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尖声惊叫,而身侧的他也叫起来,二人惊慌地爬起身。

更为窘迫的是,她的身上只着丝衣,他赤*裸上身,结实的胸肌一览无遗。

萧婠婠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宫衫遮掩身子,“凌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会在这里?怎会这样?”

与她同床共枕的男子,是凌立媲。

乍然看见她**的香肩、胳膊与颈项,凌立痴痴的,移不开目光,眼中有火花迸溅而出。

她叫了一声,他猛地回神,尴尬地摸摸额头,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个手下拿来一壶酒,我喝了两口,就晕倒了,醒来就在这里了……凌姑娘,今日之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但我……我会负责,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丫”

“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赶紧走吧。”听了他的话,萧婠婠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他们必定是被人陷害了。

“凌姑娘,我不愿委屈你。”他握住她的双手,面上的窘迫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决与深情,“我会娶你过门,给你幸福……我会择日奏请统领大人……”

他真的喜欢自己!

震惊之余,萧婠婠挣脱他的手,却挣不开,窘得面腮薄红,“凌大哥,此事改日再说……”

凌立焦急道:“凌姑娘,难道你不曾发觉我对你……”

不是不曾发觉,而是她不愿面对;再者,他并无亲口提起过,她怎么能够自作多情地提起?

“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呀……”

“此时确实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声娇喝,气势汹汹。

伴随着这声娇喝的,是门扇被踹开的巨响。

**二人转头看去,带头闯进来的,竟然是皇贵妃林舒雅,身后是花柔和印小海。

萧婠婠恍然明白,今日之事,是皇贵妃的阴谋。皇贵妃的眼中揉不下一粒沙子,执意要弄死自己,誓不罢休。

林舒雅玩味地盯着他们,妩媚地冷笑,“你们二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视宫规于无物,不可饶恕,罪该处死!”

凌立犹是镇定,下床禀道:“娘娘明察,卑职与凌尚寝并无做出苟且之事,卑职与凌尚寝是被人弄晕了掳来这里的……”

“混账!你们衣不蔽体,同床共枕,眼见为实,苟且之罪,容不得你们抵赖!”林舒雅美艳的脸庞因为阴谋得逞而有些扭曲。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花柔左手拿着一方绸帕,右手拿着桃花木簪,“这绸帕和木簪,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凌玉染,你是六尚局尚寝,说起来也是陛下的女人,你与别的男子暗通款曲,做出如此肮脏的苟且之事,是死罪!”

乍然见到那方绸帕,凌立怒目圆睁,恨不得冲上去抢回来。

那方绸帕,是他受伤的时候,萧婠婠为他包扎伤口无意中留下的,想不到他竟然留着。

如今,绸帕和桃花木簪变成他们苟且的罪证。

萧婠婠知道,皇贵妃做这些事,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再怎么求饶,皇贵妃也不会手下留情。

“娘娘,即使卑职有罪,也要由统领大人惩处。再者,凌尚寝是六尚局的人,理该由皇后娘娘惩处。”凌立不卑不亢地说道。

“照你这么说,娘娘没有资格惩处你们?”印小海鄙夷道。

“娘娘要你们死,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花柔冷哼。

“娘娘滥杀无辜,统领大人不会善罢甘休。”凌立力争道。

萧婠婠没有开口求饶或是争辩,事已至此,假若没有外援,他们绝无可能逃过这一劫。

林舒雅徐徐冷笑,也不废话,迅速退出去,门扇立即关起来。

凌立神速地冲过去,用力地拉着门扇,然而,门扇已被锁了,门窗也打不开,也许早被钉死。

萧婠婠穿好衣衫,看着凌立不停地敲门、拉门,如困斗的猛兽挣扎着,一时之间,她心头冰凉,“凌大哥,没用了,皇贵妃娘娘不会放我们出去。”

“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他握住她的双臂,眼神坚定,“你不能放弃,我们一起努力!”

“嗯。”她淡淡道,因为他的话而心中暖暖。

突然,窗外火光腾起,浓烟快速地渗进来。

皇贵妃要烧死他们。

萧婠婠不明白,她明目张胆地烧死尚寝和侍卫副队长,不担心激怒嘉元皇后吗?不担心皇后有微词吗?不担心陛下责骂吗?不过,陛下本来就要自己死,应该会乐见其成吧,又怎会责骂她?

盛宠的皇贵妃,有何所惧?

凌立在屋中寻找可破门的器具,可是,什么都没有。

浓烟呛人,二人无法克制地咳着。

“凌姑娘,你怎样?”他扶着她坐下来。

“还好。”她掩嘴咳着,很难受。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不是,是我连累你……”

凌立凝视着她,眼中情意流转,“凌姑娘,能够与你死在一块,此生……我知足了,我们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到了阴间……做一对鬼夫妻。”

她一怔,完全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情已经这么深。

应该婉言回绝他吗?

可是,她就要被烧死了,回绝与否并无分别。

火势渐大,火光熊熊,二人置身火场,热得难受,被浓烟呛得无法呼吸。

他痴迷地看着她,目不转睛,“临死之前,我……能否吻你一下?”

萧婠婠还未回答,凌立就倾身而来,在她的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接着,吻在她的腮边。

然后,他搂着她,望着张狂不可一世的火光,幸福地微笑。

她想推开他,却只能无力地依着他。

也许,只需静静地坐着,就可以到地府找父亲、母亲了。

父亲,婠婠急于求成,终究不能查出诬陷你的奸臣,不能为你洗脱通*敌卖*国的罪名。

————

火场一瞬,宛如千年。

就在他们昏过去之前,有人破门而入。

几个侍卫冲进来,将他们救出大火蔓延的宫室,紧接着,火速送他们到太医院诊治。

这次逃过一劫,仍然是嘉元皇后出手相救。

萧婠婠不知,林氏姐妹因为此事是否又大吵一场。

幸运的是,他们被大火围困的时间很短,所受的烟呛也不是很严重,服用汤药,歇几日就能痊愈。

她在慈宁宫休养,嘉元皇后拨了两个宫娥服侍她,给她用最好的药,时常来瞧她。

嘉元皇后这么好的女子,谁能不爱?

娇美端静,心地仁善,娴雅温柔,出身名门世家,这般风华绝世的女子,世间绝无仅有,楚连珏如何能割舍?

每当嘉元皇后来看望她,对她说一些关怀的话,她就很自卑。

想到自己竟然要抢嘉元皇后心爱的男子,她就觉得自己很卑鄙、不可饶恕。

在嘉元皇后面前,享有嘉元皇后的关怀,她无地自容。

嘉元皇后对她说:“你放心,哀家不会让雅儿再伤害你,此后你自己也当心一点。”

皇贵妃明目张胆地烧死凌尚寝和景仁宫侍卫副队长一事,并没有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而是不了了之,随风消散。不过,总有一些好事的宫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萧婠婠与凌立,猜测他们是否真的做出苟且之事。

在屋中闷了数日,萧婠婠外出走走,来到慈宁宫后面的佛堂。

忽然,她听见有人唤她,举眸四望,接着看见凌立站在一处墙角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他二话不说地牵起她的手,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

虽然以前他也拉过她的手,但是,知道他的情意之后,她必须有所避忌。

于是,她挣脱手,问道:“凌大哥,有事么?”

“你的伤都好了吗?”凌立笑问,上下打量着她。

“好了,你呢?”萧婠婠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

“我一介武夫,能有什么事?”他呵呵一笑。

“今日你不当值吗?”

“我溜出来一会儿,没事的,莫担心。”凌立摸摸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似的,犹豫半晌才开口,好像下定了决心,“凌姑娘,近来有些宫人胡说八道,你若听见,别往心里去。”

“嗯,我明白。”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目光灼人,“我保证,我不会辜负你,我会尽快向统领大人奏请……”

萧婠婠立即打断他,“凌大哥,那次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你无须抱歉,是我连累你。”

他着急道:“不是的……”

她觉得应该拒绝他的情意“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只是意外,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可好?”

“我怎能不放在心上?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虽然……是皇贵妃娘娘害我们的,但你我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能让你名节有损。”

“宫人都知道是皇贵妃娘娘的阴谋,我没什么,凌大哥,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

“怎么会是牺牲?”凌立深锁眉头,定定地望住她,“你可知,此生此世,我唯一想娶的女子……就是你。”

萧婠婠暗自叹气,师父说的没错,不带着面纱,便会有无尽的桃花劫。

她道:“你不是不知,我是宫婢,不能随意婚配,即使你奏请统领大人,皇后娘娘也不会应允。”

他试图说服她,“事在人为,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

以往,她觉得与他在一起很轻松,无须防备什么,而今那种单纯的情谊不复存在了。

她不愿伤害他,却只能快刀斩乱麻,让他不再抱有希望,“凌大哥,你是一个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大丈夫,承蒙错爱,我很感动,但我一直将你当作兄长……还请你也将我当做妹子吧。”

“以前将我当做大哥……以后可以试着喜欢我嘛。”他心直口快地说道,说完才觉得窘迫。

“那日你我身陷大火,我知道你待我……这几日,我想过了……很抱歉,凌大哥的错爱,我只能心领了。”萧婠婠艰涩道。

“哦,没事……没事……”凌立清俊的脸膛布满了失望与伤心。

她看着他匆忙地转身离去、步履凌乱,知道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拒绝。

凌大哥,很抱歉。

————

宫灯暗淡,浓夜深沉,犹如泼墨一般。

慈宁宫寝殿,只有一盏珠络宫灯燃放着昏黄的灯影。

一抹轩挺的身影徐徐步入寝殿,轻手轻脚,不愿吵醒侧卧床榻的美人。

所有的宫娥与公公都在大殿外,楚连珏自行宽衣解带,撩起帷帐。

美人转过身,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这么晚了,陛下还过来?”

他脱下贴身的明黄绸衣,扔在一边,俯身半压着她,抚着她的雪腮,“我想你。”

“明日还要早朝,歇着吧。”林舒瑶淡声道。

“还早。”楚连珏攫住她的芳唇,绵密而狂热地吻着,“瑶儿,我知道你也想我。”

她没有闪避,生涩地回吻他。

这无疑给他极大的鼓励与满足,他目含笑意,热吻骤然加大力度。

唇湿滑,舌灵巧,纠缠一时,缱绻一世。

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遍体颤栗。

情火蔓延,楚连珏解开她的白丝寝衣,林舒瑶忽地握住他的手,楚楚地看着他,“珏,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何事?”他强硬地脱下她的寝衣。

“也许凌玉染有违宫规,但不知为什么,我喜欢她。雅儿不会放过她,珏,答应我,保她一命,好不好?”

“你为什么喜欢她?”

“我也不明白,可能觉得她知分寸、懂进退、有头脑、有主见吧,在众多宫人当中,她是比较聪敏的一个,不过我喜欢她的是,在各宫娘娘面前,她并不奴颜卑膝。”

“就因为如此?”

“喜欢一个人,从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也是。”楚连珏一笑,“我可以保她一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她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地答应她。

他满目希翼,“不知你我生养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瑶儿,我想你为我生养皇子、公主。”

林舒瑶凄涩道:“我生养的,又怎么可能是皇子、公主?”

楚连珏深深凝视着她,“这一点,我会想法子,只要你答应我,我都依你。”

她模棱两可地回道:“生养之事,看天意吧。”

她主动吻他,诱他堕入温柔乡。

凤帷锦帐,被翻红浪,两情缱绻。

她的配合,她的柔情,她的温香软玉,她的迷乱轻吟,给他莫大的欢愉与满足。

林舒瑶沉沉睡去,他也累得昏昏欲睡。

却在这时,忽然传来一缕箫音,孤独,悲伤,苍凉。

楚连珏陡然清醒,这是《山鬼》。

是谁在深夜吹箫?

从箫音听来,应该是在慈宁宫内。

枕边人鼻息轻缓,他尽量不着痕迹地起身,穿好绸衣,随意披上外袍,出了寝殿。

宫人都歇着了,楚连珏没有惊醒任何人,走在慈宁宫的宫道上,寻找那个吹箫的人。

循着箫音找了好一会儿,他望见不远处浓密的夜色中有一抹虚淡的白。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他可以断定。

走近一些,他看见那白衣女子站在小亭子里,对月吹箫。

这支箫曲,这支《山鬼》,在她的吹奏下,愈发哀伤、痛楚,令人动容。

楚连珏站在亭外,怔怔地望着她。

这身形,这神韵,这《山鬼》,就是清凉山碧池与他埙箫合奏的女子。

“何人吹箫?”他颤声问道。

白衣女子惊得一颤,立即转身,见是陛下,福身行礼。

原来是凌玉染。

他有一些失望,踏入小亭,沉声问道:“你也会《山鬼》?”

**婠婠决定对他说真相了吗?