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数盏宫灯昏黄的光影汇在一起,变得明亮如昼。床榻边,两个稳婆正给乔淑妃打气,叫她用劲、再用劲。乔淑妃的近身侍婢云儿站在一边,也为乔淑妃打气,焦虑地握紧了手丫。

床榻上,乔淑妃曲着**,苍白小脸被汗水染湿了,正咬牙用力。

“淑妃辛苦了,陛下就在大殿呢。”叶妩安慰道,“淑妃所吃的苦,陛下会记在心上的。”

“陛下……你对陛下说,本宫很好……”乔淑妃刚说完,又厉声叫起来。

叶妩看一眼云儿,回大殿向魏皇禀奏:“陛下,淑妃很好,稳婆说女人生产便是这样的,急不得。陛下不如先喝杯热茶,耐心等候,奴婢再进去看看情况。”

魏皇略略安心,听从了她的提议,安顺立即吩咐宫人去沏茶。

她再入寝殿,忍受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杀猪般的叫声。

云儿问稳婆:“皇嗣快出来了吗?”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朝她点头,叶妩知道,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

突然,乔淑妃的腿间滑出一团肉肉,云儿将手中的丝帕轻轻捂着乔淑妃的口鼻,很快的,本就虚弱的乔淑妃晕了过去。一个稳婆手脚麻利地抱起那婴孩,放在一个木篮中,用白布盖住,然后提着木篮走到窗前,交给守在窗外的人。另一个稳婆提着另一个木篮,取出一只浑身是血的狸猫,用备好的襁褓包着。

一切准备就绪,云儿尖声惊叫,惊惶无比,惊破了夜色媲。

叶妩往外走,云儿和两个稳婆也跟着出来,跪在御前,瑟瑟发抖。

魏皇惊喜地站起身,看着稳婆手中的襁褓,喜悦地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目光触及襁褓中血淋淋、黑乎乎的东西,目光惊疑,眉宇紧皱,“这是……什么?”

“陛下恕罪……这便是淑妃所生的……”稳婆结结巴巴地说道,眼中布满了惊惧。

“混账!淑妃所生的是皇子、公主,怎会是这黑乎乎的孩儿?”安顺训斥道,“云儿,你说!这怎么回事?”

“陛下,稳婆手中所抱,的确是淑妃所生的孩儿。”云儿跪地道,惊慌而伤心,“奴婢看见这……也吓了一大跳,因此才惊叫一声……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小人不敢欺瞒,这的确是淑妃所生的……狸猫……”另一个稳婆较为沉稳。

“狸猫?”安顺震惊,厉声呵斥,“淑妃怎么会生出狸猫?荒唐!速速招来,你们把淑妃的孩儿藏哪儿了?”

闻言,魏皇震惊地后退,差点儿跌倒,满目的不敢置信……

云儿哭道:“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淑妃为什么会生出一只狸猫呢?淑妃人这么好,怎么会……”

安顺问叶妩:“你一直在寝殿,亲眼目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妩捂着心口,好像被吓得不轻,眼中布满了恐惧,“陛下,奴婢亲眼所见,淑妃生出来的不是婴孩……是稳婆手中的……”

魏皇仿佛被人重击一拳,跌坐下来,眼中有惊、有惧,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安顺见此,让两个太医来瞧瞧这究竟是不是狸猫。

两个太医看过后,皆说襁褓中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狸猫。

叶妩道:“陛下,淑妃身子虚弱,晕过去了,稍后让太医为淑妃诊治诊治。”

魏皇被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打击得六神无主,也不想细看那只狸猫。她心中难过,为他感到悲哀,“不如陛下先回寝殿歇着,明日再来看望淑妃。这里有宫人伺候着,淑妃不会有事的。”

安顺也这么说,扶着他离开了朝露殿。

————

乔淑妃生了一只狸猫,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皇宫。

叶妩听闻,次日一早,乔淑妃听宫人说起,当场昏厥。

魏皇接受了这个荒唐的事实,不再震惊,也不再怜惜乔淑妃,只觉得耻辱。

试想,没有哪个男子会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只狸猫,更何况是颜面大过天的天子?

因此,他没有去朝露殿看望乔淑妃,任她自生自灭。

叶妩深深地觉得,如此阴谋,手段太阴狠了。

拓跋泓的确厉害,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这出历史上有名的“狸猫换太子”,令魏皇对乔淑妃再无怜惜之心,令她从此无宠。

那两个稳婆、那个云儿,已被他收买,这件事后,两个稳婆会被灭口,云儿将被送到一个偏远的地方,甚至也有可能被灭口。这是必须的善后,他自会派人去做。

他说,乔淑妃与韩王素有交情,除掉乔淑妃,相当于断了韩王一臂。如此,韩王从此不会很快收到宫中的消息。

连续三日,魏皇没有心思处理政务,总想着这件事,食不下咽。

叶妩劝了几次,说世间的事无奇不有、且放宽心,说这不是乔淑妃的错,许是意外。不过,他还是心情沉郁,龙颜不展。

这日,她说早梅开了,陪他去御花园赏梅,他不置可否。

北地的冬寒来得早,偌大的御花园鲜少碧色、绿意,萧瑟肃杀,满目荒芜。只有一隅的几株早梅吐蕊绽艳,迤逦出一片明黄的亮色,好像在一袭灰白锦上晕染开亮丽的黄,令人精神一振;那花瓣,仿佛初生的婴孩肌肤娇嫩、细滑,婉然可爱。

“陛下,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国事为重,龙体为重。”她再次劝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陛下爱民如子,大魏子民不能不顾,全国各地的奏报还等着陛下圣裁呢,是不是?”

“你说得对,朕不能为了一个妃子而弃臣民于不顾。”魏皇开怀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说得好!”

“陛下过奖了。”叶妩淡淡道。

“翾儿,若你好好读书,必定不让须眉。”他朗声笑道。

“奴婢一介女流,哪懂得治国的道理?奴婢跟在英明神武的陛下后头,学了一点点,刚才是胡言乱语呢。”

对于她的谦逊与暗褒,他很受用,爽朗的笑声传扬开去。

忽然,御花园响起一道凄厉的叫声:“陛下……陛下……”

二人转身望去,乔淑妃奔过来,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不施粉黛,青丝披散,内着锦绣寝衣,外罩棉袍,在这样冷的初冬,显得单薄。

叶妩看他,他没有迎上去的意思,无动于衷。

乔淑妃的坐蓐期才没几日,怎么能出来吹风?不要命了吗?

跑着跑着,她忽然软倒在地,却立即爬起身,奔到魏皇面前,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明黄色广袂,眉心紧蹙,苍白的脸庞布满了伤痛,凄惨道:“陛下,臣妾生的是婴孩,不是狸猫……陛下明察……”

后头跟着两个宫女,她们见主子跪在地上,也忙跪地。

“你还在坐蓐期,出来做什么?”魏皇冷冷道。

“陛下,臣妾怎会生出一只狸猫?臣妾不信……”乔淑妃凄楚地哭,令人同情,“那是陛下的孩子,怎会是狸猫……陛下要为臣妾做主……”

“朕亲眼所见,还有假吗?”他的眼色愈发冷了,见她在御花园哭泣、吵闹,非但没有怜惜之情,反而觉得她面目可憎。

“不是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一定有人抱走臣妾的孩儿,以狸猫代替……”她惶然无助地哭道,“陛下,那可是您的孩子,陛下不能让人谋害臣妾的孩儿……”

“扶淑妃回殿!”魏皇下命令,语气中含了薄怒。

两个宫女连忙来扶乔淑妃,她却一把推开她们,目光转向叶妩,瞬间变得怨恨、阴毒,“一定是你!当时你在本宫寝殿,一定是你暗中搞鬼……”

话音方落,她便扑过来,好像要撕了仇人,满目怨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想到她会泼妇似地扑过来。叶妩没反应过来,脸颊挨了她一巴掌,不过力道不大,也不太疼。

叶妩是宫婢,自然不能还手,乔淑妃趁胜追击,一把抓住她的发,“把孩子还给本宫……贱人,把孩子还给本宫……”

好疼!

叶妩仍然没有还手,只是蹙紧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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