如不流动何以谋生?

高进摇了摇头,这些历史学家,一厢情愿的强调封建社会时是没有人员和商品的流动的,,反证资本主义萌芽的条件不足。

妈的,人员和商品不流动,野猪皮早饿死了!还用我在这里苦逼的养乞丐和流民!

高进愤愤的吐了口唾沫,呵斥着他临时任命的几个流民小队长:“看好自己的人!记吃不记打的就让他们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