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锋说“好”,嗓音暗哑。

第二日,用过早膳,叶妩前往藏书阁,金钗亦步亦趋地跟着。

有陛下的旨意,藏书阁的公公不敢阻拦,还命人沏来热茶。她说不想有人打扰,让金钗在门口等。如此,金钗便在门口等候。

她一本本地翻阅,装作找书,翻了无数本诗集。

以楚明锋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把《神兵谱》交由沈昭保管,那么,《神兵谱》必定藏在宫中。从楚明锋口中探知《神兵谱》藏在何处,难于上青天。昨日下午再次把澄心殿找了一遍,她想了又想,决定再来一次藏书阁。

藏书阁的诗集很多,够她找的了。她望一眼整个藏书阁,顿感悲催媲。

数千册书,一本本地翻,找到猴年马月?

忽然,她眼眸一亮,心脏几乎跳出来——这本诗集为什么有那么多兵器的画?

心怦怦地跳,她翻来覆去地看,终于知道了关键。这本书,封面是诗集,扉页却写着“神兵谱”三个苍劲浑厚的大字。她明白了,为了防止被偷,楚明锋就给《神兵谱》加了一个封面,偷书的人一看是诗集就不会翻阅,就不会被偷。

她激动地翻阅起来,书中详尽地记载了十几种神兵利器,奇形怪状,图文并茂,详实生动,闻所未见,应该就是金公子要找的《神兵谱》。

今日太走运了!

她克制住狂笑三声的冲动,转头看向金钗。金钗正和看守藏书阁的公公闲聊,于是,她将《神兵谱》放在第三层最靠边的位置,记住位置。

找到了《神兵谱》,她就可以摆脱金公子,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太棒了。

回到澄心殿,正巧沈昭来接她,她未曾与楚明锋告别,径自出宫了。

回到别馆,阿紫和小月嘘寒问暖,将她当做病人那般侍奉。

想了两日,叶妩决定上元节那晚再行动,让金公子在上元节当夜潜入宫中偷书。因此,等上元节前几日再告诉金公子已找到书,省得他按耐不住,提前去偷书,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接下来的日子,她忙于筹备歌舞演唱会,教舞,商定乐曲,设计舞衣,等等,忙得不可开交。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平安无事。文贵妃不再出招对付她,不知在筹谋什么,她也不再进宫,以免再陷入文贵妃的圈套与阴谋之中。

楚明锋隔三岔五地出宫与她相会,她继续取悦他,不让他起疑。

一日比一日寒冷,接近年关,宫中装扮一新,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粉缎。从初一到十五,宫中各种宴饮接连不断,她不是沈昭的正室,没有出席,也不想出席,宁愿待在寂静的别馆睡觉。

上元节终于到了。

连续下了几日的冷雨,终于放晴。阳光稀薄寒凉,却明媚如春,将整个金陵城妆点得璀璨流光。碧空如洗,湛蓝如海,云絮如丝,琉璃般的日光在半空流转,人也神清气爽。

皇宫朝阳门外已经布置完毕,高一丈、宽二丈的大舞台依城墙而搭建,两侧城墙挂了十个竖幅,上写金陵城中打广告的商号。这是叶妩和城中财势雄厚的商户游说的结果,拉一个竖幅广告,连挂三日,需一千两,上元节围观的百姓都会看到。十家商号中,有酒楼、客栈、还有做珠宝、绸缎生意的。这些广告费,共有一万两白银,她收入囊中。

舞台东西两侧将会挂满各式各样精美的花灯,正前方将会设凤座,后面则是百姓。

叶妩、安乐公主和周姑姑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不妥之处。

楚明亮很兴奋,匆匆走了,和舞伴最后排练一次。

酉时,夜幕徐徐下降,侍卫早已就位,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捣乱、行刺。朝阳门外的民众越来越多,一边观赏花灯,一边等待开演。

三人站在宫门处等候孙太后,但见凤驾缓缓前来,宫人如云,凤羽华盖下方的那人凤姿炫目、华贵端庄,正是盛装装扮的孙太后。

所有人皆下跪迎驾,就连外面的民众也都下跪。孙太后下了凤辇,碧锦搀扶着她缓步走着,楚明亮扶着另一边,笑嘻嘻道:“母后,儿臣为您准备了百种花灯,一次赏个够。”

“哀家知道你孝顺。”孙太后和蔼道,眉开眼笑。

“母后,如有喜欢的,便赏赐赏赐吧,他们为了今日搏母后一笑,辛苦了好些日子呢。”

“好好好。”

后宫所有妃嫔都来凑热闹、看花灯、赏歌舞,文贵妃自然也随行,叶妩撞上她的目光,淡淡地笑,文贵妃亦莞尔一笑。

一盏盏或精致、或可爱、或小巧的花灯挂在红绳上,连成一线,各种形状、姿态,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一眼望过去,各式花灯散发出炫丽靡彩的光影,耀花了人的眼。

楚明亮一边走一边介绍花灯的奇巧之处,孙太后不时惊叹,微笑融融,后面的妃嫔适时附和。

花灯连成一线,璀璨的光影连成一条长龙,为这良辰镶一圈流光溢彩的绚烂光影。

盛世繁华,旖旎夜色。

叶妩不禁在想,为什么孙太后喜欢上元节?为什么安乐公主非要在今夜以花灯、歌舞取悦孙太后?难道与先皇有关?

赏完花灯,孙太后笑道,所有花灯的主人都赏二十两银子,尤其精美的花灯赏五十两银子。

那些制作花灯的人无不拊掌谢恩。

接着便是歌舞演唱会,孙太后在凤座就座,两边是妃嫔的座席,众人等待演唱会开场。

百余名侍卫持枪护驾,民众在凤座半丈外围观,人越来越多,大概已有上千人。

孙太后兴致高昂,笑容满面,与众妃嫔闲聊。忽然,她转目四望,看见叶妩站在一侧,便让碧锦去传话。叶妩走过来,孙太后让碧锦在左边添了一张座椅,要她坐在身旁。众妃嫔看在眼中,各种神色皆有。文贵妃倒是面色如常,悠然饮茶。

“听丫头说,今夜有十个精彩绝伦的歌舞,都是你编排的。”孙太后含笑的眼眸亮如星辰。

“其中一个便由公主为太后献舞。”

“哀家拭目以待。”她笑眯眯道,“哀家还真想看看那丫头会跳出什么样的舞。”

“太后,开始了。”叶妩笑道。

霓裳阁、潇湘楼各负责五个节目的歌舞、乐曲,因此,林致远可算是潇湘楼的歌舞统领。

开场舞很重要,要足够的与众不同与震撼,才能留住观众。开场舞是改良的古装版《江南style》,经过他的妙手改编,轻快、动感的曲风得以延续,各种古典乐器奏出激越的乐曲,潇湘楼的男女舞伎在舞台上跳起了骑马舞。当身穿长裙的姑娘叉开双腿跳动,当长袍潇洒的男子模拟骑马的动作,当男子趴在女子裆下,当女子从男子裆下钻过去,当他们整出贱贱的表情,台下笑成一片,笑声传荡开去,响彻夜霄。

孙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叶妩的手臂,止不住笑。

这个又贱又欢乐又激情的骑马舞,笑翻全场。

第三个节目是安乐公主的舞。她的装扮和那日叶妩跳伦巴的打扮差不多,简洁的高髻,立体的妆容,侧高开叉紧身裙修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当她和舞伴出现在舞台上,孙太后眼前一亮。

探戈的乐曲响起,是《真实的谎言》末尾那段经典的探戈舞曲《porunacabeza》。舞伴手持一枝红娟做的月季,轻触她的额头,慢慢往下,经过鼻子,到嘴唇,颇为暧昧。接着,楚明亮接过那枝月季,放在口中咬住,和舞伴跳起另类的双人舞。

乐曲节奏明快,探戈舞步华丽高雅,热烈而奔放,浪漫而激情,激越而深情,台上大胆的肢体动作、缠绵的舞步舞姿,震动了观众的神经,虏获了观众的心。孙太后目不转睛地赏舞,目露神往,满目情愫,好似也想和深爱的夫君翩翩起舞。

“亮儿这支舞和你跳的那支舞有异曲同工之妙,妩儿,为何你总能编出如此深情、缠绵的双人舞?”孙太后握着她的手,眼角湿润。

“公主这支舞精彩有趣,沈二夫人编得好。”后面有妃嫔赞道。

“太后谬赞。”叶妩谦虚道。

接下来的《天竺少女》、肚皮舞、胡璇舞和街舞等等节目,将现代舞与古典舞糅合在一起,调动现场的气氛,让人大饱眼福,看得过瘾。

一个歌舞节目结束了,就有妃嫔赞叹,叶妩听了无数的赞美,一笑而过。

楚明亮换好装束,回来拜见,“儿臣从小跟着母后学舞,今日没丢母后的脸吧。”

孙太后摸摸她的头,笑道:“没有,没有,跳得很好,哀家很喜欢。”

众妃嫔立即附和,纷纷赞美公主的舞技。

叶妩心中装着事,有点儿心不在焉。以金公子的武艺,出入宫禁应该是如履平地,宫中的侍卫应该奈何不了他。

原本,金公子想过了子时再潜进皇宫,又觉得演唱会正进行的时候是偷书的最佳时机,犹豫再三,他最终决定在这时候进藏书阁偷书。

现在他应该在藏书阁了,是否得手了?如果失手,应该有消息传来。

她心绪不宁,孙太后问她怎么了,她连忙说没什么。

不经意地转眸,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临风处,一袭鹤氅白袍在斑斓的夜色下,那般惹眼。

寒风阵阵,忽然间,叶妩觉得寒气森森。

楚明轩。

“母后,晋王在那里。”文晓露轻柔道。

孙太后转首望去,他望见了,姗姗走来,拜见母后。

许久未见,风流俊雅的晋王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俊美倾城,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吸引了众多未嫁女的目光。

他未曾看向叶妩,好似与她不相识,高傲得连眼角余光也不给。

楚明亮俏然问道:“四皇兄何时来的?看见我跳的舞了吗?”

他含笑道:“差强人意,有待提升舞艺。”

她不乐意地瘪嘴,“母后,四皇兄欺负儿臣。”

孙太后摇头笑着,“你四皇兄一向没好话,你何须问他?”

“晋王府中那么多歌姬、舞伎,见多了歌舞,眼光自然与旁人不同。”文晓露这番话似有深意。

“那倒是。”楚明亮懵然不知地点头。

“母后,儿臣先行告退。”楚明轩潇洒不羁地说道,“改日再进宫向母后请安。”

叶妩看着他从容离去,很快便收回目光,以免落人口实。

孙太后对上元节的花灯和歌舞演唱会很满意,笑逐颜开,凤颜愉悦。后来,安乐公主对叶妩说,当年母后被父皇宠幸后,并没有即刻爱上父皇,直至上元节……

那年上元节,先皇为博美人一笑,和孙太后微服出宫看花灯。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他们赏花灯、猜灯谜、吃街食,就像民间的平常夫妻,做最平常的玩乐事。回宫后,他们在澄心殿翩翩起舞……就是这夜,孙太后爱上了文韬武略的先皇。

因此,上元节是孙太后的美好回忆,是追忆先皇的节日,是重温旧梦的日子。

叶妩明白了,若是自己,也会把那年那个上元节的夜晚所发生的事铭记在心。

————

今夜,楚明锋没有现身,歌舞演唱会结束后,她便回别馆。

前几日,他便对她说过,上元节这夜不能出宫陪她。至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说。她暗自庆幸,更坚定了在今晚出逃的决心。

虽然娘亲会伤心,虽然有一些人会遭殃,虽然心中有愧,但是,她不得不走。

如无意外,金公子会在西郊的十里亭等她,给她解药。

过了子时,她悄然起身,换了一身黑衣,拎着包袱,从花苑的狗洞钻出去。

别馆至少有二三十个护卫,守卫森严,想从大门、侧门出去,根本不可能。若想逃走,只有花苑北墙的狗洞可通外面,而且,花苑的巡守比较松,只要抓准时机,就能避开护卫的耳目。因此,她只能钻狗洞。

顺利地逃出别馆,叶妩疾步而行,转过两条街,坐上一辆马车,车夫将会带她去西郊。

寂静的夜,只有皎洁的圆月和清乳般的月华,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转动声。马车驶离了别馆,驶出了西门,她激动得几乎欢呼雀跃,心花怒放。

哇哈哈,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终于抵达十里亭,她跳下马车,看见亭中站着一个魁梧的黑衣人,应该就是金公子,悬着的心落回心窝。

夜色寂寂,月色如一袭曼妙的薄纱,笼着十里亭,就像一个神秘的剪影,散发出一种诡秘的气息。亭中那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身姿伟岸,更是诡秘。

金公子缓缓转身,昏黑中,金色的面具颇为吓人,像是厉鬼。

“拿到书了吗?”叶妩踏入十里亭,期待着拿到解药的那一刻,“惊动侍卫了吗?”

“拿到了。”他从袖中取出《神兵谱》,“对我来说,出入皇宫如履平地,岂会惊动侍卫?”

“那就好,不会有追兵。”她完全放心了,今夜便可逃之夭夭,逃到楚明锋找不到的地方。她伸出手,“解药呢?”

金公子拿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一颗黑丸,她迅速拿过来,“这颗黑丸就是解药?吃下去就行?不会有后遗症?”

他讥讽道:“你找到了书,我怎会为难你?放心吧,不是毒药。”

叶妩把黑丸放入口中,慢慢地嚼,微微的苦涩,却并不难吃。

他嗤笑,“《神兵谱》变诗集,楚皇这招可真绝。”

她郑重道:“你拿到了书,我解了毒,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害我,不要再叫我办事。从今以后,我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金公子的眼中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说不定有一日我想起了你……”

“我宁愿死也不会被你胁迫。”她切齿道,“我走了,咱们在此分道扬镳。”

“不如我送你一程。”他饶有兴致地笑。

“不必。”叶妩断然拒绝,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往西走。

金公子吹响口哨,一匹骏马蓦然从草丛里跃出,他飞跃而上,扬鞭策马,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墨蓝夜幕上那轮冰洁的圆月,望着那辆马车、那骑在夜色笼罩的官道上飞奔。

前路茫茫,叶妩不知道去向何方,只是觉得往西走会安全一点,就算是楚明锋派兵追来,也会往南、往东追,而不会往西追。

北边是魏国,西边是秦国,到了下一个州府再做打算吧。

马车摇晃,她靠着车壁,昏昏欲睡,留着三分醒。

忽然,寂静之中响起了马队行进的声响,马蹄踏击到大地,震天动地,好似万马奔腾,好似滔滔江水奔涌,震醒了她。

她连忙问车夫,马队在前面,还是在后面。

车夫说,应该在后面,而且很近,要避让。

刚说完,车夫就勒停马车,慢慢停在道旁。

虽然她觉得楚明锋不会这么快知道她逃跑,但是,心慌慌的,好似就要蹦出来。

跟在马车后面的金公子早已不见了。其实,他早已听见后面有人马,一马当先地往前飞奔。

叶妩从车窗往后望去,昏黑中,马队飞驰而来,气势磅礴,惊心动魄,好似所经之处会卷起一阵黄沙,烟尘弥漫。

马队超过了马车,却突然勒马,凄厉的马嘶声此起彼伏,惊动了郊野的死寂。

怎么回事?

她心慌意乱,待看清这些人的装束,心急速下沉,手脚冰凉。

马队约有三十骑,都是宫中侍卫,停在马车边的正是王统领。

捉她一人,竟然动用了三十个大内侍卫,她的心冰凉冰凉的。

楚明锋,你真看得起我。

“嘚嘚嘚……”***动渐渐停止,只有一骑清脆的马蹄声,慢慢靠近马车。

她的心蓦然揪紧——虽然不知道这骑这人是谁,然而,似有一股凛冽的寒气凌厉地袭来。

是他吗?

不,他不会亲自来捉她!

有人掀起车帘,叶妩死死地盯着,不想发生的一幕,变成了现实。

她全身僵住,四肢如冻。

站在马车前的,正是楚明锋。

车厢昏暗,他黝黑的脸膛就像黑炭那么黑,看不见神色,但她感觉得出来,黑色的万年寒冰。

“下车。”他伸手,语声毫无温度。

事已至此,她还能逃到哪里?

逃跑计划功败垂成,走到了最后一步才被人捉回去,真气人。

她猫着身子走过去,他一臂抱住她,抱她下马车,抱她上马背。然后,扬鞭策马,疾掠如箭。

坐在他身前,被他搂着,共乘一骑,叶妩感受得到他隐藏在沉默中的盛怒。因此,还是闭嘴比较安全。

骏马疾奔,很快就回到皇宫,回到澄心殿。

楚明锋拽着她入寝殿,她竭力挣开手,“好痛啊……放开我……”

甩不开,也挣不开,手腕好痛,好似快断了,他的手劲太大了。

“手断了……你神经病……放开我……”叶妩惨叫,五官扭结。

“朕恨不得打断你的手足!”一字字,好像从他的齿缝挤出来。

他用力一推,她往后倒去,摔在龙榻上,真心疼啊……她心头冒火,想发飙,极力忍住了,因为,他眼底眉梢的暴戾令人惧怕,她到底有些恐惧。

楚明锋解了所有衣物,她忍着痛,惊恐地下床,想逃跑。他未曾走动,从容地伸臂,拽住她,三五下就扒光她的衣物,抱上龙榻……

纵然她激烈地抗拒,也无法阻止他。

寒气侵身,她却感觉不到,全身热腾腾,因为,她正与他打斗。

“朕奉劝你,你不要白费力气。”他森冷道,顶开她的双腿。

“除了这招,你还会什么?”叶妩再也不想伪装,怒骂,“禽兽!”

“事到如今,你才看清朕的真面目吗?”他邪恶地揉捏她的**,疼得她直抽气,他的脸膛乌云滚滚,风雷雨电即将来临,“朕就是禽兽!今夜就让你瞧瞧朕禽兽的样子!”

她拼命挣扎,两只手腕还是被他扣住,用衣带绑在床柱上。

第一次被他摧残,便是如此,历史重演了。

怎么办?

如果,她再次伪装、曲意承欢,低声下气地求他原谅,他会不会相信?会不会消气?会不会心软?也许,他会,说到底,他雷霆震怒是因为她逃跑。

可是,她不愿意,那种整日说违心话、做违心事的伪装很难受,生不如死。现在,她自由了,不必为金公子办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

她惨烈地叫,没有任何预兆的入侵,没有任何柔情的占有,太疼了。

只有粗暴,只有疯狂。

楚明锋不顾她的疼痛与喊叫,在她体内驰骋如风。

满腔怒火烧毁了他的冷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惩罚他!

那种紧密的包容、身躯的交融,更让他迷恋!他完全停不下来,只想更彻底地占有她,这样,她就跑不掉了。

叶妩不敢动一下,一动就疼得要命。

好似被捣烂了,血肉模糊……好似利刃刮肤,支离破碎……

他狠辣!

他凶悍!

他暴戾!

她咬唇忍着,侧着头,不看那张痛恨的脸、那双憎恶的眸。

不知不觉,贝齿咬破了唇,一滴鲜血宛如红珠,鲜艳欲滴。

一进一出,一抽一刺,好似沙场杀敌,干净利落,心狠手辣,毫无怜惜之情。楚明锋的眉宇寒如冰,阴鸷可怕,一想起她逃之夭夭,那怒火就烧得更旺了,他的强攻就更猛烈了。

青丝散乱,烘托出一张清冷苍白的玉脸,衬托出一双冷寂如死的眼眸。见她这副样子,他心底深处冒出的一丝怜惜顿时消失,化成戾气,啃噬着她的凄美与痛楚。

随着撞击的力度越来越大,龙榻摇动的声响越来越大,帷帐剧烈地颤着,叶妩也控制不了自己,哼哼唧唧,细碎的呻吟宛如美妙的伴奏。

烛影投射出一方惨淡的昏红,宫砖上的衣袍散落、交叠,正如榻上那交缠的身躯……

————

不知折腾了多久,叶妩才舒了一口气,他终于从身上滚下去了。

四肢酸痛,下身亦有涩痛,她蜷缩成一团,弓着身子,背对着他,慢慢沉入梦乡。

可是,没睡多久,她又被那可怕的热吻弄醒。

楚明锋见她的眸子微微睁开,索性扳过她的身,吻她雪柔上桃花似的蓓蕾,用力地吸吮……她半梦半醒,胡乱地推他的肩、打他的头,喃喃地说着什么,他凝神听了片刻,才知道她说很困很累、不要烦她。

“妩儿……”他低唤。

“不要吵……”她眉心紧蹙,不耐烦地嘟囔,三分娇憨,三分妩媚,四分迷糊,当真诱人。

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原本,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他抚弄她的**,啃吻她的蓓蕾,她没有清醒,细碎的呻吟缭绕在帷帐之间,平添几分***。

半晌,他肿胀得厉害,按耐不住了,手指抚弄那芬芳的花蕊,直至她的身躯热起来……她彻底醒了,又惊讶又厌恶,无处可逃……

四肢绵软,全身乏力,叶妩任他宰割,在他的霸道强势下沦丧了所有领土。

这一次,楚明锋不再那么粗暴,却也狠辣,弄疼了她。

她倍感屈辱,脑中浮现这几个月他待自己的种种,一点点,一滴滴,一幕幕,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他喜欢她,一国之君能这样爱她,难能可贵。她喜欢他吗?

不知道……

无法否认,他待她的真心、真情,感动了她;她也欣赏他的帝王之道、个人魅力,可是,说到喜欢,她真的不知道。前些日子,柔情蜜意的时刻,她每每怀疑,自己说的肉麻话,做出的肉麻举动,是出自真心,还是只为取悦他?

即使是出自真心,她也不愿当他的宠妃、皇后,不愿身陷后宫,与妃嫔斗得你死我活。如果和他在一起就要过那种囚牢般的日子,她宁愿远走高飞,过自由自在的逍遥日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然而,出逃计划失败了,他亲自出宫捉她回来,还惩罚她,下手这么重。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忽然,脸颊一痛,叶妩回神,才知道他捏自己的脸颊。

楚明锋要她转身趴着,她怎么会配合?不得已,他唯有以最原始的姿势宠幸她,从头到尾。

**的部位传出黏腻的轻响,他倏然抱紧她,做最后的冲刺……每冲刺一次,就顶到深处,她就哼一声,相当的配合。

突然,极致的快乐从交融的部位漫开,侵袭了他们,送他们飞上云端,领略那美妙的欢愉。

爆发,飞升,跌落……

她累极,昏昏地睡去,他亦乏了,拥着她沉入愉悦的梦乡。

天色大亮了,宋云也不敢喊陛下起身上朝,守在大殿,焦躁地走来走去。

这情形,只怕今日免朝。

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他鼓起勇气,在寝殿入口低声唤道:“陛下……陛下……”

唤了几声,等了片刻,帷帐遮掩了风光的龙榻终于传出声音,“今日免朝。”

宋云赶紧派人去朝上告诉等候已久的朝臣。

叶妩睡得很沉,没有听见唤声,楚明锋将她卷入怀中,继续相拥而眠。

这一睡,又是一个多时辰。

叶妩被下身隐隐的痛和身上的压迫弄醒,睁眼才知道罪魁祸首是他。她拿开他的手臂,从他怀中挣出来,轻轻地坐起身,盯着尚在熟睡的他。

睡容平静如湖,没有暴戾,没有疯狂,然而,一旦他醒来,就会像一头暴怒的猛兽,剔她的骨,剥她的皮,让人生不如死。

望着帷帐、龙榻,昨晚那狂热、粗暴的一幕幕回到她的脑海,他的狠辣、凶悍好像弄疼了她的手足,那种利刃刮肤的痛让她记忆犹新、濒临崩溃……

不!她绝不能和这样的暴君在一起!

她偷偷摸摸地下床,弯身捡衣袍,身后忽有动静,她身子一僵,下一刻就被楚明锋抱起来,直往浴殿。

二人只着丝衣,如此火辣的装束与举止,让宋云、金钗立即回避。

温热的汤泉水缓解了身上的痛楚,但是,手臂、脖子、胸脯的紫红瘀痕让她更加痛恨他。

暴君一向奉行暴力哲学,叶妩最厌恶、最憎恨的就是这种男人。

各洗各的,她慢慢移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他越来越远。

然而,长臂一伸,楚明锋就拽她回来,将她锁在身前。

四目相对,浴殿寂静,只有叮叮咚咚的流水声。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服气?”他掐住她的嘴巴,神色乖张。

“只会用那一招,算什么男人!”

她讥讽地嗤笑,猛地捏住他下面的柔软,恶狠狠道:“陛下还敢再动一下吗?”

楚明锋错愕地愣了须臾,随即暧昧地低笑,“妩儿越来越不知羞了。”

他的妩儿,越来越胆大妄为,越来越不知怕。可是,他就是喜欢像她这般时而温柔、时而刚烈、时而娇弱、时而强悍的女子,好比此时此刻,她竟敢捏住自己的**来威胁自己,若是旁的妃嫔,绝不敢这么做。

虽然有点疼,但是他不生气,反而愉悦起来,更欣赏她的性子了。

手中的柔软慢慢硬了,慢慢胀大,变成了刮肤、割肉的利刃,叶妩窘得松手,面红耳赤,步步后退。楚明锋攫住她,将她抵在池壁,抬起她的脸,面上漾着冰寒的笑,“跟朕玩心计,你还不够分量。”

“你怎么猜到我逃跑?”她猜想,也许是别馆的侍卫看见她钻狗洞,及时向他禀报,他才会追到她,捉她回来。

“从你第一次提起《神兵谱》,朕就起了疑心。”他抬起她的身,将她滑嫩的**盘在自己腰间,“之后你对朕的态度有所转变,取悦朕,朕不得不怀疑你真正的用意。”

“陛下英明神武、腹黑睿智,我被你的魅力所吸引、迷倒,也不是不可能呀。”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她的溢美之词,比如腹黑,但是他没心思追问,“朕的确想过,你真的对朕有了男女之情,取悦朕,一心侍奉朕。于是,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藏书阁,将《神兵谱》放在诸多诗集之中。如你对朕是真心的,便不会打《神兵谱》的主意。朕看错了,你串通他人偷《神兵谱》,还逃之夭夭。”他面色骤变,满目冰寒的戾气,就这么突然地挤进那紧涩、娇嫩的花径,狠辣无情,语声冷酷,“朕对你一片真心,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偷书,逃跑,欺骗朕!背叛朕!”

那粗硬、滚烫无情的刺入,她四肢僵硬,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这突兀的侵袭,痛楚难忍。更让她错愕的是,他早已对她起了疑心,布下这个局,让她乖乖地跳进去,看她的挣扎与狼狈。

这个暴君,太腹黑!太暴戾!

说出真相,还这样欺负她!他不是男人!

楚明锋粗暴地撞入,声音蚀骨的冷,“那本《神兵谱》是假的,朕知道必定有人来偷,便大大方方地让他偷。你想逃走,朕也让你逃,可是,朕怎么舍得让你在外头日晒雨淋?”

“滚!”叶妩怒斥,怒火在胸中升腾,怒潮涌上脑门,“滚你麻痹!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无时无刻不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有朝一日,我必定切了你的**,让你变成人人鄙视的阉人!我剔你的骨头、扒你的皮、喝你的血,把你弄成人彘,关在茅厕,你身上爬满了数不清的虫子!咬死你!”

“最毒妇人心!”

楚明锋目色阴寒,抱着她走出浴池,来到小榻。

叶妩疯狂地挣扎,打他的身,抓他的脸,却总是被他避开。

他在她耳畔道:“既然恨朕入骨,那么,就恨个够吧!”

鼻息灼热,她却无端地觉得冰寒冻人。

他扣住她的手,死死地压着她,她不再反抗,森冷道:“陛下可知那次我滑胎的真相?”

**妩儿那次滑胎,有什么真相吗?呀呀呀,这二人真是冤孽,肿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