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巨型沙漏一般,庄外的四万多暴民争先恐后的通过外庄门,涌进了z字型街巷,再如同爆开的水龙头,快速的冲进校场。

就刚才高进问话的功夫,校场上已经经过了两万多暴民,而后面的两万多暴民,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巷口涌出。

暴民们冲到校场后,犹如水入沙地一般,通过校场边的各条小巷,迅速的渗透到高家庄外城的每一个角落。

跑在最前面的是江家找来的惯匪,一个个争先恐后,打了鸡血一般,三五成群的跑进各条街巷,开始抢掠、奸-**、杀人、放火。

七八千装备精良的各大家族的民壮,也不示弱,在烧杀抢掠的大环境里,底层的人反而最容易显露出人性最卑劣的部分。

平时老实巴交,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佃户们,此时也跟在进庄人群的最后面,手握扁担或者粪叉,两眼通红着寻觅着合适的猎物。

高家庄外城三十二坊,三千多户,除了铁了心跟着高进进入内城的,剩下的还有六七千人,一千多户,立刻就成为了被侮辱、被侵害、被虐杀的对象。

外城中原本主动要求离开,投靠庄外本家族的庄户,来不及逃走的庄丁、营丁,还有打开门来迎接暴民的内贼,一批批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胆的高家庄庄户会拿起刀枪反抗,何况其中还有将近千人经过训练的营丁和庄丁,一时间到处都可以听到反抗的声音,但是很快的被淹没在几万暴民的人潮里。

银子,交出来!首饰,交出来!传家宝,交出来!

希翼苟活的高家庄庄户,恐惧的磕头求饶,希望交出钱财换得全家性命

。只求财物的暴民拿钱走人,继续撞开下一家的家门发财。

劫财又劫色的惯匪,怕这样的庄户反抗,搜刮财物后就先把跪地求饶的男丁杀了,再拉着庄户的妻女,在院子就开始****!

遇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惯匪往往与暴民轮流排队,一起做了那千夫所指之事。在各色女子的尖叫和痛哭声中,惯匪与暴民很快就融合为一伙暴徒。

大火无人施救,借着火势很快的向四面八方蔓延!高家庄外城三十二坊,处处着火、坊坊冒烟。

在烈焰卷起的烟尘中,每一坊的街道上都是刀上滴血的一群群暴徒;

每一个有人的院落排队等候奸-**妇女的,也是一群群暴徒;

每一个无人的院落翻墙而过,大肆抢掠后开门狞笑而去的,还是一群群暴徒。

分赃不均的暴徒以性命相搏,地狱里又增添了一些不冤的、肮脏的灵魂。

带着惯匪首先冲进城中的江勇提起裤子,系好裤带,脚步虚浮的背上重重的包裹,和豁了几个大口的环首大刀,带着收获同样颇丰的几个心腹,**-笑而去。

“你干了几个?”

“两个。”

“真没用,江勇老大干了四个,我干了三个,高家庄的姑娘果然是不做下力活,真嫩。”

“你抢了多少?”

“都别吵,那些女的确定都灭口了吧。”

“老大,杀了好几刀。”

“三儿这个烂货,还把女人那里割了下来。我都是一刀给了个爽快。”

“小声了,老爷在前面。”

“哦。”

江勇带着几个心腹边走,边兴奋的不停议论,回到校场,寻族长报功

各家族长的马车和轿子都停在了校场的令台边上,刘家族长刘一德站在令台上,心惊胆颤的看着犹如末世的画面,后悔参与了这祸事,多伤阴德啊!

孙家族长孙鹏举、方家族长方文秀则坐在自己的轿子里,老僧入定一般,只想着反正派心腹看好了庄门,想走就走。

几十年来这种祸事看的多了,只不过这次倒霉的庄子较大,死伤的人更多,孙鹏举和方文秀心中也自我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泛起一点同情的心思。

江别鹤、林远山懊恼的看着紧闭的内庄门,庄墙居然更高。护庄河虽然不宽,但是也够攻击的人吃一壶的了。

江别鹤看着校场上纷乱的人群,身边实际能控制的只有承诺了会分银子的千把壮丁,还都羡慕的看着抢掠归来的暴徒们,根本没有战意。

林远山皱眉道:“别鹤兄,今日已经与高家庄结下了血海深仇,不斩草除根,必有后患啊!”

江别鹤叹道:“这帮乌合之众,今日能进得外城都是侥幸。怎生是好?”

“诶,江勇,你怎此时方到,内城未下,赶快召集人手攻城”,江别鹤看到背着打劫之物而归,满身鲜血、脚步虚浮的张勇,就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高兴的叫道。

江勇看了看夕阳下高耸的内庄门,咽了口口水,抖着凶恶的腮帮子,低着头一抱拳:“族长,天色已晚,没有攻城工具,如何攻城?何况人手分散,一时也收不回来。”

江别鹤暴怒:“混账东西,不除去内庄的人,这些银子你拿的稳。还不快派人去各街巷召回人手。”

江勇做了多年的江家护院头子,早已习惯了江别鹤的**-威,急忙放下包裹,分出二百民壮,去烟雾逐渐弥漫的街巷里收容人手。

恢复了斗志的高进,带着卫队,在内城街巷上顺利的收容了一百多庄丁和营兵,直接打散了放进了东院的二百人里,加上火字营不满编的两个小队,居然也有约五百多人。

营兵和庄丁抓紧时间歇息了一阵,吃了饭食,大多数人安静了下来,但也有不少人还是满面凄容

高进见大伙情绪过于低落,大声喊道:“现在外面是强盗,里面是我们的父母妻儿,大家说怎么办?”

独孤信振臂大呼:“杀!杀!杀!”

渐渐的,每一个庄丁、营兵都举起手来,振臂高喊,士气大大的得到了提高。

见到士气可用,高进拎起狼牙棒,喊道:“高家庄,没有孬种!为了妻儿老小,是爷们的,跟我来!”

高进带着恢复了斗志的手下,拎着刀枪棍棒上了内城城墙。

在建造的时候,内城庄墙靠江边的一段和外城庄墙靠码头的一段是一体的,内城庄墙与外城庄墙相连的地方在墙上修建了小小的烽火台关口,那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上了庄墙,高进见王启年已经派人把码头方向放置的佛郎机炮全部搬来朝着校场。

高进夸赞王启年想的周到,还临时决定把火字营的人留了一个分队下来放炮。

王启年禀报:“沧云旭和郑常刚才都派了人过来送信。他们都顺利上了庄墙,在万博园门据墙把守。王福在那里坐镇,暴徒没有攻击,但是上墙前人员失散了三分之一。”

“王新带水字营一部已经从庄墙上回水门,准备开船封锁庄门。巴雅尔现在在庄墙城楼上固守,被一群没有去抢掠的暴徒围攻。”

高进闻听,大笑,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袭击高家庄的这帮乌合之众,如万历二十年朝鲜之役中的平壤战场。

副总兵祖承训率领三千明军,攻入平壤后四散劫掠,被七百日军火绳枪手分而伏击,结果大多数阵亡,只有祖承训带着寥寥几人逃回。

看着昔日幸福满庄的高家庄,而今却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高进与所有的营兵、庄丁都是义愤填膺!

高进与王启年耳语了一阵,大喊了声:“走!”,沿着庄墙向着万博园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